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佳丽这么一说,那男的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转而又看看佳丽,佳丽没搭理他,只是擦着眼泪,时不时看看我。从她看我的眼神中,能够看出,这是一场戏,是一场演给那大叔看的戏,如果没猜错,那大叔八成是她情夫。以往,这种场景只在电视里见得比较多,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我给遇见了。有钱人真有意思,虚伪!我没有当场拆穿她,也没配合她,因为这里面没我什么事。
“你们聊,我走了。”我看了眼他们俩。
“别走……”佳丽叫住我。
“站住……”那男吹胡子瞪眼就地看着我。
“干吗呢?”他们俩让我觉得好笑,我咧嘴笑了笑。
“我问你,你是她男朋友?”大叔打着副官腔,像领导训问下手一样问我。
“我还有事……我得走了……”我没搭理他,转身要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今天非把话说清楚不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掐得死死的,别看他一把年纪,力气倒还挺大。
“放手……”我转身瞪着他。
“你真是她男朋友?”他用一种猜疑的眼神看着我。
“你他妈给我放手,找抽是不是?放手……好……大叔,你不就想知道我是不是她男朋友嘛,那我实话告诉你——不是。行了吧?”我看了眼佳丽,对那男的说。
本没想拆穿她的把戏,见那男的这么认真,这里边也没我什么事,虽说和佳丽有过那么一晚,也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但还不至于让我替她背这破锅。
“说,你来这儿干吗?”他大概以为我在骗他。
“得,你还没完没了了,这么着,这是医院,这房间也小,咱们到外面去,外面空间大,走……”我扯着他往外走。
“干嘛?”
“你不想单挑吗?”
“放手……”
大概是大叔的破嗓门太大,把护士招来了,还带了俩保安。
“你们俩干吗呢?”其中一个保安说。
“他们是我朋友,来看我的。”佳丽说。
“那也不能大吵大闹,这是医院……”另一位保安说。
“好……没事了,你们走吧,真的……真没事……”佳丽好声地说。
我和大叔都站那,谁也没啃声,也没理谁。不一会儿,保安走了,我也准备要走。
“我走了……”我看了眼佳丽说。
说完我便走了,他们俩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估计还特复杂。
按理说,发生这样一件事,我应该蔑视,甚至讨厌佳丽才对,可我没有,我只是开始有些瞧不起她,觉得她很虚伪。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记得在酒吧刚认识她那会儿,她曾说过,她没有男朋友,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医院里的那位大叔还和她纠缠不清?她怎么可以背着那位和她纠缠不清的大叔和别的男人睡?而且还是个陌生男人。想到这些,一时间觉得好笑,笑自己,因为那个和她睡过的陌生男人是我!我很难想象,还有多少像我一样与她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和她睡过。
自从那晚和她睡过之后,心里总觉得欠她的,虽然那晚我喝醉了,毫不知情,是她主动的。可心里总觉得好像该为她做点什么,也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负责”。可我却做不到,因为我的心里还有她——许玲。
佳丽出院了。出院那天她并没有通知我,只是出院后的第二天才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和她一起喝茶聊聊天。那会估计是早上8点左右,我正躺床上睡懒觉,不怎么想搭理她,后来她说想和我谈那批画的事,一下子打起了精神,都是条件反射惹的祸,谁叫我这么穷,这么缺钱花,听到钱,能不精神嘛!
还是上次那家茶馆——绿野,约好了9点,等我到那时,她已在那恭候多时,依然是上次那个位置。她依然坐在上次她坐的那把椅子上,见我来了,依然露出甜美的微笑。
“呵……我很早就到了,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就已经在这儿了。”她微笑着说,还不忘给我倒茶。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有空来?”
“不确定,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你不是说谈那画的事吗?”
“嗯……那些画都弄好了吗?”
“好了,都按照你的意思做的,随时验货!”
“呵……还用验什么货,我相信你。”
“呵呵……谢谢你的信任。”我客气地说。
说完她便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看了看,信封鼓鼓的,不用说,一定是钱。我伸手接过信封。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喜悦,但心里还是暗自臭美,终于有钱花了。
“里面是2万块钱,多出的5千是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也谢谢你能来医院看我……”她诚恳地说。
“用不着那么客气,咱们不都认识嘛,再说,那会儿换谁,谁都会这么做,你也别觉得好像欠我人情,没那事儿。”大概是穷怕了,见钱眼开——豁然开朗,说话都不那么思前想后。
“俊伟……”
“嗯……”我正喝着茶。
“那天医院的事……”
“医院什么事儿?”
