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晦暗不明
“喂!你听说没有,G市的人民发生暴动了!”下午临近上课时分,一群学生急匆匆地朝教学楼赶去,嘴上却不忘了分享这最耸人听闻的消息。
“暴动?!太夸张了吧,怎么会这样!”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女生一脸惊惧地说道。
“那还用说, G市的警察太无能了,现在听说G市的人全都惶惶不可终日,好多胆小的人现在甚至不敢上街了,这样频繁的死人真的太可怕了!”另一个女生心有余悸地应道。
“G市只怕会因为这起恶性案件陷入一片大混乱之中啊。”其中一个男生一脸忧思的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上课钟声响起,他们猛然惊醒般加紧了赶往教室的步伐。不远处,茵陈斜靠在某棵树下,看着那群充满活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警察?那不过是一群拿着人民的血汗、吃干饭的蠢货,就凭他们想抓住这心脏失窃案的罪犯?痴心妄想!不过,敢在G市和她抢生意而且这趋势愈演愈烈,再加上之前手下给她的情报,那些人竟敢主动来挑衅她。哼,不自量力!
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好巧。”
茵陈将手机放回去,轻扯嘴角,“是啊,好巧。肖老师没课?”
肖云柏笑笑,“今天没有。”
“哦。”心知肖云柏不会是随意上来搭讪,茵陈只是立在原地,等着他接下去。人类都这样,说话从来都要遮遮掩掩、先顾左右而言他一番,茵陈在心里暗自想道。
肖云柏不知茵陈心里的想法,只是很平淡地问道:“理事长对于G市心脏失窃案怎么看的?”
茵陈挑挑眉,紫色的眼眸扫了肖云柏一眼,才不紧不慢地回道:“器官买卖早就有了,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这一次做得有些过了而已。”
“听理事长口气是觉得如果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话,器官买卖是允许存在的,即使罔顾器官所有者的意愿?”
茵陈感觉到肖云柏话语中的不满,不禁有些诧异,一向好脾气的他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但是她学不会适时地迁就他人,也不想学会。她茵陈不必为了讨好谁而勉强自己。所以她说道:“不能这样说,器官买卖只不过是一个互通有无的过程,不是当事人,又怎么会知道器官所有者的意愿就一定是对的呢?例如有的人,身体很健康,却利用自己健康的体魄去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有的人,明明良善,却因为自己孱弱的身躯早早离世。这样难道不可惜了吗?”
肖云柏一时愣住,他从没想过这件明明很罪恶的事情也可以那么的大义凛然,他反驳道:“但是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即使曾经为恶,他也可以改正,但是如果器官买卖者将他的健康剥夺了,那么他就失去了改正的机会,而曾经与人为善的人,你怎么又知道他不会有变坏的一刻呢,这样武断的决定他人的生死是不公平、也是不合理的。”
茵陈浅浅一笑,露出甜甜的酒窝:“所以肖老师也承认了人类的矛盾了吧,再说了,看着自己的亲人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即使有钱也找不到合适的器官来为他们换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这样的心情有多痛苦!而现在的人都那么自私,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牺牲自己的健康,来换取一个陌生人的命呢,只要自己过得好,那就可以了,其他人的生死,是绝对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的。而器官买卖者只不过是做一个公平的使者,将他们的东西互通有无一下而已,这又有什么不对?他们让自私者无私,让需要帮助的人获得帮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善行。”
“所以现在在G市横行法外的器官买卖者也是在充当着社会的仲裁者?”肖云柏的语气中蕴含着他紧绷的怒气,一向温和的眼眸此时微微眯着,严厉审视的目光被他快速掩盖。
茵陈摆摆手,一副消受不起的样子:“当然不是!他们已经超出了仲裁者的界限,连我都有些为他们的行为感到羞耻了呢。”
“是吗?”
“当然!”
