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男人之所以脱离劳动和田园,让妇女们在广阔的土地上大显身手,主要是由于以下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外出贸易或做工不在家里;二是人虽在家,但却以一个“游手好闲”或“吃闲饭者”的身份出现。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文化现象,中国农村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方法,在客家社会里好像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应,妇女们不单“内外兼备”,而且“妇兼夫职”。由于客家男子的大量“外逸”,故乡的庭院中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家庭的重担像一座山似的倾压在了妇女身上。俗话不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在当时的南方客地,地少人多,资源贫乏的矛盾十分突出,生活显得举步维艰。男人们萌发外出闯荡的想法也是为了家庭和民系的生存,他们有的到海外创业,有的到省外读书求职宣传革命思想。和留在家里的妇女一样,他们在他们的领域同样做得十分出色,涌现过许许多多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商人和文学艺术家,他们的确走得很远。
回过头来看留在家乡的妇女们,两个人的担子落在了一个人身上,既要服侍公婆、教育子女,又要播种收割,样样能干,事事在行,最令人感动的是她们毫无怨言,坦然得如同一棵经风受雨的树。历史的演进到了现代,客地乡村的男子外出打工的人也很多,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概由女人料理。所不同的是,旧时代“过蕃”下洋的苦日子,夫妻十年八年才能团聚一次;而今交通畅达经济腾飞,两口子想要团聚就并非难事了。
一派懒散
接下来,我们要把目光聚焦在客家没有外出的那部分男人身上,他们的日常生活是怎么过的?他们的留守对家中妇女有何助益?按照一些研究者的说法,客家男子天生有一种“功名”梦想,他们是“内向的、自省的、抑制的、含蓄的,感情的表露优柔矛盾,敏感而懦弱,少行动而多梦想”(彭瑞金《徘徊于族群和现实之间》)。他们待在客家乡村广阔的田园和茂密的树荫里,梦想着一些遥远的、不切实际的问题,他们的手脚正在不知不觉中退化,工作和劳动的热情也在逐渐减退——这不是客家男人的光荣处,而是他们的可悲处。
有的文章分析说:“客家妇女都是像太阳一样,从朴实中散发出了强烈得足以融化掉一切的光与热,带给她们身边的人温暖与爱,她们又像大地之母,散发源源不绝的生之气息,令人陶醉。她们的生命韧性,是整个大地与人群的希望,使身边的男子,在摆荡中得到压力,受到呵护。”褒扬客家女性的伟大母爱当然没错,但切切记住这样一点,客家的妇女们有没有纵容过自己的男人。倘若有,那么妇女们也该负起应有的责任,即改变男人们犹豫不决和懦弱的特质,让他们在劳动的世界里不再成为“软脚蟹”。
总之,在民系内部和研究客家的今天,单纯而片面地以客家妇女之长掩客家男人之短,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在日常生活和最普通的事件中。尽管客家妇女无比伟大,十分勤劳,但为何不能让客家男人也像她们那样勤劳和勇于承担责任呢?就目前的现状来看,客家妇女把什么都干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而男人们倒能很自在地忙里偷闲,这是历史造就的事实,一时还无法改变。但我们不应当盲目地默许这种现状永远存在下去,而应当觉醒和加以批判。笔者童年在四川客家乡村生活时,也常常看到妇女们头顶烈日脚踏泥土,满头热汗地在田间劳动,而懦弱的男人们则龟缩在竹荫下编织竹器,下下象棋,玩玩扑克,重一点的活就是手拿响器边打瞌睡边哄赶着晒场上的麻雀。他们对劳累的妻子不加体恤,好像脏活累活她们都是应当干的。如果上纲上线的活,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客观上,是妇女们宽厚善良的心纵容了这群避重就轻的男子汉。
因此,我们在这里郑重提出:让所有的客家男人,包括“外逸者”和没有外逸在家者,向他们的妇女感恩,最好是确定一个节日,名字就叫:客家女性感恩节。让所有的人都牢牢记住,没有客家妇女的勤劳和献身精神,客家社会势必会出现倒退和停滞,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在深刻理解客家社会及族群之后做出的一种判断。
四、天然去雕饰的客家妇女
淡妆素裹
看罢大脚,让我们再来看看客家妇女的衣饰装扮与日常生活。由于环境和工作需要,客家妇女普遍不把心思放在容颜和衣饰上,打扮简洁朴素,不施脂粉,不重虚饰,给人一种朴实、干净、天然的良好印象,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健康清新的气息。真是“装束淡素,椎髻跣足,不论贫富”,“帕首裙身,蓬头赤足”。
时至近代,中国山区客家妇女还坚持自己纺纱织布。在笔者的家乡四川西部客家地区,有不少家庭过去曾经拥有纺纱机、织布机、草鞋机,买纱织布、自制草鞋十分流行。粤东地区的情况也如此,客家妇女把织成的土布用蓝靛染成青色,过塑碾压,经久耐穿,她们把这种自织自染的土布称作“家机布”。用这种布做成的传统女装,多为从右腋开钮的大襟衫。而裤子则不怎么分男女,分前后。裤脚宽大,便于绾起来下田劳动,裤腰通常用一根线织的带子缚住。
客家妇女因为节俭成性,所以对身上的衣服加倍珍惜,平时多穿补丁重补丁的旧衣衫,只有在节日或喜庆的日子,才穿略新的颜色较鲜艳的衣服。一般情况下,青年妇女的服色以蓝色居多,而老年妇女则喜欢穿灰黑色。家庭富裕一些的人家,还在妇女的衣襟袖口等处镶滚花边以示点缀,但花饰绝不繁复艳丽。传统乡村的客家女子都不化妆,并且很少见到佩戴耳环首饰等饰物的,可谓民风淳朴。
客家未婚女子通常要在脑后梳一根辫子,而已婚女子则把辫子剪短,绾成髻盘在头上,外面再用“头裙”罩住或裹住,象征成年。客家妇女的头裙,算是她们衣饰之中最为“奢华”的部分,四周绣有花边,中间则用五彩丝线刺绣出花鸟虫鱼各种图案。头裙的用处也很多,既可扎在头上防晒御寒,又可系在腰间当围裙,遮挡油渍灰尘,还可以在特殊情况下用以包裹物品和系扎东西。
总之,客家妇女的衣饰装束从来是崇简不尚奢,表面上看略为灰暗,缺少女性俏丽之美,但她们的内心世界却无比的充实自足,远比那些涂脂抹粉缠足束腰以取悦于男人的妇女活得美满幸福。
太平天国服饰考
太平天国革命的矛头直指清朝政府,因此,革除清朝衣冠服饰,也就成了革命的一项重要内容。这一点在杨秀清、萧朝贵联合发布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中,有比较形象的说明:“夫中国有中国的形象,今满洲悉令削发,拖一长尾于后,是使中国人变为禽兽也。中国有中国之衣冠,今满洲另置顶戴,胡衣猴冠,坏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也。”在沿途的征战中,太平军一路晓谕地方人民和将士:纱帽雉翎一概不用,马蹄袖子一律革除。
更为有趣的是,他们还将缴获的清朝服装丢进阴沟,抛向野地,甚至把它们铺在通衢大道上,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厚厚一层,然后叫人“往来践踏”。遇到军中御寒少衣,则将缴获的清朝服装“为之改做衣服,大管裤子,小袖衫袄”,或者“取人家蟒袍,去马蹄袖缝其系而著之”。这一方面反映了太平军在服饰观念上强烈的反清意识;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客家人日常生活的服饰习惯和取向,如大管裤子、小袖衫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