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想说又不想说,像个18岁的村姑相亲似的,犹犹豫豫的。我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那些钱该怎么花,都没顾得上理她。
“他叫老陈,是个办公室主任,也算是国家干部。”
“哦……”我没心思,也没兴趣听她说这些,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她怎么样。
“也许我不该跟你讲这些,可心里憋的时间长了,就想找个人聊聊,在这地方,我没什么朋友……你是一个不错的男孩,虽然你看起来有些鲁莽,但从你的画中可以看出,其实你的内心很细……从那晚开始……那晚开始,我就已经把你当我朋友。”
“呵……还从没人这样夸过我。”
“呵呵……其实……其实……怎么说呢。”
“说吧。”我还真想听听,眼前这个女人能够“其实”个什么东西。
“其实那晚我们并……并没有……”她好像想说,又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什么?并没有什么?”她的话让我听着很费解。
“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她一口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没有?”
她的这番话,不尽使人着费解,更使人难以琢磨。那晚明明和她睡一床,这会儿她却说没那回事!这是什么意思?我真搞不明白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让我搞不清楚的是,她为什么要跟我说医院大叔的事?
也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尽管我没好直接问她是不是被那大叔“老陈”包养,但心里还是认定,她一定是被人包养,不然怎么会那么有钱——高档的房子、豪华的汽车、赚钱的买卖。别说女的,就换着一般男的,也未必能在三十出头就能全部拥有这么丰盛的成果吧?除非他是富二代!
起初我也不信,但听完她的一番话,我开始信了,觉得她与一般的女性不一样,她不仅长得漂亮,还比较有思想、内涵、追求。
我们一边喝着茶,吃着糕点,一边聊着。她给我讲了个故事,关于她的故事,故事得从她读书那会儿说起。
她大学那会儿学的是服装设计,一直梦想着能够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可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永远摆在面前,不因梦想而改变,只有少数人能梦想成真,大多数人的梦想都被幻灭,佳丽也不例外。毕业后,她并没有做上设计师,在社会上摸打滚爬了几年后,她便开始自主创业,与她一位好友合计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大概是因为与她所学专业有关,尽管店面小,生意却很火,几年下来,收入可观。有了积蓄,她便与她的好友散伙,开始自己开店。
这时,老陈出现了,她的一位好友把老陈介绍给她,说他有货源,货价比较便宜,佳丽跟老陈联系了,由此俩人便成为生意上伙伴。老陈是个公务员,虽说是公务员,可私底下还是会和朋友做些生意,来个暗股什么的。也许是佳丽的美貌吸引了他,也也许是她与一般女子不一般的气质迷倒了他,渐渐地,老陈开始喜欢上她,尽管他已结婚,可人不都说,女人三十如虎,男人四十如花!不管他是支什么花、是否花心,总之,老陈是真的彻彻底底地爱上了佳丽。
那会儿佳丽有男朋友,而且感情也不错,只是那男的没什么上进心,这大概跟佳丽有关,因为她太好强,所以觉得男朋友没什么上进心,慢慢,俩人的感情发生了矛盾,佳丽便把心思放到了工作上,这便给老陈提供了乘虚而入的机会。
在生意上,老陈帮了她不少忙。那年股市好,老陈让她炒股,看着大家都在炒股,她也跟着炒,开始没经验,亏了,后来老陈交她,才开始赚钱。她放的钱很少,赚的也少,老陈是个老股民,有经验,看中了一支股票,自己买了不少股,还推荐给她,她没多少钱,也不敢都投。也许是有老经验,有把握,也也许是太爱她,老陈信心十足地借了20万给佳丽,加之她自己的一些积蓄,一共30几万——都投了!都投了!也都跌了!跌得她死的心都有了,那段时间她的心情也不好,时常和她男朋友吵架,久而久之,俩人的矛盾激化了——分了。
她准备抛盘,老陈劝她别抛,再等等。果然,涨了!涨得一塌糊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牛市!一段时间过去,她赚了几十万!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她兴奋死了,还了老陈的钱,接着又买了几个股票,跌跌涨涨,没多少赚头,也没亏多少,老陈又建议她炒期货,她不懂,还是跟着他抄,大概是运气,大概是天命,大概是注定她将成为女强人,总之——她成功了。
我们聊了很久,她一直讲着她的故事,起初我并不想听,后来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传奇,也就好奇地听了下去。
“你命真好!”听完她的故事,我羡慕地说。
“呵……也许是机遇,也许是遇见好人相助。”佳丽轻轻地微笑着说。
“好人?是老陈吗?”
“算是吧。”
“你们……你们后来在一起了?”
“嗯。”
“那他老婆呢?”
“他想和她老婆离婚。”
“离了没?”
“离了。”
“什么时候?”
“就那天来医院看我时,他告诉我的。”
说到这,佳丽有些难过,表情也有些呆板,她低下头品了品茶,我也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
“既然你和他好,他对你也不错,为什么……为什么那晚还和我……”
“那晚我们什么也没做。”
“我知道,我是说,既然你和他还没分,为什么那晚还把我带回家!”
