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喋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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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杨绿竹忆悠扬

东方笛原本还想进去,询问父亲被害一事。但听到南友成说出这句话,忽然觉得心里很是难受,便转身走向自已小时候的家。刚才他已经经过了这里,但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到了父亲坟前。

夜色沉沉,庭院寂寂。眼里虽看的不甚清楚,可东方笛心里还是满怀激动。

他推开篱笆门,走进自己的那间屋子。门没有上锁,他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竟完全没有长年不住人的凄清感觉,东方笛也的确累了,一切事情就等明天再说吧,他走到床边,和衣而卧。感觉温暖舒服,旁边还有叠好的厚被子。东方笛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南友成始终当这里有人居住一样,一年四季不停打理。

但他心里还是不能释怀:无论他后来怎样做,只要他当时参与了谋害我爹的阴谋,他就一定得死。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极为劳累,不久便睡着了。

他一直睡到次日辰时方才醒来。走出屋子一看,风停雪住,天也放晴了。

此时他环顾四周,才清晰地看见。一切一如十年前,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出去玩了半天又回来了一样。思虑至此,东方笛不禁悲彻心扉。物是人非原来竟是如此伤人的感觉。

但就在此时,南友成屋子里又有嘈杂之声传来,像是有很多人。他走了过去。远远就看见两个带刀公人立在南友成屋子门口。他直走过去,那两人伸手阻拦。东方笛右手微动,两人胸前已各中一掌,躺在地下呻吟。

屋子里“呼啦”一声,约莫二十人冲了出来。这些人冲到东方笛面前,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人走了出来。这人六十岁左右年纪,蜂目鼠须,枯瘦如柴。但却满面红光,四肢矫捷。东方笛知道,此人武功绝非寻常。

他走到东方笛面前,看了一眼,又走到东方地后面盯着他背上背的长剑看了片刻。却没有说话。此时南友成也已走到了东方笛面前。

那人从东方笛身后转了过来,看着南友成道:“‘中州五杰’中武功最好的三个,就是让这小子背上这把剑夺去性命的吧!”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左手忽然抬起,指向后面的东方笛。

南友成拱手道:“刘师爷所说不错,正是这位少侠见义勇为,南某此刻才还有命在。”

原来那人正是知府衙门的师爷刘佑海。只听他阴恻恻地笑道:“南友成,侯爷虽然已经允许你辞官,你今后自然可以在这里过逍遥日子。但昨夜西城门外的惨案,我却不能尽听你一人之言。赵大人一向明察秋毫,定要将这件事查个一清二楚,还死者以公道。”

南友成盯着他道:“赵大人尽可用心去查,有用的着南某的地方,刘师爷随时可以传唤!”

刘佑海冷哼一声,右手一招,大声道:“我们走!”话音甫落,他便转身疾去,一行公人等他走出几步,便也成队在后跟上。

等他们背影不见的时候,南友成忽然看着东方笛,焦虑地说道:“笛侄儿,从今往后,你可千万得小心了。这帮人心肠之毒,远甚蛇蝎!他们已经盯上你背上的剑了。以后一定会挖空心思来抢夺。你听南叔叔的话,咱们去把你娘的骨灰迁来这里跟你爹合葬之后,你就远走他乡,再不踏进这里一步!”

东方笛倔强地说道:“去迁我娘的骨灰当然可以,但若不将我爹的事查个水落石出,我是绝不会罢休的!我只要还有命在,就一定要做这件事!”

南友成悲叹一声,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先去迁你娘的骨灰来这里,再查你爹的事。”

东方笛看着他,脸上又变成了那种冰冷的模样,说道:“你是怕我先查我爹的事就很难有命再去迁我娘的骨灰,还是有心隐瞒真相?”

