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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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客家的“处世之道”(2)

有人曾经说过:“任何蛮荒之地,只要有客家人来到,势必能开辟出一个城镇来的,他们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总是能从无到有,化腐朽为神奇,用自己的双手,奉献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家园。”这段话说得多么贴切生动,它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客家人迁徙的良性品质和奉献精神,与上述那些恶性的,以劫掠对抗为目的的迁徙活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客家人完成了对中国岭南山地的开发,发展了当地农业、养殖业和手工业,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文化。在向东南亚及海外迁播的过程中,也为当地的经济文化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客家人到达哪里,哪里的土地就会变得肥沃细腻,哪里的经济就会随之腾飞。东南亚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谚语:“客人开埠。”客观上反映了客家人在东南亚开发中所起的巨大作用,一批又一批漂洋过海的客家人,不断地开垦土地,挖掘矿山,开办商埠,使本来荒漠的岛屿变得生机勃勃、人烟鼎盛。

客家人最早往海外迁徙的历史,可追溯到遥远的宋元时期,当时客家人中的爱国志士追随民族英雄文天祥,奋起勤王,但终因敌众我寡,被迫退至梅州城外100里的松口。此时,松口卓姓有800勇士毅然弃家参战,不分男女,愤然抗敌,边打边退,一直撤到了潮州地界,挤上一条破旧的木船准备开往珠江口一带。哪知船至崖山忽遇惊涛骇浪,一时间天昏地暗,人仰船翻。黄遵宪诗句有云:“崖山舟覆沙虫尽”,说的就是这一史实。

幸好风浪很快平息,同船的勇士们精疲力竭地爬上山崖。一个名叫卓谋的人登上高处,向这群惊魂未定的同胞大声鼓动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回到大陆向元军引颈受死。另一条道路则是漂洋过海,像我们当初泪别中原一样绝处求生!我请大家作出选择。”这一群英勇的客家人虽然刚从海水中挣扎出来,状如落汤之鸡,但一旦听到首领的召唤就热血上涌,振臂高呼:“出海去!哪里不是我们客家人的再生之地呢?”于是,他们换乘了一条木船向茫茫深海驶去,一路烈日曝晒,饥渴难当,台风骤起,生死莫测。好几位受伤的兄弟都在行程中悄然逝去,但全船的客家人始终牢记着:前面就有陆地岛屿,前面就有我们客家人的希望。

日落时分,晚霞普照,这群人狼狈不堪地到达了一座荒岛。放眼望去,岛上荆棘丛生,到处是参天的原始森林,各种野兽嘶鸣出没。尽管环境险恶难料,但这群人的脸上都绽放出幸福的笑容。他们把这座岛屿命名为“婆罗洲”(今印度尼西亚加里曼丹岛)。新生活就从脚下这片土地开始了,如同他们的先祖最初抵达赣闽粤山区一样,风餐露宿地垦荒拓地,披星戴月地播种粮食。经过十多个年头的艰苦创业,荒凉的“婆罗洲”,摇身一变成了美丽富饶的一方热土。岛上人丁兴旺,家家丰衣足食,华夏文明也深深地扎根到当地的土著部落中去……这就是最典型的客家式移民:不怨天、不怨地、不劫掠、不烧杀,坚信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能够给这个民系带来希望和盼头。

到如今,客家人的迁徙已经成为人类群体良性迁徙的典范,他们务实、友善、自信、和平、发展的迁徙策略,每到一处都得到充分的表现。虽客居异乡,但不寄人篱下。团结努力,但不排斥其他。由于有了这样健康的心态,所以在历次迁徙中都极大地促进了当地经济文化的发展,为人类动荡不安的迁徙历史增添了一个良性逆转的好的范例。

四、客家人和犹太人:两个极为相似的族群

犹太人:另一个良性迁徙的民族

犹太民族与中华民族同是世界上的两个伟大民族。这两个民族都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都为世界文明做出过巨大的贡献。而且,这两个民族、两种文化在一些方面还有不少相似之处。尤其是客家人和犹太人,他们已然成为世界上两个良性迁徙并对人类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杰出代表。犹太人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千百年来,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自己的家园,一再受到迫害、驱逐和屠杀。他们被迫到处漂泊,四海为家。但是,他们却始终维系着自己民族的团结,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文化和传统,保持着自己的宗教信仰,并在逆境中不断创造出辉煌。和当代客家人一样,犹太人也分布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他们的人口虽然只有不到2000万,比客家人少好几倍,但能量和影响却非常大。尤其是在美国和一些西方国家中,犹太人在经济、政治、文化领域中的影响与其人口是不成比例的。他们中产生了马克思、弗洛伊德、爱因斯坦等世界性的思想巨人,产生了一大批诺贝尔奖获得者,还产生了许许多多的思想家、政治家、艺术家、银行家、企业家——然而这一切都是在漂泊和迁徙的过程中完成的。

