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意伤人
回到南越马场,夜已深了。谟红莲连夜调来三组巫士,每组六十人,命他们轮流前往黄沙镇,听候圣姑风云媚的差遣。
他将原本奉命在草原前沿布防的人调了近一半走了,留下的巫士们面面相觑,不知他们的王子殿下此举是何用意……
谟红莲却笑笑:“草原那么大,就让他大军再进几分又如何,等我完成了继承仪式,他们想退还退不出去呢。”
张清然却一边吃着谟青莲端上来的热腾腾地饭菜,一边不以为然的拿白眼瞟着他。“王子殿下,瞧在您今天体力消耗过度的份上,就赶紧吃饱了睡去吧。”
谟红莲笑着点头,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之后,便也坐了过去,拿起筷子故意与她抢菜吃,一点属于“王子殿下”的风度也没,惹得她娇笑连连。
此时的谟红莲,心中已踏实了许多。他拥有了然儿,又找到了姑姑,还知道了师傅的下落,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他们“全家”都可团圆。什么逸王,什么北征军,都见鬼去吧!
是夜,在张清然的催促下,他这才回去老实睡觉。当然,这只是张清然看到的一面罢了。即使同住南越马场,但她从不踏足他的住处。至于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早晨,当阳光透过窗纱,将柔和地光芒投射在窗前地上的时候,张清然睁眼醒来。
屋外小院中有些微的声响,她梳妆好后便走了出去。
她所在的小院中并没有人影,于是穿过小廊,到了另一个小院落,这是青莲居住的地方。院子里有几个衣着鲜艳的少女,正在弹的弹琴,跳的跳舞。虽然并不喧哗,但也很热闹。
这是古代的乐队吗?记得自己以前执行一个任务,也曾混在某个流浪乐队里当了几天杂工,但是任务完成后便离开了,并没有机会接触乐队的那些东西。不过她喜欢唱歌,有时也会一个人坐在KTV有唱没唱的打发时间。
“然儿姐姐,你早!”谟青莲走出门,便看到正立在廊下看得出神的张清然,连忙笑着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青莲,她们……”张清然指着院子里正在练习的少女们,好奇地问道,“不会是你为哥哥娱乐玩耍而训练的乐班吧?”不会吧,谟红莲那个家伙还好这一口?
虽然她以前从一些书籍里也知道一些王室贵族会训练一些歌舞、戏曲什么的节目来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乐趣,娱乐助兴。但她认识谟红莲这么多天来,一直都看他蛮忙的,不忙的时候也都陪在她身边,还从没见过乐班出现呢……
“才不是呢。”谟青莲笑着解释,“这是我自己的乐班,以前跟着王兄走南闯北,在龙胜民间玩耍时,因为喜欢他们的曲乐风俗,也便学了些,后来组了个乐班自己玩儿。王兄也由着我,甚至为了让我的乐班有展示的机会,还特地开了几家茶酒楼,嘻嘻。”
说到这里,谟青莲也只是含糊带过,并没有深谈。现在的张清然是被王兄封印了记忆的,她并不知道她们的相识,就是缘自烟雨楼,缘自眼前的这个乐班。她不会记得,当初她的出现,给乐班带来多大的震憾……
“然儿姐姐,我们先去吃早餐,回来再让她们给你表演节目吧。”谟青莲乖巧地建议着,张清然连忙点头同意。这些天来,这位摩狼的公主一直温柔又细心地照顾着她,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也很羡慕谟红莲有这样一位温顺活泼的妹妹,让人爱怜。
“咦,你哥哥呢?”饭厅中,张清然左顾右盼,竟然没有看到那个总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家伙。
“可能……还在睡吧……他太累了……”谟青莲眼神闪了闪,说得不太痛快。
张清然看在眼中,一边开始吃饭一边在心里纳闷:是真的太累了,还是有事出去了,不想让她知道?