南友成看着他,说道:“笛侄儿,你心里怎么想都行,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句话,南叔叔绝无害你之心。”

东方笛根本就不相信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只有高猛、白强和南友成三人,但他心里也明白,光从南友成身上根本无法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就连娘也只是说南友成只是跟此事有关而已。于是他决定要自己去查。

他对南友成说道:“你身上有伤,将息几天再说迁我娘骨灰的事吧。”话音一落,他就向甬道上走去。

南友成道:“你要去干什么?”

东方笛道:“我出去走走。”

东方笛走出两步,忽又回头说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南友成道:“天刚蒙蒙亮就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东方笛又道:“你想让你那位大哥的尸体在你床上睡多久?”

南友成道:“过会我就会把他安葬。”

东方笛不再说话,走了出去。

他走出山庄,跟着那群公人。他想自己捕捉一些线索。走出二里地后,前面往正北方向出现一条约莫六尺宽的路,两边白杨高耸,此时虽是光秃秃的,依然透着一股傲然之气。这条路直通向一里外一处约莫占地数十亩的天然竹园。竹园入口处有一条小溪从这条路上横流而过,小溪上还建有一座石桥。那条小溪宽约两丈,深浅不一,最深处有三尺多深。

东方笛走到这里,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前面那群公人越走越远,他却无心再去跟踪。这一片地方,乃是他小时候的乐园:春天里踏青,夏天里洗澡,秋天里摸螃蟹,冬天里打雪仗……种种童年乐趣,一起涌上心头。

他想着想着,眼里不禁泪下,因为所有快乐的回忆之中,都有同一个身影:一个喜欢穿红色衣服,扎两条小辫子,一笑就会露出两个小酒窝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正是南友成的女儿南如燕。

东方笛小时候孤傲冷漠,本就很少有人跟他玩,七岁是又开始跟着父亲学了些功夫,更是无人与他相伴。一有空闲他就学武读书。东方让喜文爱武,家中藏书甚多。东方笛九岁上就将父亲给他编写的《唐诗与宋词》、《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了。十岁开始父亲就开始教他《诗经》《论语》等。

东方笛十一岁时,父亲和南友成结为兄弟,其时南友成已丧妻多年,且家道中落,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年纪跟东方笛差不多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几乎没有笑过,一张脸蛋虽然俊俏可爱,却是愁苦消瘦。若是没有她,东方笛的童年便没有快乐可以回忆。

如今十年过去了,南友成说她在华山学剑,她何时喜欢上练剑了?练剑要受很多苦,她一个女儿家,也不知吃不吃得了这苦?她爹说她至今还没有嫁人,也不知她想嫁一个怎样的人?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我若突然碰到,能不能认出她来?

东方笛思绪纷飞,脚步已踏进了竹园里。北风呼呼,竹涛阵阵。更让他的思绪无法停止。

又走了几步,他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再也迈不开了。

十年之前,就在这里,他未能兑现自己对一个小女孩许下的诺言。那个小女孩就是南如燕。

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件青布包着的东西。他打开青布,里面是一层绸缎,他又打开绸缎,一支七寸长的小竹笛,赫然静卧在上面。他昨天重返来路,就是因为不小心将这支竹笛弄掉了。

这支小竹笛,就是十年前他答应在这里送给南如燕十四岁时的礼物。然而他却未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十年前,夏天。

他跟南如燕约好天黑以后在这里把竹笛送给她,然后再一起去捉青蛙。那天天还没有黑下来的时候,他就从家里跑到这里来了。

他自言自语道:“再过半个时辰,如燕妹妹就会来了,上个月我过十四岁生日,她送我了一个绣着一把剑和一本书的荷包。虽然她的十四岁生日要到快过年时才过,但我当时还是坚持要送她一件礼物。她喜欢吹笛子,我就说要送她一支笛子。千挑万选,三天前终于找到了适合做这种小笛子的竹子。却又迟迟不敢动手,怕做不好。昨天终于下定决心动手做成了。今天在学堂上跟她说好了晚上给他。也不知如燕妹妹会不会喜欢。”

思虑至此,他心里甜滋滋的。突然之间,一个人从她身后疾步赶来,他回头一看道:“娘,你怎么来了。”

然而他什么都没听到,就被他娘点了百会穴,旋即不省人事。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娘正背着他匆匆忙忙向前走。四周一片黑暗,远处起伏嶙峋的山峰此刻看来更像是鬼怪一样是让人害怕。

他吃惊地问道:“娘,这是哪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爹呢?爹怎么没有来?”