“尽管我们好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他是有家的人,在我和他的家庭之间,他总是难以选择,所以……所以我们也会经常闹矛盾,后来矛盾大了,他老婆知道了,我和他也就分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呵……说了,也许你不信,我开始想他了,不是老陈,是老陈之前的那个男朋友,那会儿觉得他没上进心,喜欢打游戏,现在想想,其实是偏见,谁不爱玩呀……可……可我们还是散了。”说到这,她没有很伤心,只是有种淡淡地难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和他很像。”
“我?”
“嗯。”
“哪像?”
“在酒吧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和他很像,眼神像,你和他一样,有种……有种忧郁的眼神,看你喝酒的样子,和他的个性很像,还有你穿的衣服……”
“衣服?衣服怎么了?”
“黑色的,他也喜欢黑色的,在酒吧,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都穿的黑色衣服。”
“哦……那应该是凑巧吧,老实说,我并不对黑色有什么偏爱,只是有时候习惯了。”
“呵……那晚,你喝多了,吐了一身,衣服裤子,都吐了。问你家在哪儿,你都不知道,手机也没电,找不到你朋友,也只好把你带回我家,所以……后面的就不说了。”她很自然地给我回了个笑脸,以免尴尬。
“听了你的故事,觉得很传奇。”我感慨道。
“老说我,说说你吧……”
佳丽开始转移话题,大概是因为说到那晚我和她睡一床,有些尴尬,不好再继续讲下去,于是便把话题转向我。
“我?在酒吧那会儿不都跟你讲了嘛。”
“呵……你只说和你女朋友分手了,但没讲你们之间的故事。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呵……这个就不说了吧,都过去了。”我咧嘴笑笑,觉得没必要讲。
“没事儿,随便聊聊,你要觉得不方便,不想讲也没关系。”
“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我语言表达能力差,怕你听不懂……怕你听不明白。”
“呵呵……说吧,我理解能力强,你表达能力再差劲,估计我都能理解。”她顺着我的话往下扯。
“好……那我讲了。”
我喝了杯茶,看了眼她,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我,等着听我故事。见她这般认真,我有些不习惯。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我讲不出来。”
“好吧,我喝茶,你讲吧。”
“我抽支烟……行不?”
“行……”
“啪嗒……”一声,烟点着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什么文章。只记得文中好像有过这么一段话,“当你深爱一个人,那人的名字,便不仅仅只是一个名称,更多时候,它就像一根无形的线,从一端连接到另一端,连接着一颗心与另一颗心,心心相印……”
我不知道自己和许玲是否“心心相印”。我只知道,每当我犯瘾,想抽烟,从烟盒中抽出烟,再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的那一刻,那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会时不时勾起我对许玲的回忆。回想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那段美好时光,记得她生日那会儿,我曾送过她一个打火机,她一直带在身上。尽管我们已经分手,可她送我的那个打火机,我始终带在身上,倒不是觉得有多珍贵,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有它!不知道这算不算“心心相印”!
“怎么不讲?在想什么呢?”佳丽说。
我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搬弄着许玲送我的那个打火机,突然走了神……
“你看,这个……”
“一个打火机,怎么了?”
“你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嘛?”
“没什么特别,就是很普通的打火机,怎么了?”
“嗯……”
“她送你的?”她猜到了。
“嗯……”
“难怪……”
“我读大学那会儿也喜欢过一个爱抽烟的男生,那会儿白色情人节时,送过他一个打火机,可还没等打火机里的气用完,我们就分了……”佳丽笑了笑,不知道是苦笑还是随便一笑。
“呵……呵呵……”想着她说的那话,再想想自己,真觉得可笑,因为许玲送我的那支打火机里的气也没用完……
“你笑什么?傻笑……”
“只是觉得好笑,因为她送我的打火机里的气也没用完……”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问。
“就那样认识的。”
“哪样?”
“那会儿SHE在珠海开演唱会,我和我一朋友去看演唱会,有一小偷抢她包,被我们发现了,然后我们帮她追那小偷……然后……然后就那样认识了。”
“她长得漂亮吗?”
“漂亮。”
“有我漂亮嘛?”佳丽笑着说。
“呵呵……”
“估计应该比我漂亮。”
“你们好了多久?”
“不到一年。”我猛地吸了口烟,下唇拖着上唇,往上吐了一口长长的烟雾。
“哎……绚丽的开始,绚丽的结束。”佳丽感慨道。
“嗯……像烟花。”
“你们怎么分的?”
“也没怎么,她说她要出国留学……走了。”
“就因为这个?”
“也不全是,她是大学生,家境也比我好,虽然我尝试着努力,可我始终赶不上她,这大概就是命!命中注定我和她不是一条道上的,她走的是阳光道,我过的是独木桥,我们只是擦肩而过……”
“她爱你嘛?”
“应该是。”
“你爱她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佳丽问得很好,我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