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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手术室

季海滨问:“什么情况?”

王彪说:“给毖了。”

季海滨说:“那女的都说什么了。”

王彪说:“她跟我说,你就是上课躲在后面吃花生米的那个吧。”

季海滨说:“那你怎么说?”

王彪看了季海滨一眼,说:“我就说,不是,吃花生米那个叫季海滨,他吃的花生米,我在帮他抄笔记呢。”

季海滨深呼吸了一下,说:“你可真有文化。”

王彪说:“事出紧急,就卖了你一回。”

季海滨摇摇手,说:“那什么,不谈这个,先说主要的,她就算把你给毖了,那也不能把戒指给毖了啊。”

王彪说:“就是把我毖了,戒指没毖。”

季海滨说:“那戒指呢。”

王彪说:“她拿走了。”

季海滨说:“啊,你他妈傻啊!”这是季海滨第一次说脏话骂王彪,之前都是很文明的骂。

为了还班里人的钱,王彪做了一系列的事情,比如跟季海滨拿钱。季海滨说:“王彪啊,这也不是个事啊,你拿我的钱去还欠人家的钱,那到最后还不一样吗,那你欠我的钱怎么办啊。”

王彪说:“不急。”季海滨想这话应该我说才合理吧。

在一个晚自习,季海滨坐在教室的后面跟王彪摊牌了,他说:“我也有难处的。”

王彪说:“我知道,谁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季海滨突然觉得王彪通了人性。

王彪接着说:“经也有不同的经,我那是金刚经,最难念。”

季海滨说:“我的经也不好念啊,我那是易筋经。”

王彪说:“我那经天天都得念。”

季海滨说:“我也是啊,也是天天念,月月念那是月经。”

这时坐在讲台上值日的一个女同学抬起头,对他们抱以无法琢磨的目光,嘴里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神经。”

就在王彪积筹钱还债的同一个礼拜日,孙忆茗给季海滨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三个字:你快来。当时季海滨正在家里看着以往和萧晓相互传达的信件发呆,也在犹豫要不要再次通过邮件方式和萧晓取得进一步联系。

季海滨赶到医院的时候孙忆茗正坐在手术室的门外遮着脸哭,季海滨说:“怎么了,有结果了吗?小西要做手术你也不早点通知我。”

孙忆茗说:“医生刚刚出来的时候说手术不算成功,小西还会有生命危险。”

季海滨说:“怎么会突然又有生命危险了呢,最多不复明好了。”

孙忆茗说:“我不知道,刚刚医生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季海滨说:“你先别哭,小西进去多久了?”

孙忆茗抬头看了看手术室门上的钟,说:“已经快四个小时了。”

季海滨在他旁边坐下,说:“别怕,我小时候做手术也四个多小时呢。小西的家人知道这事吗?”

孙忆茗说:“我也是刚刚联系到小西父亲的,他们明天的飞机,从阿根廷飞回来,可能后天会到。”

说完后孙忆茗又忍不住开始哭,断断续续的说:“我答应过小西的父母,要照顾好她的,但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季海滨说:“错不在你,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孙忆茗说:“不,医生在手术前就跟我说过手术可能会有危险,可我只想着要让小西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居然没有为小西想想,是我的自私造成的结果。”

季海滨伸出胳膊抱了抱孙忆茗,说:“我第一次认识小米的时候他就这样抱我,那时候高三刚分班,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但慢慢的,我发现了张馨若和还子舟,接着就是你的故事,还有岳夏和吕思溢,你们都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触,让我觉得自己不孤单,现在小米离开了,我们要为小米坚持住这块属于我们的阵地,谁都不可以倒下去。”

孙忆茗说:“可是小西,她怎么办。”

季海滨说:“相信我,相信医生,也要相信自己。”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小西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孙忆茗估计是哭累了,连冲过去叫小西的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说:“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无法下定论,这一两天很关键,病人的生命危险基本上可以排除,你们放心,但有可能会永久性失明,对不起。”

季海滨站起来,说:“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说没希望。”

医生说:“对不起,病人现在没有任何家属在,我只能对你们说实话,我也不可以骗你们呀。”

孙忆茗说:“那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

医生说:“等待,病人被安排在特护病房,你们可以去探望,但是病人会保持昏迷状态,也需要休息,所以你们最好也别去打扰。”

孙忆茗说:“晚上可以留下来陪她吗。”

医生说:“原则是不可以的,但是对待这样的病人我们可以通融一下。”

孙忆茗一直咬着嘴唇,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接着独自走向特护病房。

季海滨追上孙忆茗,说:“医生说有希望的,别太悲观了。”

孙忆茗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季海滨说:“现在谁还能管得了上课的事情啊。”

孙忆茗说:“小西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季海滨说:“在小西面前,我不是季海滨,是小远,即便没有你,我也认识了小西。”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孙忆茗一直在睡觉,任课老师连着点他的名字点了一节课他都没有反应,季海滨看着他一头乱糟糟的样子,想他昨天晚上肯定是跟猫头鹰似的坐那陪了一夜没有睡觉。

张馨若也时不时的瞟望孙忆茗,眼神里的难以割舍如同大陆亲人远眺台湾。

课间休息的时候班主任把学生们都招回教室,宣布下个礼拜要进行全市范围的会考,说这是高考前为数不多的一次模拟,希望大家充分利用这一个礼拜的时间,打好征服高考道路的新战役。

