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喋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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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清凉台上话过往

从山顶下来之后,东方笛问道:“冷前辈,如燕姑娘此时是否也在这里?”冷世光笑道:“如燕徒儿在你们上山之前就已经先行下山了。”东方笛心道:“难道……难道她是不愿见我吗?”冷世光见他眼露凄凉之色,便说道:“你不要多想,我徒儿下山是有要紧事情要办。”东方笛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华山的?”冷世光说道:“她一个多月前就回来了。回来后告诉我说,她在洛阳做了一件大好事。”冷世光说到这里,看着东方笛说道:“你知道她做的这件大好事是什么吗?”东方笛摇了摇头。冷世光笑道:“这件大好事就是终于把“圣手琵琶”跟“玉面笛魔”这两个痴情冤家给撮合到了一块。这两个人啊,都是同样的痴情高傲,谁也不肯向谁低头。”东方笛初次听闻“圣手琵琶”四字,心里虽知必是表姨无疑,可还是问道:“冷前辈,这“圣手琵琶”可是名叫甄白露?”冷世光说道:“是啊。你如何会知道?”东方笛说道:“甄白露是我的表姨。”冷世光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可有福了,有个这么好的表姨。”东方笛想到表姨一片痴情,如今终得与心上人携手,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第二天,冷世光送别秦克之,东方笛暂时却不能走,他要留在这里将自己所学的剑法重新升华一遍,他在来的路上问过秦克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秦克之却对他说道:“该告诉你的时候自会告诉你。”

接下来的半个月,东方笛在华山将喋血剑法重新学来,他本就根基坚实,更得冷世光用心开悟,六十四式俱得升华。

这一日,冷世光对他说道:“你该回去了。洛阳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东方笛纳闷道:“什么事?”冷世光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回去后自会有人详告于你。”东方笛闻听此言,知道离别在即,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凄楚之感,久久不语。冷世光说道:“人生在世,离别难免,何必伤怀。去吧。”东方笛抱拳说道:“冷前辈的恩德,东方笛终身不忘。请受晚辈一拜。”说着便跪下磕了个头。冷世光扶起他说道:“去吧,记住你祖上的话,不要辜负了你背上这把剑。”东方笛答应一声,洒泪而去。

东方笛策马一路狂奔,行至洛阳西城门外一里地时,远远看见洛河边面河坐着一个姑娘,背影甚是熟悉,她左首不远处一棵柳树上还拴着一匹白马。东方笛凝目细看,那姑娘也恰好闻听马蹄之声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喊了出来,一个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一个说道:“梨花姑娘。你如何会在这里?”东方笛话音未落,便跃下马背,走到韩梨花面前,说道:“梨花姑娘,你是专门在这等我的?”韩梨花脸上先是显出一丝喜悦,但立刻就又板起脸说道:“我才不会专门在这等你呢!我是在这等你那位如燕姑娘的。”东方笛闻言又惊又喜,说道:“你见过她了?她在哪里?”韩梨花说道:“看把你急的,我是跟你说着玩呢。你的如燕姑娘此刻正在凌波乐坊忙着呢。一水大师让我在这等着你,见到你就直接把你带到白马寺,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东方笛此刻虽然急着想见到南如燕,但听韩梨花如此说来,知道事关重大,便只得压住思念之情,说道:“那我们就赶紧走吧。”韩梨花答应一声,解开那匹白马的缰绳,跃上马背。东方笛自在后面跟上,两人绝尘而去。

两人来到白马寺,此时此刻,东方笛的心,已经和上次来这里时大不一样。一个小和尚开门说道:“方丈在清凉台相候,两位施主请随我来。”两人便下马跟随着小和尚,从东边拱门甬道来到清凉台上。

但见柏树下面,三人正在围着石桌煮茶漫谈。一个是一水大师,一个是玉面笛魔秦克之,还有一人,带着一顶斗蓬,正襟危坐。东方笛隐隐觉得像是认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此人究竟是谁。正迟疑间,只见那人摘下斗篷,微笑着对东方笛说道:“东方少侠,莫非不认的老夫了?”东方笛吃了一惊,这人竟是镇边侯莫道生。一水大师说道:“两位施主请坐。”韩梨花和东方笛便也坐了下来。

莫道生看着东方笛说道:“东方少侠,你的伤都彻底痊愈了吧?请你原谅老夫上次对你的欺骗。”东方笛闻听此言,顿感迷茫。然而莫道生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伤势,东方笛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激动,想起对他的冤枉责难,心下更是惭愧难当,不知如何才好,莫道生知他心意,便对一水大师笑道:“年轻人竟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东方笛说道:“莫……莫前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莫道生望着东方笛,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一水大师双手合十,对东方笛说道:“东方施主,侯爷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你。”东方笛惊道:“为了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水大师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然侯爷念及你的安危及前途,定要向你合盘托出。”