他娘说道:“孩子,这是秦山,你爹已经被人害死了,我们娘俩这是在逃命!”声音悲痛凄凉,让人不忍听闻。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想起来了,晌午吃饭的时候,爹并不在家。他还问娘道:“娘,我爹呢?”

他娘说道:“你爹去你南叔叔家了,晚上才能回来。”

他于是说道:“爹去南叔叔家,怎么会被人害死呢?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娘也哭了起来:“就是你那人面兽心的南叔叔,害死了你爹!

这是他从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娘哭。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为了让娘的伤心少一些,便没有再问下去。

须臾,他才又问道:“那我们要跑到哪里去?”

他娘道:“一个很远的地方。”

就这样,他娘带着他,跋山涉水,幸苦奔波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地方安定了下来。这里是一个半山腰,周围山高崖危,谷底水深流急,附近并无人家。他实在无法明白,娘为什要这样做,他实在无法知道,自己能否适应以后的生活,但有一点他心里非常明白,那就是:无论能否适应,他都不愿适应。他觉得那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

他问道:“娘,爹被害死了,我们应该为爹报仇才对啊,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娘怒道:“此刻的你,能报得了你爹的仇吗?”声音很大很凶。他的心一阵疼痛,有记忆以来,娘第一次对他如此大声说话。

他满眼泪水地看着娘,他娘也突然放声痛苦,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孩子,这是你命苦,小小年纪就遭受这泼天灾祸!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好吃大苦的准备。娘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命,让你长大后能为你爹报仇,才不辞千山万水来到这里。”

他一脸惊讶迷茫地问道:“难道南叔叔连我们也要杀吗?”

他娘道:“就算他不杀,也有别人要杀。孩子,你爹不是被一个人害死的,这中间牵扯很多,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把武功练好了,娘自会告诉你。”

突然,他娘止住了泪水,把他从他怀里推开,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看着他道:“娘已将东方家世代相传的剑谱拿到手了,你以后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剑练好。东方家的剑法天下绝伦,任何其它的剑法都望尘莫及。你要好好地学,你爹的深仇大恨,就靠你一个人了!”

他娘说道这里,又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觉得,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他在心里说道:“娘说这是我的命,可我觉得,这里面总有一层别的东西。可这东西是什么,我却无法想明白。”

内心的悲痛略略平甫后,他从学过的书上判断,这里应该是云南,他没有去问娘,他心道:“娘既然没有告诉我,自然是怕我知道以后,想到从好好的中原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凄荒之地,两相对比,更增悲痛。

从那以后,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练剑。剑在他手上,没有一天不超过六个时辰。从洛阳离开的时候,他刚开始读《孟子》和《中庸》,现在却不能再都了。

东方笛正任思绪奔腾在回忆中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昨夜南友成唱歌之时伴奏的笛声。

他立即中断思绪,凝神倾听,声音是从竹园深处传来的,方向是北边。

他展开轻功,附在一根大竹顶端,向北凝望。笛声忽近忽远,依然和昨晚一样沉郁昂扬。

东方笛道:“阁下是南友成的什么人,还请现身一见。”

笛声忽然停顿了,一个声音道是:“满身血腥污清风。

一曲奏罢鬼神惊。

若是能解笛中意。

何必见面问姓名。”

东方笛也大声说道:“清风自清何可污。

鬼神总将众生误。

他日若能醒人心。

粉身碎骨也舒服。”

只听那人说道:“好气概!比你那心软过度的爹强多了。”

东方笛惊道:“前辈认识我爹!那我爹十年前被害的事,前辈是否清楚呢?”