季海滨觉得这次考试的意义非同一般,涵盖的方面太多了。以前自己不怎么样的时候也不会把考试当回事,属于胜不骄败不馁,现在一下子被拉升到了一个高层面上,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寄予了希望,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又不好言表出来,顿时感觉思绪纷飞,像粘在嘴角边的棉花糖,随风飘扬。最重要的是吕思溢,万一这次自己考的落差太大,而她顺利回到领路人的位置上,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过不好了。季海滨真的觉得自己是在跟吕思溢斗智斗勇。

他一边想一边不停的睁眼闭眼,仿佛在做眼保健操,又像是不熟练的京剧演员变脸。吕思溢盯着他看了半节课,说:“你怎么了啊,脸像塌方了似的东奔西走。”

季海滨说:“不知道怎么了,这眼看都要高考了,开学后我也不知道都忙了些什么。”

吕思溢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忧国忧民了啊,这还有两个月呢,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我们班的领路人啊,旗帜啊,大家都紧紧的围绕着你呢。”

季海滨想果然吕思溢开始给自己高跷踩了,等踩到最高处无法平衡一下子摔下来,那就得精神残废了。他不敢顺势扶摇,急忙辩解:“不不不,我哪敢当旗帜啊,上次期末考试的时候那是你吕大小姐抱恙没有参加,你要是参加那第一必然是你的,哪轮得到我呀,我不过拣了个现成的便宜而已。”

晚自习前季海滨在教室里啃面包,看见孙忆茗又在收拾东西,一会儿书掉地上,一会儿笔掉地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季海滨走过去,帮忙捡起书和笔,小声地说:“你现在要去医院了吗。”

孙忆茗手部动作没停,说:“是啊,我今天没接到医院的电话,小西还没醒呢。”

季海滨说:“别太担心,镇定点,小西的父母还没到,你要坚持住。”

孙忆茗学季海滨的姿势拥抱了他,说:“谢谢你关心。”

季海滨说:“有事告诉我,可以一起想办法。”之后把孙忆茗送出教室,又叮嘱了一句:“小西醒了记得告诉我。”

晚自习过程中,季海滨不停的看手机,因为上课的时候手机是要调成静音的。除了自己看手机外,他还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并且频率颇高。他想难道是萧晓在用占心术,跟自己进行心灵沟通。

中途下课休息的时候张馨若把季海滨叫到了教室前的空地上,说:“我求你件事成吗?”

季海滨哪见过张馨若这架势,一紧张反而差点下跪,说:“你怎么啦,我们做事什么时候上升到求的层次上了。”

张馨若摆正了语气问道:“你凭心而论,我待你怎样?”

季海滨学着京剧唱腔,说:“你待我如自家的兄弟,亲生的姐妹。”

张馨若一伸手,说:“既然如此,你告诉我,孙忆茗究竟怎么了?”

季海滨借助夜色遮掩脸色,说:“我不知道他怎么啦,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了。”

张馨若音调陡然一沉,说:“我是在认真的跟你谈话,我都看见了,孙忆茗临走的时候拥抱了你。”

季海滨后退一大步,说:“这怎么啦,说明什么,你别乱想啊。”

张馨若却走近一些,说:“季海滨,你应该还记得你自己问我的话吧,我们一帮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存在,孙忆茗不论发生什么事,在这三年里,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他,可能事情不如我想的那么严重又或者比我想的严重的多,这都不要紧,既然决定要一起走下去,那就要站出来分担。”

季海滨眨了眨眼睛,说:“我懂,可是……”

张馨若说:“那你告诉我啊,凭什么你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季海滨决定破斧,说:“张馨若,你别怪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因为我在医院里碰巧发现了一些状况,然后才和孙忆茗有了交结。”

张馨若不耐烦了,说:“你发现了什么呀,快说啊。”

季海滨问:“你知道黎小西这个女生吗?”

张馨若想了一会,说:“黎小西?不认识,和孙忆茗有什么关系?”

季海滨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那你自己去问孙忆茗吧,华山医院,找一个叫黎小西的病人。”

张馨若拔腿就跑,跑出去一段后又折回来,问:“这三年来孙忆茗都是因为这个女生吗?”

季海滨停停顿顿地说:“应该是吧。”

张馨若说:“你真不够意思。”

季海滨说:“对不起,但是孙忆茗不让我告诉你,说怕伤害你。”

张馨若丢下一句“恨死你们了!”之后迅速跑回教室,季海滨度步回去,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又看见张馨若冲了出来,接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晚自习还要继续,季海滨无心复习,一个劲的转动手中的圆珠笔。那笔仿佛成了性饥渴人手里的泄欲工具。吕思溢标志性的用手指戳了戳季海滨,问:“你知道洋务运动的实质是什么吗?”

季海滨回过头说:“马上就要辛亥革命了,谁还管洋务运动啊!”

放学之后季海滨站在学校门口左右张望,回家还是去医院?这是个问题。身边走过无数的男男女女,很多是奔向街对面的夜宵摊。因为有了学校的晚自习,夜宵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学校刚决定要让毕业班的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他们还一致认为学校从周边的夜店里拿了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