犹太人的迁徙史——八千里路云和月

在三千多年的漫长历史长河中,犹太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流亡和漂泊中度过的,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的迁徙和流动,其中大的流散有四次:一是公元前8世纪古代犹太国家灭亡后,犹太人向亚述和巴比伦帝国的流散;二是公元1世纪前后,罗马人镇压了巴勒斯坦犹太人的起义后,犹太人向地中海沿岸和欧洲的迁徙;三是15世纪基督教徒征服西班牙等地后,犹太人遭到驱逐,开始从西欧向东欧和中东流散;四是19世纪后期,俄国和东欧犹太人为逃避反犹浪潮,向美洲大陆的流散。经过不断的迁徙,犹太人同客家人一样成了散布全球的民系,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甚至包括中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

犹太人在以色列正式建国以前,一直是一个没有祖国、没有领土的民族,他们随遇而安,四海为家。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在精神上始终保持一个整体,历经千百年的艰辛磨难,不离不散,不死不灭。犹太人到达哪里,哪里的经济就奇迹般高速发展。以移居美国纽约市的犹太人为例,他们最初大多比较贫困,集中居住在曼哈顿岛东南角一个拥挤的、被称为“下东区”的贫民区内,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和奋斗,大部分犹太人均摆脱了贫困,开始步入美国主流社会。一些小商贩开了自己的商店,成了老板。一些人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小工厂和小企业。不少人搬出了贫民区,迁到较好的街区。由于犹太人和客家人都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因此他们的子女受教育的程度往往要高于美国社会的平均水平,到了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就涌现出许多成功者和杰出人物。在美国,犹太人仅仅用了两三代人的时间,就上升为美国社会中最成功、最富有的“少数民族”。

二战中,德国纳粹分子穷凶极恶地迫害犹太人,致使犹太死难人数多达600万,其中约1/3的人死于饥饿和疾病,而余下的2/3则被纳粹用各种方式残酷地杀害。犹太民族注定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这同他们对世界文明的杰出贡献是多么不成比例啊!近一百多年是犹太民族史上最动荡不安、最苦难深重的时期,然而越是在艰苦动荡的时候,做出的贡献越是巨大,这种二律悖反现象大概也是犹太人和客家人的一个共同特质吧。

1948年以色列国建立以后,犹太人才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国家和领土,一个流亡的民族、一个四海为家的群体在漂泊中寻找到了归宿。以色列国的建立,对现代犹太人来说,有着双重的重要意义。一方面,它使犹太人有了一个自己的国家,有了一个在危难时可以回归的祖国。以色列的法律规定:全世界的犹太人都有移居以色列的权利,无论他们生活在何处,只要他们提出要求,以色列总是向他们敞开着大门;另一方面,以色列可以永久地保持犹太民族的特性。当代生活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面临的最大危险是被异族同化,许许多多的犹太人已经放弃了犹太宗教,或与非犹太人通婚。这样一来,他们的犹太特征便逐渐消失了。但是有了以色列这样一个犹太人的国家,即使其他国家的犹太人全部被同化,犹太民族也将依然存在。

五、犹太人与客家人的价值观

城市与乡村的对话

犹太人迁徙和流散的时间长达3000年,而且迁徙的范围也很广阔,但犹太民族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城市里,越是竞争激烈、节奏快的大城市,越是适合犹太人居住和发展。这一点,与客家人喜欢山地生活的特点形成鲜明对照,两者判然有别。一个创造的是城市文明,商业、金钱、科技和新的思维的烙印十分明显;另一个则创造了中国式的南方山地文明,建筑、生活、习俗都与灿烂古国的文化一脉相通。随着客家人移居海外和定居城市,他们在商业、科技、政治等领域的才能也逐渐显露出来。仅香港和东南亚等地,客籍政治家和大商人也是层出不穷、灿若群星。

教育为本

犹太人屡屡在知识界和专业技术领域取得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犹太文化的影响,因为犹太人一直把学习作为一项神圣的宗教义务来履行,哪怕是非常贫穷的家族也要尽力使自己的孩子接受尽可能多的教育。而在现代社会中,重视教育、善于学习的回报就是知识和金钱。据一项最新的统计数字表明,犹太人是美国社会中收入最高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收入比全国平均水平高72%,比处于第二位的日本人还要高出40%。与此相应的是,美国犹太人口中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所占的比例,是整个美国社会平均水平的5倍。

客家人同样也以重视教育闻名于世,比如客都梅州即享有“文化之乡”的美誉,其教育水平和重视知识的程度远远超过许多非客家地区。四川客家人至今还保持这样的习俗:孩子上学第一天或新学期的开始,家里都要煮两个“米锅蛋”犒劳他们,而在生日或年节时倒不太重视,这说明教育对客家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须得慎重为之。

节俭与慈善

节俭是犹太人的一项美德,而挥霍在犹太教义中则被看成是一种罪恶。因此,尽管犹太人中富翁云集,但在外人眼中却显得十分“吝啬”。犹太谚语有言:“省下一便士就等于挣来一便士。”说明他们对待金钱的态度是很认真严肃的。实际上,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捐给各种慈善性和公益性事业的钱要比其他许多民族都要多。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犹太人受传统犹太宗教及自身文化的影响,他们更愿意把钱用于犹太人内部的慈善和公益事业,承袭着民族内部互济共助的传统,如为犹太社团内部的鳏寡孤独提供帮助,或者当社会上爆发反犹运动时,让犹太人彼此照应,互相帮助,共渡难关。