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向她汇报行踪?他是摩狼的王子,巫神继承人,他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加上昨晚又知道了师傅的下落,又要拿回摩狼剑,他要操心的事儿哪一件都比陪她重要。
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因为儿女情长而误事?她欣赏的不也正是这点,那她又在郁闷什么呢。想到这里,忽然失声笑了起来。
“然儿姐姐想什么这么高兴呢?”谟青莲察颜观色,好奇地问着。自从然儿姐姐在这里醒来后,对她好了很多,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自然也不会记恨她曾对她的伤害。
这样也好,大家简单、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用再为一些事情发愁。对王兄,对她自己,都好。
接下来的两天,谟红莲都没有出现。张清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呆在南越马场,和谟青莲的乐班混在一起,跟着她们学跳舞,练过武术身手不错的她,在学跳舞这方面却笨拙得很,学不到半天就不耐烦了。
师父曾说过,她是个不好学的人,懒惰也懒散,但极有天份,如果她肯认真去学,会是一个极品杀手。
但她实在没有跳古代舞的天份,顶多就是随意地踩着节奏,跳跳国标舞什么的。所以她做得更多的事,就是唱歌。
第三天,她依然手中举着个香蕉当话筒,站在小院中随意地唱着,流行的、不流行的、会唱的、会唱一点点的……总之,想到了就唱,随意而慵懒的姿态,到也自得其乐。
半眯着眼眸,看着身边的少女们水袖翻舞,身影穿梭,想像着自己正在小舞台上,接受观众热烈的掌声。
掌声稀拉拉地响着,但是清脆地响了很久。张清然从自己的白日梦中醒来,就发现谟红莲正倚着廊柱,双手热烈的拍着,他深邃的眼眸光芒闪闪,有着看不透的深沉。
她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翻个白眼,半转过身,不去看他。依旧举着“话筒”懒洋洋地唱着,仿佛他不曾出现过,他只是空气。
谟青莲看了看王兄,又看了看张清然,不敢开腔。
王兄的世界,已多了一个张清然,她再也插不进去,他的世界,就要没有她立足的地方了。想到这里,不由神色黯然,她向其她少女们招招手,一起悄悄退了下去。
小院中只剩下谟红莲与张清然,音乐声没有了,张清然也住了口,开始处理她的“话筒”,剥开香蕉皮,一口一口咬下去。
“然儿……”谟红莲看出张清然的别扭,不由浅笑了起来,眸子里溢满了异样地温柔。他走过去,张开手臂想要抱她入怀。
张清然躲了开去,这才回过身歪着头看他,嘴里还在嚼着香蕉。
他看起来精神好像好了不少,没有那日的疲惫,也没有那日的憔悴,虽然还是觉得瘦,但看起来神采奕奕,好像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你不会真的睡了两天吧?”张清然扔掉香蕉皮,这才认真观察着他的脸,伸手捏了捏,捏得他的俊脸现出一抹红晕,“天……嫩嫩地,水色不错。看来你真的是睡饱了。”
“好了,然儿。”谟红莲被她调侃,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拉下她的魔爪,“我这两天是真的足不出户在休息。青莲并没有骗你。”
“我知道青莲不会骗我,但我怎知,你没有骗我?”张清然还不肯放过他,撇撇嘴,将眼神飘向别处,不去看他,“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两天又有这等闲功夫了?”