那人道:“你爹已经死了,你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为何非要执著于报仇呢?”

“前辈此言差矣,人生天地之间,当守忠重孝,哪有父仇不报的道理。”东到笛道。

“你就不怕你不但报不了仇,而且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吗?”那人道。

东方笛道:“怕不怕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若是因为害怕就不去做该做之事,那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那人忽然说道:“你今年二十四了吧!”

东方笛道:“前辈如何知道,前辈究竟是何人,为何对我的情况如此清楚?”

那人道:“我是一个关心你的人。你既然心意坚决,就放手去做吧。只是你爹之死很是曲折,你一定要彻底查清之后再开杀戒,否则错杀了人,势必遗恨终生。”

东方笛道:“南友成是否也是害死我爹的人之一。”

那人道:“据我几年来的观察,南友成却是豪杰之士,即便跟你爹之死有关,恐怕也是被人利用。总之这一切,还得你自己去查个水落水出。”

东方笛道:“多谢前辈指点,我自会小心行事,不让一个无关之人送命。”

那人道:“恩怨分明,爱恨坚定!年轻人就得如此,但愿你能守住这份心!”话音甫落,东方笛便听见一阵疾厉的衣袂带风之声向北掠去,那人已从不见处来,又回不见处去了。

东方笛道:“前辈,你还没有说你跟南友成是什么关系呢?”

那人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声音远远传来,却是宏亮清朗。

东方笛心下迷惑,这人明明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出丝毫端倪。

沉浸在过去的思绪已被打乱,他便不再去想。

他走出竹园,此刻巳时未过,心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一时走神,竟把正事给忘了。转身便向东城门奔去。

一路上他在心里说道:“十年前父亲就是在南友成家中被害的。南友成一直不肯回去,莫非其中另有蹊跷,尽管从南友成身上看不出一丝害我之心,但娘一再痛心疾首地告诫我:世上人心险恶,我爹就是因为把人想得太好,才会送了性命。我不能一切只听别人如何去说,必须自己亲去查探。”

他从东门入城。看到街道两旁林立的酒肆店面,东方笛才想到肚子已饿了很久了。一觉得肚子饿,东方笛就又想到了昨天的事。

“昨天自己虽然形式上救了一个人,可却真真正正地杀了五个人。此次重回洛阳,一天之内就有五人命丧我手,这条路何时才是尽头!也许这条路还没有走完,我就已经命丧他人之手。”思虑至此,东方笛的心又凄凉了起来。

前面一箭之地是一处很大的三层酒楼。两边都挑着一面火红的招旗,上面绣着“三友酒楼”四个紫红大字,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得夺人眼目,檐角高挑,上踏貔貅。那貔貅一只前爪伸出,满嘴厉牙尽露,似要将你怀中银两全部抓走,还要你劳尽身心,将再次挣来的钱填进它那张开的大口里。

东方笛迈开脚步,走到楼下,看着酒楼冷笑一声,大步向里走去。门口的店小二老远就迎了上来,连眉毛里都堆满了笑容,东方笛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直往里走,直听那个小二在后面轻轻骂道:“哼,要不是为了让你多出点银子在这里,我才不会向你点头哈腰,强颜欢笑呢!”

