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好了,外面冷,你回去吧,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共同探讨,共同研究。”
“再见,司马先生。”
鹰云觉得司马主任既是一位知识丰富,思想深邃、心胸开阔的导师,又是一位知心的朋友。最使鹰云感激的是司马明理解并且支持他学习经济学。我们系居然有这样一位开明的主任。鹰云觉得自己就像在黑夜中忽然看到了闪闪的灯火,感到喜出望外,激动不已。司马明清癯的背影在鹰云的视野里越来越小,可在他的心中,却越来越高大……
司马明一个人朝教工宿舍区走去,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斑白的头发,皎洁的月光映照着他单薄的身影。通过下午与同学的交谈,通过刚才与鹰云的接触,他发现刘鹰云并不是那种不求上进的捣蛋鬼,相反,倒是一个思想敏锐,勤奋刻苦,爽直淳朴的学生,是一棵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当然,这学生还嫩,还幼稚,需要正确地引导,不然,很可能走到邪路上去。回想起刘鹰云刚才说的那些话,司马明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再不像他们做学生时那样单纯和简单啦,这正是中国的希望之所在啊!他望着满天的繁星,觉得有许多工作正等待自己去做,有许多问题正需要自己去解决,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第二天,在全系教师大会上,司马明就刘鹰云的问题作了一番讲话。他说:“现在,有些老师抱怨学生不来上课,不愿听课,有些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抱怨学生不参加政治学习,这里当然有个别学生进了大学,拿到了铁饭碗就不想学习,不求上进的,除此之外,恐怕还要在我们自身找找原因,我们做教师的不妨反躬自省,从教材,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到考试题目,考试方式,都研究一番,看看问题出在哪里?我们搞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也要研究研究,从报告的主题、内容,到材料、论证,乃至语言,看看到底为什么不能吸引学生?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全面发展人的智能,我们不仅要给学生知识。还要教给他方法,培养他们各方面的能力,使他们有一个独立思考的头脑。党和国家正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教育也要改革,希望我们各位老师都来思考教育改革方面的问题,投身教育改革,让我们大家一起来开创我系教学科研工作的新局面……”
焦国功认为司马明是在不指名道姓地说他。他一点也没想到自己昨天的反映招来了司马明的这么一通批评。小题大做!他心里感到非常恼火,气得满脸通红,可又不好做声。当然,在感到恼火的同时,他还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作为教师来说,课讲得如何,学生喜不喜欢听,直接关系到他的声誉、价值、地位。他有些担心司马明会在他的讲课上大做文章。教育改革,他想,说说大话当然容易,可要真正改起来,谈何容易!
这时,张文政正坐在司马明的身旁。司马明的讲话,他听起来也感到不舒服。虽然他也认为教育体制要改革,教学方法要改进,但话不能这么讲。这岂不是否定我们的老师,否定我们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岂不是鼓励学生不上课,鼓励他们自由散漫?那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做呢?还要不要校纪校规?还要不要学生听话,守纪律?张文政看了一眼司马明轮廓分明显得高傲的长方脸,觉得他在学问上虽然很有成就,但作为领导也许并不合适。
十四
星期天的早晨,鹰云照例在六点钟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清醒了一下头脑,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窗外白晃晃的,比往日明亮许多。他边穿衣服边凑近窗玻璃朝外看:鹅毛般的雪片正从灰蒙蒙的天空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像撕碎了的棉絮,草坪、甬道、房顶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靠近窗户的那几棵梧桐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稍远处的塔松和侧柏开着满树的白花。整个校园一夜间成了银装玉砌的白雪世界。
“哦,好大的雪啊!”鹰云禁不住喊了一声。
一听说落雪了,郑远生连衬衣都来不及穿,就飞快地从床上溜下来,贴近窗户往外看。郑远生的家乡属南亚热带,落雪极罕见,极稀奇,他在故乡长到了十八岁,从未亲眼见过雪。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雪,郑远生禁不住大叫了起来:“啊,快起来看雪呀,了不得,这么大的雪哇,像要倒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