“我是很忙,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如果没有体力,如果灵力还不恢复,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他终于如愿抱住了她,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叹了口气补充道,“我必须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困难。”
“北征军还没到?你的护身咒阵布置得如何了?黄沙镇那边可有动静?”张清然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但随即便问出一堆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忧的问题。尤其是——北征军的问题。
“嗯,黄沙镇那边没有问题,有姑姑在那边,就算我的护身咒阵布不到那里,也没有关系。”谟红莲一声轻笑,似乎毫不在意地,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至于北征军,大概这两天就到了,我正等着他们呢。”
嘿嘿,我也正在等他们呢……张清然偎在谟红莲怀中,笑得诡异。
这天一早,谟红莲又带着张清然去了迦逻湖。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恢复灵力,也没有带她出去走走。又不放心她自己出门,只有找青莲的乐班陪着她打发时间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灵力已恢复了七成,想到圣湖去看看,便带上了她。
迦逻湖是摩狼的圣湖,湖心一直封印着强大的妖力,只有巫神才震得住的妖怪就沉睡在平静的湖底。
张清然跳下马,走向湖边,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的异样。这湖与普通的湖也没什么特别嘛,但她没有说出来,免得打击了身边那位王子殿下的心。
“然儿,你呆在这里等我。”谟红莲微笑着看了张清然一眼,叮嘱完她后,便大步走向湖心。
蓦地,张清然瞪大了眼。天哪!他是神仙吗?他竟然就这样走向湖中,像踩在一块光滑的镜面上,就这么施施然,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微风吹拂着湖面,轻轻漾起的水波都没有沾染到他的鞋面。他负手立于湖心,袖子和袍摆随风轻轻摆动,他仿佛已与这湖融为一体,与周围的一切毫不突兀地融合在一起,那么宁静、详和……
她真的看傻眼了。虽然知道他会巫术,也看到过他使用多次,但是,像这么凭空走在没有承受力的湖面上,甚至水不湿鞋的画面,还是第一次,让人震憾得说不出话来。
谟红莲静立于湖心,眼神专注地盯着湖面,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就像一尊静默的石像。
他盯着湖面。
她盯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像终于醒了过来。张清然也转了转脖子,才发现自己两腿发酸,脖子发胀。于是她后退了几步,抖抖手、甩甩腿、扭扭腰、转转脖子……
谟红莲已转身走了回来,见到她的窘态,不由失笑:“你不会一直傻站着没动吧?”
张清然一边活动身体,一边白了他一眼,嘴里咕哝着:“你不也一直傻站着没动?”
“谁说我没动?”
“你明明就没动!”
“我是身不动,心动。”
呃,这样也行?她彻底傻住,石化……
谟红莲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助她回魂,并且解释道:“我在检查自己的灵力恢复了多少,你看着我没动,其实我开了天眼,正在观察湖底的动静,并且以意念牵动封印在湖底的妖怪,想说服它借力量给我,但它一直不理我,没办法,我只好回来了。”
原来如此!张清然点头,轻笑:“它不理你,那就来硬的,逼它理你!”
“傻丫头,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慑服它,怎么逼它?”谟红莲也笑着,忽然道,“你饿不饿?”
“你又要烤兔子了吗?”张清然两眼放光,嘴角就要流出馋水了,“我饿,我好饿……”
“哈哈,你不是饿,你是馋了……”谟红莲哈哈大笑起来,甚是开心。
填饱了肚子,张清然看着神风吃草,忽然来了兴致,嚷嚷着要替神风“洗澡”。她眼含着算计瞥向一派悠然自得地谟红莲,他正双手枕头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嫩草,似在望天,似在打盹。
“喂,你还睡,再睡要变猪了!”她走过去,伸手要拉他起来,“我要给神风洗澡。”
“嗯,听到了!”谟红莲纹丝不动,眼睛微闭,果然是在打盹,嘴里懒洋洋地哼出几个字。
“听到了还不起来!”她蹲下去,伸手捏住他的鼻子,脸上扬溢着得意的笑容,“叫你不起来。”
谟红莲没有起来,只是翻了个身,好巧不巧地将她扑倒在身下。他睁开眼睛,喃喃道:“你要刷马,作甚一定要我起来?又不是你要洗澡……”
“讨厌!我要你起来,像洗兔子时那样,引一道水上来,淋在神风的身上呀。”她瞪着他,丝毫也不肯示弱,“难道你要我用双手从湖边捧水过来洒到神风身上?还是直接将神风扔进湖里去?”