东方笛刚一进去,对面一处茶楼里面,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的三个人便说起了话来。只听一个说道:“唉,我问你们,你们说‘喋血剑’真有那么神吗?”一个说道:“‘喋血剑’不是神,而是神的太很了。我师父经常跟我说:‘喋血剑在手,鬼神绕道走。’‘有了喋血剑,无事不能办。’”另一个又说道:“对了,我一直纳闷,你师父既然是二爷,你又为何要为三爷卖命呢?”第二个说话的人说道:“是我师父让我这样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子上楼一会了,我们也跟进去吧!”三人便一起起身而去。

东方笛踏进三友酒楼一楼大厅的时候,就发现柜台正上方还悬着一个牌匾,写的却是“无十不登楼”五个大字,看着很是刺眼。柜台后坐着一个六十开外的人,正快速地打着算盘。东方笛五字看完,已全然明白了里面的道理。

自从七岁时读了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之后,东方笛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哪个地方有高可登,他就一定要上最高处。因为只有登上最高处,才能将一个地方最大程度地看清。所以一进大门,他就上到了三楼。登高是为了望远,所以他在临街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立马就有个店小二出现在眼前,笑容可掬地说道:“请问客官需要点什么?话音一落他就递上一张红皮单子,继续笑道:“我们这里酒菜的滋味,整个洛阳城都找不出第二家,只要客官尝过了,就会觉得别的地方的酒菜,根本就不算是酒菜。”

东方笛道:“一碗素汤面,一盘干椒牛肉。”

那店小二眉头一皱,道:“还有呢?”

东方笛道:“你觉得我若再要的话,肚子盛的下吗?”

店小二道:“客官难道没有看见我们一楼柜台上面写着的五个大字吗?”

东方笛道:“看见了。”

店小二道:“既然看见了,为何还如此胡闹呢。我们这里的二楼三楼,所要饭菜若是没有十两银子的话,是不能上来的,‘无十不登楼’,说的便是这个。客官既然只要这两样,就请下一楼去坐,免得误了我们的生意。”

东方笛道:“这是谁规定的?”

店小二道:“是我家主人。”

东方笛道:“那我现在也规定,如果你们主人不过来跟我说清楚为何要写这五个字的话,我就当它不存在。”

店小二道:“客官到我们这里来,就得遵守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

东方笛道:“你家主人都不遵守我定下的规矩,我为何要遵守他定下的规矩。”

店小二怒道:“客官千万莫要生事,我们这里不同别处,不是任你消遣的地方!”

东方笛道:“我从来都不会去生事,但如果事要惹我的话,我也从来不会后退罢休的。”

只听那店小二吆喝一声:“快来人,三楼有个小子要闹事!”

早已坐在东方笛背后一张桌子上的那三个人对视一眼,两个继续留下,有一个却走下楼去。

接着只听楼梯上发出一阵脚步杂踏之声,六个黑熊一般的汉子已上来了,嚷道:“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三友酒楼闹事!”

店小二指指东方笛道:“就是他!”

六个人如一把撑开的扇子,将东方笛围住,正前面那个道:“我以为是什么样的人呢,原来是一个翅膀刚刚长硬的小子,你为什么要闹事?”

东方笛并未抬头,说道:“不是我闹事,是事在闹我。”

“你这小子,我看你是中了魔障了吧,我现在就打醒你!”

六人齐扑而至。东方笛左脚微抬,桌子已急速飞出,将前面三人打飞了出去。他接着右手五指撑在椅子上,微一用力,身子已头下脚上直立而起,右腿扫个圆圈,另外三人也飞出三丈之外。

店小二一看形势不好,急忙窜下楼去。那一楼坐在柜台后面的老者已闻声走了上来。双手一拱,说道:“这位年轻朋友,我们三友酒楼开业六年,从未与客人发生过争执。不知你为何要来这里生事。”

东方笛道:“我来你这酒楼吃饭,是否有错?”

老者道:“不仅没错,而且很对。”

东方笛道:“即是如此,为何又要赶我下楼呢?”