……
许久之后,只听见肖云柏有些僵硬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还有事,理事长,我先去忙了。”
“好的,肖老师辛苦了。”茵陈用手将滑落在前胸的红发撩至背后,懒懒地回道,眼神中的笑意看上去是那么友善。
肖云柏点头示意后,慢慢朝远处走去。
茵陈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思考半晌无果后,茵陈拿起手机拨响了刚才那个来不及拨出的电话。
“首领,你要的关于G市那个人的所有产业分布资料和手下名单,我已经传真过去了,我们现在要插手了吗?”一个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男声有条不紊地报告着,茵陈右手绞着自己一小撮头发有意无意地把玩。
“插手?哼!他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吗?”茵陈冷笑道,“现在我们只需以逸待劳,看他自以为是的表演就好。WOT3658进行如何了?”
“一切照常进行中。”
“很好,这个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明白。”
“没事了,挂了,记得吩咐下去,现在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是。”
挂上电话,茵陈看见教学楼的墙角有道暗影一闪而逝,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红岛看来也要不太平了呢。
“干什么!”被吵醒的茵陈非常不爽地朝罪魁祸首叫道。
大半夜的,罗弗寇不顾男女之防地跑到她的房间,这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他还以最恶劣的方式将她叫醒——掀她的被子!
“你最好有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茵陈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语气更像是南极的冰一样刺骨。
但罗弗寇对于这一切似乎并不那么在意,他只是用凝重地语气对茵陈说道:“有人死了。”
“什么?!”茵陈的双眼微眯,“这么点事,难道你就不能解决?不过死人而已,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能让他活过来。”
“是不能,但是他的死法你或者会感兴趣。”
“哦?”
“他的心脏被挖走了。”
“呵呵。”茵陈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游戏总算是全面展开了。”
“什么意思?你早知道?”
“现在断言还太早,但起码我能预见红岛也会变得和G市一样热闹。”
罗弗寇皱起了眉头,不喜欢茵陈在他的面前打这样的哈哈。
茵陈当然知道伙伴的不满,所以她很好心地加了一句,“在顶级人才汇集的地方出现了在普通城市引起恐慌的罪案,所谓的‘人才’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不是很令人期待吗?罗弗寇,作为理事长,你是要当他们的守护神,还是要当检验官,我很好奇呢。”
罗弗寇没有回答,只在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话,“贝布雷斯还在尸体现场等你。”
意料之中,第二天,红岛上出现尸体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了,大多数的学生很争气的没有多大骚动,他们的脸上仍然带着在普通城市养成的倨傲的表情,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畏惧一般。
只是在食堂吃饭时,大家的话题紧紧围绕着器官失窃的事情可以看出他们热烈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动态。
与热闹的食堂相比,学园长办公室异常清静,如果不是有三个长相异常美丽的人在其中坐着,几乎会误以为这办公室内没有人。
他们都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茵陈想起早上在医学院见到肖云柏时,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严肃,在她看来却只觉得好笑。
“噗嗤!”一时没忍住,茵陈终于还是笑出声来,眼见伙伴明显走神,罗弗寇大声咳了两声以示警告。茵陈斜睨了他一眼,仍然自顾自地回味着肖云柏那很可爱的态度。
“如何?”贝布雷斯阻断了罗弗寇“友爱”眼神,转头问茵陈。
七魔君中,就属茵陈医术最高明,毕竟医毒不分家。七魔君虽然每个人都会掌握一些医毒功夫,但是和堪称专家中的专家而言的茵陈相比,就完全不值一提了。有她在此,贝布雷斯当然落得清闲。
茵陈笑了笑,一脸认真地说了句:“那颗心脏切割很完整,拿去卖应该会有个好价钱。”
……
“哼!”罗弗寇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茵陈见状,又笑着多加了一句,“如果凶手切割的是罗弗寇的心脏,估计要怄死。”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不会说出好话,罗弗寇仍然想知道原因。
“心胸狭小的人心脏一般不健康。花大力气,好容易切下一个心脏,却得了个瑕疵品,你说这不是浪费力气是什么?!”
“……”本想重重哼一声,罗弗寇突然想起茵陈的挪揄,只得瞪了她一大眼后转过头去。
贝布雷斯倒是很捧场的大笑起来,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活跃。
罗弗寇的脸拉了下来,脸色逐渐变黑……
贝布雷斯知趣地假咳两声,神色一正,用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声音问道:“和G市那群人的手法一样?”