东方笛闻听此言,隐隐感到,自己苦苦追寻的真相,就要出现了。怅然看着莫道生,莫道生轻轻摇头叹道:“昔日当断不断,一误便是数十年!每每想起,未尝不悲彻心扉!”东方笛还是不太明白莫道生此言何意,但却清晰地感觉到,对父亲当年被害之事,莫道生也是心痛异常,于是便问道:“莫非我爹当真不是被你所害?”一水大师说道:“东方施主,令尊非但不是侯爷所害,而且在那件事上,侯爷也是有苦不能说,有力不能使的受害者。”

东方笛大吃一惊,把脸转向秦克之,一脸迷茫期待之色,他知道对于这件事,秦克之定然也知晓不少。秦克之当然明白他的心意,便说道:“一水大师所说不差,近些年我一直都在暗查此事,如今终于明了了真相。”东方笛又看着莫道生说道:“此种始末,还请相告!”莫道生说道:“二十多年前,外寇常犯我边关,我朝为两国黎民考虑,不欲将战火扩大,便始终以防守为主,拒敌于边关之外。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外寇反认为我朝是害怕妥协,气焰便更为嚣张。当时江湖中有个除奸灭恶的帮会,名叫“幽冥堂”。他们在堂主赵长平的带领下,多次赴边关与守边将士并肩作战。时间一长,我便与赵长平成为了至交好友。”莫道生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固然是因为忆起了昔日峥嵘岁月里的真情,也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实在是痛心疾首。

东方笛问道:“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莫道生说道:“东方少侠莫要心急,稍时自然知道。”莫道生继续说道:“在一次与外寇作战之中,赵长平被两支飞箭射中,那两支飞箭上涂有剧毒,赵长平性命堪忧。没过几天,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探望,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名不速之客便是他的同胞弟弟赵登长。”东方笛惊道:“赵登长,如今的河南府尹!”莫道生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赵登长向我表明身份后,一心要留在边关抵抗外寇,我当然很是高兴,然而赵长平却一力反对。他私下里跟我说,他这个弟弟虽然文武双全,但却心术不正,坚决反对我将他留在身边。我一时也是进退两难,但我最终认为,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错事,况且赵长平如此豪杰,他弟弟就算差一点,以不至于差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吧。觉得赵长平此举有些因噎废食。尤其是看着赵登长那一脸刚毅与决绝之气,我觉的我不能剥夺他的意愿。于是便将他留在身边。没过几天,赵长平便因毒攻心肺而宣告不治。他弥留之际,只把我一个人留在榻前,及其担忧地对我说道:‘一定要用心提防赵登长!切记!切记!’”此言一毕,他便去了。然而眼睛却迟迟也闭不上。”莫道生话语至此,不由得摇头悲叹。

东方笛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问。莫道生便继续说道:“我虽然一直记着赵长平那句话,可在赵登长身上又实在看不到一丝一毫奸毒的迹象。况且赵登长文奇武绝,实乃难得一见之杰出人才。然而三年之后,一切却都变了。”一水大师闻听此言,紧闭双目,不住摇头轻叹。东方笛说道:“他赵登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将你害的如此不堪?”莫道生说道:“那一年冬天,我独自出玉门关探查地形,不想一天夜里在宿营时被一条毒蛇所咬,生命垂危。幸好被一商人所救。”

东方笛说道:“那个商人就是南友成?”

莫道生说道:“不错。可南友成并不懂医术,只是用嘴吸出了我伤口的大部分毒液,我身体里仍有毒素存在。南友成便将我背到关口处一个医生那里。安顿好我以后,他便回去做生意了。那个医生也的确有回春妙手,一剂药下去就将我体内的蛇毒去除的一干二净,我正感叹自己福大命大的时候,谁知那个医生却说话了。”

东方笛说道:“他说什么?”

莫道生说道:“他只说了两个字——侯爷!”东方笛心里也是大惊,莫道生身为镇边侯,出去探查地形定是及其机密的事,岂会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医生能认识的。

莫道生接着说道:“我正纳闷之间,只见他抬起右手,捏在自己下巴上,轻轻一揭,露出了真面目。正是昔日赵长平让我一心提防的赵登长!”

他一字一顿地跟我说道:“当初没有告诉侯爷,在下真正的身份乃是幽冥堂的副堂主。只不过刚一当上的时候,就被我那个好哥哥给罢免了!”他说道里,声如兽吼,满脸怨恨。

东方笛心里大吃一惊,看着莫道生说道:“莫非赵长平昔日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莫道生说道:“我听他如此说来,便问他道:“你哥哥如此豪杰仁义,如何会为难为自己的亲弟弟?”

赵登长却冷笑不答。须臾对我说道:“我已在你身上下了‘蠹魂散’,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按时给你解摇,你三天服一次,便和正常人一样。侯爷是国家栋梁,我怎么会去害侯爷呢?我只不过是想让侯爷为我做点事,以实现我的凌云报负!”