“你要扔得动就尽管扔啊!”谟红莲的笑容里全是作弄的神气,忽然,他低下头,轻轻吻住她又要说话的唇……
半晌之后。她使劲推开他,翻了个身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恶狠狠地问:“你引不引水?”
谟红莲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以手支头,侧身笑看着她:“然儿的命令,岂敢不从?”他空着的另一手随意一挥,忽听哗哗之声响起,湖水真的蹿起一道,急速冲向天空,打了个弯儿,向神风冲去,落下时,却化作绵绵细细地雨丝。
张清然欢呼起来,拍着手大笑:“好耶!”
但她的笑声很快便化作尖叫,因为那雨下落的面积忽然变大,也淋到了她的身上。她转身往谟红莲那边躲去,扑倒在他身上,也掰下了那只还在随意挥舞的手臂,吼着他:“我叫你淋我!我叫你淋我……”
但,掰下谟红莲手臂的结果,是那半空中盈积的水流不再化雨而落,而是直接全泼在了她和他的身上,两人全成了落汤鸡……
两人愕然对视着,然而笑成一团。最后还是谟红莲打了几个响指,生起火堆,为他们烘烤衣裳。
这天,他们又在迦逻湖度过了温馨快乐的一天。
似乎,到了这里,他们心中便能感觉到温暖和宁静,没有俗事缠身,没有忧愁烦恼,没有仇恨阴谋,有的只是舒畅、懒洋洋的快乐心情。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骑着神风马回到了南越马场。几个巫士一脸紧张地等在马场外面,谟青莲也是一脸凝重地站在门边,她看到王兄出现后,眸子里竟然溢满了担忧。
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清然知道这些人一定有事要向他们的王子殿下禀报。
难道是黄沙镇有状况?她的心里一紧,回头看了谟红莲一眼。他的神情有些慎重,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握住缰绳的手有一刹那的颤抖,是紧张吗?还是,兴奋?他在期待什么?张清然有一阵的恍惚。
“已经来了吗……”谟红莲喃喃自语,唇角扯起一抹笑意,笑得有些清冷,有些讥诮。他跳下马,大步走向那向他行礼的巫士们。
张清然怔怔地望着他们,竟然忘记下马,她心中不解:来了?什么来了?
心中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令她顿时回过神来,翻身跳下马,向谟红莲跑了过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是不是前方战事?已经开战了吗?”
大概,眼下最让人期待的,就只有北征军到了的消息吧。
黄沙镇的事情虽然危在旦夕,但若有变数,不至于让他兴奋成这样,那是一个必须解决的沉重的任务,是伤感的回忆。但,绝不会是兴奋、紧张的心情。
谟红莲深深地看着她,说道:“北征军大部已到,对方主帅点名要我在日落时分赶到,否则血洗摩狼,刚才巫士找我不到,已经加派人手张罗守护气场了。”
日落时分,不就是现在么?没时间了……张清然点头道:“带我一块去吧,我想见见北征军的场面。”
“不行,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和青莲回去休息吧。”谟红莲竟然拍拍她的头,就像经常对青莲那样做的样子,但,拒绝之意很明确。
“你看不起女人?”张清然侧身回避他的宠爱举动,脸上已有怒意。
“是不想你涉险。”谟红莲收回手,仍然坚持。
“我要去。”张清然又踏上一步,不肯放弃。
“让女人上战场,你让摩狼的汉子们脸搁哪里?”谟红莲不由皱眉,神色有些凝重,语气也重了起来。
虽然谟红莲并没有责骂她,但张清然的眼泪却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这个大男人主义沙猪,臭男人,凶什么凶。
她不是傻子,刚才他那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身为摩狼之王,岂会让一个女人为战事操劳?而她却在这么多摩狼巫士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张清然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走到一边去,委屈地低下了头。
“然儿姐姐,你逛了一天,也累了,我们进去休息吧,我为你准备了摩狼最好吃的食物哦,来吧。”谟青莲一脸笑容地上前拉住她,向已转身走开的王兄挥了挥手。
