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错什么?”鹰云重又抬起头,用惊疑的目光注视着湘芷。
“是的,你没错儿!”湘芷目光透露出理解与信任,这顿时使鹰云感到一阵温暖。
这么一个时髦女郎说我没错,她能理解我?鹰云盯着湘芷漂亮、热情,充满青春活力的面庞,问道:“为什么?”
“你是真实的,勇敢的,不像别的人那样虚伪。焦老师的课讲得太差劲了,什么副教授!我看这种课根本没必要上。现存的教育体制太僵死了,已经是八十年代了,可实行的还是五十年代从苏联搬过来的模式。教育思想这么陈腐,教学方法这么呆板,那些个搞教育的人也不下来调查调查,了解了解,听听咱们学生的意见。他们高坐在办公室里制定规章,守则,用来约束我们,真可恶!你是不愿做奴才、不愿做机器的人,敢作敢为,像个男子汉!”湘芷说得激动起来,脸上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她把长长的头发往后甩了一下,妩媚的神态又平添了几分英武。
鹰云突然觉得生命里增添了一种力量。这是一种他从未感觉过的力量。他凝眸注视着湘芷,仿佛在一条通向峰巅的崎岖山路上遇到了一个同路人。一时间,他觉得有许多话儿要对她讲,可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湘芷被鹰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推了一下鹰云:“你待在这儿干吗,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忘掉刚才的事儿。”
他俩并肩出了教学楼,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燕湖。因为身边有漂亮风流的湘芷,鹰云显得有些不大自然。湘芷却是毫不在乎,神态依然是那样妩媚,步履也依然是那样轻盈。
“我想焦老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你说呢?”鹰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件事上。
“管他怎样哩,你并没做错什么嘛!不就是没听他的课,与他争吵了几句,这又没犯什么王法,他不能把你怎样的。”
“别的同学会怎样想呢?”
“你还怕这个?——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吧。”
“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吧。”鹰云看了湘芷一眼,竟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经常不上课,而每天又来去匆匆,都在忙什么呀?”湘芷转换了话题。
“在读《资本论》,研究经济。”
“是吗?这么说你想成为一个经济学家喽?”
“不……”
“那你想做什么呀?”
“英雄。”
“英雄?”湘芷似乎大吃一惊。
“是的,真正的英雄。”
“英雄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能产生出什么英雄呢?”
“任何一个时代都能造就英雄。再说,英雄也可以造时代嘛。你想做什么呢?”
“我呀,怎么说呢?我曾经想做一个女侠,到峨眉山去学艺,浪迹四方,打抱不平。可我觉得自个儿太软弱了,没有成为一个女侠的气魄和力量。”
“秋瑾也是女的,不就做了鉴湖女侠?”
“是的,她伟大,可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太软弱了。”湘芷笑着摇了摇头。
“秋瑾的刚强也不是天生的……”
“唉,别提女侠了,那不过是一种浪漫的幻想,现在这社会哪能做什么女侠呢?我曾经还幻想当电影演员,想投考电影学院表演系,但后来觉得当电影演员太轻浮,也就放弃了。”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当作家,拿起笔来写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不过,人最终能干什么,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似乎还有命……”
“命……”鹰云笑了笑。
他们谈着,不觉就到了燕湖边上。
“你瞧燕湖,好美呀!”湘芷道。
“我觉得她太小,不够壮观。”
“噢,对了,你是湖南人,去过洞庭湖,上过岳阳楼吗?”
“没有。我家在湖南东南部,在湘江边上,距洞庭湖还很远,上北京的时候,坐火车从湖边经过,却是在晚上,什么也没看见。”
“那太遗憾了,南及潇湘,北通巫峡的八百里洞庭一定是美丽如画,诗意盎然的,真想去领略领略她的壮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