“我一听“蠹魂散”这三个字,心里便凉了,那是江湖第一厉害的毒药,杀人于无形。我是一个纵横沙场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等作践,便想一死了之。我回来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身边最得力又最有情谊的三个人——还魂手水济水军医,也就是如今坐在这里的一水大师;百臂枪铁起;开山掌方永正。这两个人你也都认识。东方笛点头认同。

一水大师说道:“其时边关风云变幻,我便劝说侯爷,万万不可了却自己的性命。老衲本是侯爷帐前第一军医,可却无论如何也解不了侯爷的毒。无奈之下便出家白马寺,实则是为了隐身洛阳,设法从赵登长身上拿得解药研制之法。然而却始终没有成功。”

东方笛说道:“于是赵登长便成了洛阳县令。”

莫道生说道:“后来你爹定居洛阳,赵登长便打起了你爹的主意。十年前我来洛阳,我嗜武如命,赵登长就利用我作掩饰。”东方笛说道:“他既然想夺喋血剑,如今为什么不来跟我抢?”

莫道生苦笑一声说道:“夺剑只是惑人心神的幌子,一件东西再厉害,也比不上人的心。他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他当时正要做河南府尹,正好以此要挟。”

东方笛说道:“当年你去我家之时,我正好出去耍了,未曾见到你。”

莫道生说道:“我跟你爹一番交谈,大有想见恨晚之意,如何会强求要剑。一切都只不过是赵登长的障眼法罢了,他就是要造成一种我要夺你爹宝剑的假像,那么所有矛头,便都会指向我了。”

东方笛越听越怒,恨不得立刻便去杀了赵登长。

莫道生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以为,害死你爹的人是我。东方家的后人想要报仇便是难如上青天,连你的亲人都会劝你不要报仇,因为仇人势力太大。你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无法报仇,知道了真相后在一般人看来仍然还是报不了仇。他们就可以永远作威作福又在世人心中留下仁义之名。”

东方笛此刻才明白,从他踏进洛阳城的那一刻,一切原来都是赵登长从中安排。

东方笛思虑至此,凝目秦克之,秦克之说道:“你不必怀疑,莫前辈所说俱为实情。”一水大师也说道:“你此次华山之行,就是侯爷安排的,侯爷想让你在面对赵登长的时候,占有绝对优势。”东方笛闻听此言,不知该说什么。莫道生又看着秦克之说道:“秦大侠,赵登长的武功跟你相比如何?”

秦克之说道:“绝不在我之下。”

莫道生看着东方笛说道:“那你眼下最多也就跟他打个平手了。”

一水大师说道:“恐怕未必,赵登长阴恻之极,藏而不露,“幽冥堂”至宝《幽冥经》上的武功神鬼莫测,秦大侠,你的“幽冥九曲功”是否也来自《幽冥经》呢?”

秦克之说道:“正是,我师父把《幽冥经》分为三份——《魔音经》、《魔扇经》、《魔拳经》,尤其是这《魔拳经》,最为高深精妙,但我从来就没见我师父使过这种拳法。很多人都说我师父已将它毁了,我从来都不那样认为,一个爱武之人,如何会毁掉上乘的武功。它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这也是师父为了防止它落入赵登长手中,不得已而为之的。”

莫道生说道:“秦大侠,你师父昔日不是将堂主之位传于你了吗。”

秦克之说道:“怎奈我当时无心跟师兄争夺。堂主当了不到一个月就不干了,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幽冥堂。”

秦克之说道这里,不禁感叹,他当时因为心系于情,一走了之。莫道生说道:“你可知如今的幽冥堂成了什么样子吗?”

秦克之长叹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

莫道生说道:“幽冥堂自赵登长当上洛阳县令后,便改头换面,入规成章,实则更加为非作歹”。秦克之听在耳里,心里升起无限痛楚,这种情况他自然知道,也有心去改变,可却恰恰改变不了。昔年时光,他自己心里都没有一丝阳光,如何能驱散别人心里的乌云。

东方笛此刻心里终于清楚了这件恩怨的前因后果,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疑虑,却只得暂时先压在心里了。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赵登长报仇,一水大师说道:“东方施主不必心急,那赵登长如今早已金蝉脱壳,回到‘幽冥堂’了,不过他是逃不掉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侯爷身上的‘蠹昏散’,总得想办法治好才是。”

莫道生伸手说道:“我不要紧,想不到我莫道生英雄一世,竟被这奸贼如此作弄达数十年之久,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已经老了,不能再耽误年轻人的未来,我们这就去找赵登长。”

东方笛闻言心里也大是哀伤,韩梨花更是想要流下泪来。东方笛忽然心里一亮,说道:“我认识一个云南姑娘,善解奇毒,不如侯爷随我去云南一趟,或许能祛除此毒。”

镇边侯看了一眼一水大师,笑道:“二十多年了,何处没有找过,命数使然,东方少侠不必忧心。”

东方笛说道:“何妨一试呢?”

镇边侯说道:“此事随后再说吧。”

东方笛满腹忧虑,他一旦知道别人的痛苦,自己的痛苦便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天晚上,几人都在白马寺住宿。约莫二更时候,东方笛实在无法睡着,便起身散步,来到齐云塔下。数丈之外,稀疏暗淡的月光之下分明站着一个人。竟是秦克之。

东方笛刚想叫他,忽听他轻声诵道:“年少不知情海深。一意孤行向前进。山盟海誓今犹在。怎寻当年痴情人?”

东方笛听到这几句话,心里蓦然升起一阵凄楚之感。心里分明还有一个声音不断说道:“如燕妹妹,我该如何面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