老者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家主人挂此牌匾,并非贪财好利,而是另有用途。在此不便说知,客官与我下楼,我告知客官便是。”

东方笛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其中原因,若是下去能说得,上边就一样能说得。”

老者道:“即是如此,莫怪老朽无礼了!”话音甫落,这个看似只会打打算盘的老掌柜,竟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左手成爪,径向东方笛右臂抓来。同时右掌斜劈,掌缘直切东方笛左肩。东方笛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躲避已不及,前攻又不成,便两手握住椅子后腿,连人带椅向后凌空翻去。已落在两丈之外,人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那老者在东方笛后翻时就跟着跃起,东方笛一落下来,便已攻至面前,手脚并用,东方笛这一次有了空余,脚尖点地,身子已窜了起来。落在那老者背后。那老者并不回头,而是左腿向后横扫,人随腿动,跟着转过身来。但就在他的脸刚转至能看到东方笛的时候,东方笛已将身子微蹲,右腿一个凌厉刚猛的扫躺腿,将那老者击倒在地。三友酒楼从未发生过这等事,东方笛和酒楼一起争执,便成了三楼所有在坐者关注的焦点。此刻早已连下面两层的顾客都抢了上来看热闹。

那老者躺在地上,挣扎着立起,面露痛苦之色,却依然拱手说道:“老朽技艺不精,奈何不了阁下,只是还要恳请阁下,莫要坏了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

东方笛一向喜欢逆强顺弱,适才若是那店小二好言说来,他自会走下楼去,无非就是不在这里吃饭。但那小二却偏偏恃强弄横,让他想不如此都不行。

如今击伤了人,又得人家如此相求,顿时心软如棉,也向前拱手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老人家如次维护你家主人,想比你家主人绝不是个用心险恶之人。”

东方笛话音甫落,忽听楼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小兄弟并未见过我,如何知道我不是个心肠险恶之人呢?”

声音虽不再年轻,却是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韵味。

东方笛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女人已转过楼梯口,正款款向他走来。

只见她身披紫红袍,头挽双环髻。浅笑吟吟,含情深深,端庄和蔼,令人忘魂。东方笛还未开口,那老者已低头垂手,站立一边。

东方笛道:“你!你就是三友酒楼的主人”

“怎么,不可以吗?”她看着东方笛,笑着说道,“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就能将我这里看家的掌柜拿下,你可知道他以前在江湖上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那老者的头低的更底了。

东方笛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者仍未抬头,手一摆说道:“昔日荣辱,何必再提,阁下只要知道我是这里看家的掌柜就行了。”

东方笛道:“不知这位……这位大姐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大姐?我至少也要比你大二十岁,你叫我大姐,觉得合适吗?”

东方笛惊讶道:你……你?”

便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迅急的奔马之声,“驾驾驾”之声越来越高,紧接着就有一阵孩童惊哭之声传来,是个女孩,听声音也就五六岁模样。东方笛一个箭步跃至窗口。向下一望,只见一个小女孩正在当街一个大竹筐边站着,双手在大竹筐里焦急地抓着什么,却又始终抓不到。东方笛定睛一看,原来竹筐里还有一个约莫二三岁的小男孩,正坐在里面玩着什么,与“嗒嗒”的马蹄声听而不闻。小女孩却已经大哭起来,眼看奔驰的高头大马就要踏上他们。

东方笛心想:“此时去救小孩,救起一个自然可以,但想两个都救起,却是来不及。”思虑至此,便纵身跳下,一脚踢在马脖子上,那马跌出三丈之外,马上兵士从地上爬起大声叫道:“你这厮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耽误了知府大人的事,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东方笛已从竹筐里抱起那小男孩,右手牵着小女孩,道:“你回去告诉知府,他若要砍头,就让他找只有一颗脑袋的东方笛。”

楼上一行人也下来了,那老者道:“阁下原来姓东方,东方少侠,你今天拦马救人,让老朽极为佩服。以往从未见过少侠,不知少侠来自何方?”

那中年女子盯着东方笛,左瞧瞧,右瞧瞧,最后说道:“东方少侠是否认得东方让呢?”

东方笛道:“实不相瞒,东方让正是家父。”

那女子和老者对望一眼,表情很是惊讶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