“嗯。”茵陈这次倒很配合,惹得罗弗寇连朝她看了两眼,生怕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再出什么花样,“你有什么想法?”终于,他还是接话道。
这倒不是他想偷懒,G市的黑白两道一直都被茵陈掌握在手中,更何况是她有插手的器官买卖生意。如果不是早知道伙伴做事低调的原则,他们在G市罪案发生的时候就会以为是她了。
“没想法。”
贝布雷斯讪笑两声:“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讨论一下怎么解决这次事情对学校的影响啊?”
茵陈站起身,认真地理清裙上的皱褶,然后抬腿朝门口迈去:“不关我的事。”
罗弗寇摇摇头,似乎终于被这个毫无责任感的女人打败了,而贝布雷斯则是无所谓的摸摸鼻子,他知道有一种感觉叫“习惯”。
游戏开场了,他以为她真的会由得他恣意妄为吗?哼,可笑之极!此时,时间尚早,漫步在医学院的林荫小道上,茵陈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沐浴着斑驳的日光,她心内纷繁的事情似乎得到了片刻的放下。
这时候,远处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
时间仿佛永远都停在了她看到的那一幕,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一脸娇羞地倒在肖云柏的怀抱里,肖云柏的手紧紧揽住小女生的腰肢,脸上仿佛有着一点焦急的神色。茵陈认出那个女生似乎就是上次那个缠在肖云柏身边的女学生,叫张燕燕。
不是她尽责到将医学院的每一个学生都记了下来,而是因为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女生时,她眼中对肖云柏的痴迷是那么的明显,这让茵陈不由得多注意了两眼,喜欢肖云柏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她看肖云柏的炽热眼神中似乎已经是认识许久的样子,可是肖云柏却一副与之不熟的感觉,这就有几分耐人寻味了。作为理事长,她可是本着“一切为了学生”的原则呢!
……这句话好像是他说的……
想到他,再看见此刻他的动作,茵陈似笑非笑道,“这里是通往教学楼的神圣路途,要柔情蜜意请选择某个阴暗偏僻的角落,以免让医学院的莘莘学子受到不良教化,肖——老——师!”茵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硬生生地挤出这两句话,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捂住了嘴,“哦!我倒是忘了,最近学校不怎么安全,某角落或许会成为罪案发生现场也说不定呢。”
肖云柏皱皱眉,将怀里的女生身子扶正后,才回道:“理事长这样说话,不会觉得过于武断了吗?”
为什么最近两人一见面就是这样的状况,不停地抬杠、斗嘴然后不欢而散,纵是好脾气如他,也开始有些受不了了。
茵陈心里有些不快,她想也许自己在男人堆里无往而不胜久了,猛的一下遇上个不买账的所以才会这样。可她是艳光四射,娇艳脱俗的白月学园理事长夏梅尔小姐,男人见了她莫不都像蜜蜂见了花一样,对她阿谀奉承都来不及,他怎么能够无视她的存在,和一个勉强只能算是清秀小佳人的女人眉来眼去?!
虽说之前她也很希望能够遇到一个不会因为她的美貌而失态的男人,但真遇上了,发现他无视她的美貌这一认知还是让她的虚荣心有一瞬间的受挫,正因如此,她失去了些平时引以为豪的冷静风范。她甚至忘记思索自己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责难肖云柏,如果只是以上司的角度,下属的感情生活似乎并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
“双眼为证,这还不够?”
“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肖云柏叹口气,虽说早知道她因美丽而骄纵的性子,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当她不再刻意保持优雅,而是肆意耍着性子的时候,他竟有些无可奈何。
“哼!眼睛有没有骗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只要记得为人师表该以身作则,这就够了。”说完,她拒绝去看肖云柏的表情,挺直了背脊,七厘米的高跟鞋像正蹂躏着她的敌人一般狠狠地踩着水泥地面,愤然地转身离去。
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的娇小女生见茵陈走远后,才怯怯地出声道:“肖老师,刚才……”肖老师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哦,想到刚才那亲密的姿势,张燕燕白嫩嫩的脸颊再一次红了个通透,恨不得再一次与地面亲密接触,以此换得老师的又一次英雄救美。
“不关你的事,不用放在心上。”肖云柏没有注意到身旁女孩的娇羞,他的双眼微眯地盯着远处正犯别扭的背影,嘴角划出一道若有所思的弧度。
而茵陈在离开了一段距离后,才蓦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和一个卑贱的人类斤斤计较,这简直就是一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都怪那个让她有些挫败感的男人!忍不住再一次愤愤然地转头瞪向那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却发现在肖云柏身后不远处的某一个点,有丝不正常的光,那是——
“小心!”