谟红莲再没有回头看她们,他走在巫士的最前面,身形挺拔、坚毅。
“你的马……”张清然忽然想起,拉着马缰大喊了一声。谟青莲却嘻嘻笑着:“好嫂子,你就别喊了,王兄已将他的神风马送与你了。”
张清然闻言惊讶地望着谟青莲:“青莲别瞎说,他怎么会把神风送给我……我,我也不是你的嫂子……”他,把神风送给她了?这是他的马,日行千里的神马,就这样送给她了?不会是真的,肯定是青莲哄她开心的。
谟青莲却笑脸嫣然,拉着她的手,转身往马场内走:“好啦,反正神风已经是你的了,你不让说就不说啦,我们进去吧,夜间风大,还是屋里暖和。”
入夜,果然起风了,而且还不算小。张清然倚在窗前,望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夜,心思却早已跑到前线战场上去了。
“然儿姐姐,你过来坐吧,王兄不会那么快回来的。”谟青莲坐在桌前,两手支腮,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直直望着张清然烦躁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卟哧笑出了声,“是不是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是这样?”
说得张清然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并没有恋爱,但关心谟红莲安危却是真,在她心目中,他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对她最好的朋友。看着明眸大眼清丽容颜的谟青莲,不由嗔道:“等你恋爱了自然就知道了。”
谟青莲垂眸望着桌上灯盏,脸色却刹那间黯淡下来:“恋爱那么痛苦,我才不要呢。”
张清然一怔,望着谟青莲那瞬间凝聚忧伤的眸子,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恋爱带给人的是痛苦,甚至搭上的是生命,师父不就是这样的吗。
换了她,也不要呢。
这一夜,张清然与谟青莲一直坐在桌前,相对无言。
摩挲着手中折叠弓,可惜当初刺杀林正东,她只带了两枝箭去,早就用完了。眼下上哪儿去寻找那特质的箭矢呢?
三十万龙胜北征军,无疑便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军团,她要如何才能帮到谟红莲?
打了个呵欠,张清然忽然站起身来,懒洋洋地说着:“懒得等了,我去睡觉。”
谟青莲看着张清然,迟疑了一下,便跟着站起来,露出浅笑:“也好,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要多休息才是。”她抢先走到前面,“然儿姐姐,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张清然微微皱眉,脸上表情已有些不悦:“你今晚还陪得不够吗?你又不是你那混蛋王兄,干嘛一直粘着我?”
张清然的话让谟青莲的一张俏脸刹时便白了,她咬住嘴唇,似要忍不住落下几滴眼泪,烛光下,她的眼眶有着浓浓地雾意。
张清然装作没有看到,大步走出门去,仍不忘补了一句:“你明天早上再来叫醒我吧,我真的累了。”
身后,谟青莲有些失神,又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已经抑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低低地哭泣起来,心内的痛楚仿佛随时就要冲破理智。过了一会儿,她哽咽着,用袖子抹去眼泪,喃喃低语:“青莲不哭,不能哭,她是王兄心爱的女子,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要保护她……只要王兄高兴,我就高兴,不可以难过。”
自小,王兄最疼她了,可是,自从然儿姐姐出现之后,她才发现,王兄对她的疼爱,和对然儿姐姐的疼爱,是不一样的。这种微妙的变化看在她的眼里,才让她明白,自己就要失去王兄了。
可是,她却只能默默承受着,除了接受王兄的命令,做着王兄希望她做的事,此外,便什么也不能做。
王兄的喜怒哀乐,她只能看着,却不能参与……她一再告诉自己,只要王兄快乐,她就快乐。
可是,她好难过……