这个特点,同客家人的勤俭和乐善好施如出一辙。经济发达地区的客家人,尤其是海外客家对大陆客家地区的经济援助,是不能用数字来加以统计的。因为客家民系共同的经历,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就会有“同在异乡偏怜客”的慈善心态,愿意支持后进地区的经济文化建设,不讲回报,只讲乡谊和感情。这种团结互助的精神,只有在那些历经磨难而又奋发向上的民族(民系)中才会产生。

犹太母亲和客家母亲

在西方国家中,人们常用揶揄的口气谈论“犹太母亲”,犹太母亲的形象在文学作品和影视节目中,常被格式化为喋喋不休,既可笑又令人生厌的女人,她们对孩子总是过分的关心和溺爱,担心他们挨饿受冻,逼着他们喝鸡汤,强迫他们穿厚厚的衣服。尽管以上形象有很大程度的夸张,但也并不是没有根据。在传统的犹太家族中,母亲是整个家庭的核心,除了安排全家人的生活外,她们还承担着教育子女的责任。她们把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放在子女身上,对他们格外关心,对他们的期望值也很高。“犹太母亲”体现了一种犹太民族的传统伦理观念。

而在客家家庭里,“客家母亲”同样也是每一个家庭的核心,这大概已成所有流散和迁徙民族的共性。女人作为联系家庭的重要纽带,其作用在动荡和患难的境遇中最容易得到体现。客家母亲肩负着家庭、生产和教育子女的三重重任,她们每一项都能做得十分成功。田间地头、锅边灶头、针麻线头以及孩子的书桌边都是她们克己尽职的地方,难怪有人要把客家妇女说成是中国劳动妇女的典范。

犹太伟人现象和客家伟人现象

犹太民族是一个小民族,人口从未超过2000万。这个数字在数亿、数十亿的世界人口中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然而,这个小民族中却涌现出与其人口比例极不相称的众多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伟人。我们熟知的马克思、爱因斯坦、弗洛伊德都是犹太裔人士。他们对世界文化的重大影响,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我们不妨看看下面这串名单:

哲学家斯宾诺莎,哲学家兼现象学奠基人胡塞尔,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俄国革命杰出的政治领袖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卡冈诺维奇,研制出美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爱因斯坦、奥本海默、西拉德、费米等人,诗人海涅,作家爱伦堡、卡夫卡、贝娄、辛格,剧作家米勒,音乐家门德尔松,作曲家格什温,钢琴演奏家鲁宾斯坦,小提琴演奏家梅纽因,绘画大师毕加索,创办好莱坞万国影业公司、20世纪福克斯公司、华纳兄弟公司、派拉蒙公司、哥伦比亚公司的都是犹太人。最为大家所熟知的影视界犹太裔人,应当是拍摄过《侏罗纪公园》和《辛德勒的名单》的大导演斯皮尔伯格……这样一份分量沉重的名单还可以长长地开下去,但是列出这些人物就已经足够了,这么多的犹太伟人已令我们对这个苦难和流浪的民族另眼相看了。

同样的,“客家伟人现象”也可与“犹太伟人现象”相映争辉。苦难和流亡生活带给他们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已然变换成一种民系前进的动力。客家伟人的名单我们也不妨简略地开出一份:文学家欧阳修、张九龄、曾巩、郭沫若、韩素音,政治家(包括军事家)孙中山、李光耀、叶剑英、叶选平、萧华、陈丕显、卢嘉锡、胡耀邦、杨成武、刘亚楼、廖承志、张鼎丞、叶挺、邓演达、朱德、陈济棠、邹鲁、廖仲恺、姚雨平、丘缝甲、洪秀全、萧朝贵、冯云山、石达开、杨秀清、丁日昌、刘永福、文天祥等,实业家曾宪梓、田家炳、胡文虎、胡仙、张弼士、姚美良、邱永汉等,诗人黄遵宪,史学大师陈寅恪,音乐家马思聪,诗人兼雕塑家李金发,语言学家王力,艺术大师林风眠,数学家李国平,桥梁学家李国豪,中国肿瘤学奠基人之一的吴恒兴,著名生物学家黎尚豪,国际知名数学家丘成桐,高分子化学家、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王佛松等。

客家人的迁徙和犹太人的迁徙都是人类群体良性迁徙的典范。艰难的长途跋涉乃至人为的迫害并没有激起他们对世界的仇恨和报复,反倒激励他们团结奋进,沿途播撒智慧的种子。他们默默地奉献,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特有的文化,他们深知和平美好的世界需要什么,他们能向世界贡献和证明什么,仅从这一点来看,客家人和犹太人都做得无比杰出,我们应当站出来为他们高声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