在茵陈出声提醒的前一秒,肖云柏捞过身旁的张燕燕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张燕燕在神经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钟,尖叫出声,响彻整个宁静的校园上空。
而茵陈也僵直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他刚才避开狙击的动作是那么的老练,娴熟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样,当他闪过那颗子弹后,马上就能准确地朝狙击地点望过去,这样精准的判断和反应能力不该出现在一个医学院的老师身上。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茵陈的思索,幽深的紫眸望向子弹来处的地方,其中隐藏的暗影一闪即逝,她才转身继续往教学楼走去,轻轻按下接通键。
“首领,他的人要对WOT3658下手了。”声音仍旧平稳,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由着他。”
“是。”
“再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
“肖云柏”……
“是。”
挂断电话,茵陈轻轻的笑了,有别于之前冶艳的风情,那是一种只有猎手遇到自己感兴趣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决绝地微笑。
晚上,还是在她的办公室,肖云柏的企划书还翻开在她昨晚看到的那一页上没有动,一阵风过去,将窗帘拉过顽皮地抚弄靠近窗台的盆栽,发出“索索”的摩挲声,茵陈才总算从思绪中回神。
这一个下午,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回想早上那诡异的一幕,茵陈第一次觉得自己认人的能力有待加强,红岛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有那么些特别的来历,难道是自己太少来这里,竟至于忽略了很多不该忽视的细节?!莫名的,茵陈联想到那具被挖走了心脏的尸体,她总觉得两者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联系。
起身,关灯,锁门。
茵陈快速向楼下的停尸房走去,她想再检验一次那具尸体,之前,因为一直认定这是红岛上某个人依据G市的案子而蓄意做出的模仿杀人案,但现在一切都要推翻,是她之前大意了。
停尸房刚好和解剖室相对,分别位于走廊的两端。在就要靠近停尸房门口时,茵陈发现里面有些微弱的灯光。茵陈就要拉开房门的手倏地停止下来,屏住呼吸,她悄悄掩藏在门后朝室内望去。
一个手带白色手套,脸上戴着医用口罩的男人正一心一意地检验尸体,他细心地检查着死者的头发,口腔,脖颈甚至指甲,最后,他的眼光停留在那个黑漆漆的胸口处,专心致志的,他用手掌丈量着被切割开的胸口长度,末了,他将手伸向那个洞口,似乎正在里面寻找什么……
茵陈的紫眸光华流转,那盈盈的紫瞳却因看见里面那人的动作而深邃了几分。
许久,里面的男人低沉的叹了一声,手也从死者胸口处拿出,只见他迅速而又熟练地将尸体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并放回原处,然后他背对着门,取下口罩和手套。
水管的水声响起,身体更加靠近房门的茵陈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那张一直都温文尔雅的脸此刻竟沾染了些许阴郁和暴躁之气。
……肖云柏。
竟会是他!
还不及细想,就见停尸房的窗子外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肖云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谁!”话未说完,便打开窗子一跃而出。
茵陈没有跟着去,她打开门,慢慢走向窗子边。这里是二楼,窗外只有一个很狭窄的窗台,连放一个盆栽都不能够,这里是走廊的尽头,窗子的左右都是光滑的墙壁,这样的环境,外面的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伏这许久,而肖云柏,这个斯文的医学院教授似乎也并没有把这二楼的高度看在眼里呢……
茵陈习惯性地拨开额头的刘海,紫瞳中跳动的火焰愈加明亮起来,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她的嘴角上扬,上扬,最后竟有些嗜血的杀意……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那头的声音恭敬一如往常:“首领,肖云柏的身份已经查出……”
“很好!”听完了报告,茵陈脸上的笑意更加明艳,抬起右手,五指紧握成拳,想在她的面前玩诡计,就凭这群下作的人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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