张清然并不知道谟青莲的心情,她摆脱谟青莲之后,便悄悄潜进后院,牵出神风马,轻抚着神风的颈毛,将脸贴向它,轻轻道:“神风啊神风,你若真是神马,就不要惊动这里的人,悄悄将我送到北征军大营外,我要去帮你的前任主人偷样东西回来。你明白了没?乖……好好表现吧。”
神风果非凡马,在张清然将它小心翼翼地牵出后门后,它便朝着一个方向站定。张清然观察着它的举动,心道:它朝向的方向不会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吧?否则为何这么大的地儿,它哪儿也不张望,就朝着那边站好?甚至不望一眼她们常去的迦逻湖……
心中大喜,连忙爬上去坐好,果然,不等她抖动缰绳,它已悄悄甩蹄,落地无声。
张清然在马上张望,夜色中的草原风吹草动,天边无月无星,真是一个行动的好天气。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有这种执行任务的兴奋感。
也没有过太久时间,神风便停下脚步,前面不远有军寨栅栏、警卫哨岗、来回穿梭的巡逻队高举火把,将隐隐约约的帐篷照亮,竟然有一大片,望不到头。
不用细想,前方自然便是北征军大营了。她并不知道,这只是北征军的先锋部队驻地,堂堂三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扎作一堆呢,这里不过是逸王的嫡系军队黑甲骑的前方大营罢了。
神风并不冒进,果然是匹有灵性的马儿。张清然伸手摸摸它的头,像在奖赏一个听话的孩子。她跳下马来,温柔地拍拍它,小声道:“我要进去执行任务了,你就在附近溜溜,不要跑远了,听到我的呼唤就赶紧来接我回家,明白了没?嗯,就知道你最乖了……”
她并不知道摩狼剑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儿,但是,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帮谟红莲拿到摩狼剑。
今晚她来到这里,也许不会成功,但就当是探路吧,只要小心一点,不打草惊蛇,把点儿踩好,就不怕没有成功的机会。
怎么说,她也是个来自未来的顶级杀手,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杀人可并不是只要将对方的性命拿走便算完成任务的。
通常接到一个任务后,就要对目标做详细的资料调查,对方身份、职业、住址、生活习惯、兴趣爱好、身边人群类型分析,等等,甚至目标常去的地儿,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可能被挖掘出来。
然后才是专为目标制定的刺杀计划,用什么方式、什么武器,是近杀还是远杀,是单杀还是混杀,都是有讲究的。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拿着枪傻乎乎地站在目标正对面,摆酷叫嚣一声:“某某某,我要杀了你!你受死吧!”目标就老实接受你的判决,自动被杀。
她最擅长的是射箭,改装弓箭可以避过很多红外线安检。当然,有时要远程刺杀时,她也喜欢用来福枪点杀。可惜她被招魂之前,在临死前那个任务里,用的是弓箭,而不是来福枪。不然谟红莲救她回来,顺便带回来的就是枪,而不是那把折叠弓了。
就是那弓,也早已没有箭,无法完美的完成任务,被她搁在南越马场,摆脱谟青莲的陪伴时,并没有带出来。她腰间还有一把短弯刀,是谟红莲送给她玩的。
呵呵,想想真汗颜。难道是因为到了这与自己完全不搭调的古代,所以连思维都变得飘渺起来?否则,她怎会忘记对这北征军的战场作个资料分析?就在今夜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冒然前来。
除了知道北征军有三十万,逸王有摩狼剑,并且要血洗摩狼这些零星的信息之外,可说是对北征军的行军布阵情况毫无了解,对领军主帅也完全陌生。
“不管了,既然来了,就绝不能空手而回。”虽然是凭着一腔意气临时决定来到这里。但她仍然没打算就此抽身,她弯下身,向着北征军的先锋营小心潜行。
于是又悲惨地发现一个问题。她穿越过来时的那身黑色夜行衣不知道被谟红莲扔哪里去了,她现在穿的是他送给她的白色女装,虽然不是太淑女的那种,但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她这一身白衫,无疑就像被乌云遮蔽的月亮,迟早会露出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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