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穿对灵魂上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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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迷路双魂

张清然从萧日朗的口中陆续打听到,她现在所在的时间是龙胜王朝,龙英帝圣治二十七年夏,龙胜王朝地大物博,国泰民安。

但是有件事他一直闪避着她,那就是他的真实身份,令她很不爽。

大街上随处可见女孩子的身影,或穿着富丽,或打扮花俏,或朴素老实,或性格豪放……张清然一路打量过去,还看到有个跟她从前那般高,却长得更结实的年轻女子在剖鱼,只见她皮肤黝黑,动作利落,叫卖的嗓门也不失色。

张清然望着这满街的自在风景,笑咧了嘴,站在那家鱼摊前,绕有兴趣的看着她杀鱼。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她挽起袖子的左手猛甩在鱼板上,右手一把尖细地鱼刀泛着雪白的刀芒,只见她手指一抡一转,刀尖在鱼腹一挑,手腕一扳,刀尖转向,刀锋沿着鱼肚一路往下,将鱼肚子剖开,刀尖在鱼肚内一搅,挖出一堆杂物,然后左手一抡,鱼头转向,右手刀锋又顺着鱼背脊削去,半边鱼肉整齐地离开了鱼骨。她以同样的方法将鱼的另一面鱼肉也剥离了鱼骨,再将剔下的鱼肉卖与顾客,杂物另外算价,留下鱼头和不曾断开的鱼骨放置一边,却早有等在一边的人掏钱买走。

原来卖鱼还可以卖出这些花样的,张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想吃鱼?”萧日朗的声音适时的叫回了她跑得老远的视线。

“嗯,嗯。”张清然随口敷衍着,总不能告诉他,她看着那卖鱼妹的手法,想起了以前师父教过的解剖课吧。他们每一个杀手,不但要对身体肌能充分了解,将自身的潜力发挥到极致,还要懂得认穴,治伤,当然更包括杀人。

走入正街,卖艺的多,看热闹的更多,人群越来越拥挤了。张清然紧紧握住萧日朗的手,依偎着他,感觉到他的异样,便抬头望着他微笑:“我怕走丢了。”

萧日朗回了她一个微笑,眼睛里闪耀着晶亮的光芒。

在热闹的大街上逛了很久,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似的,令人不爽。但他似乎并不知情,体贴地说着:“走得累了,我们在烟雨楼歇息一会。”不由分说,他将她拉进了前面不远的烟雨楼。

烟雨楼这个名字很有三月江南的味道,三层的小楼,内部结构合理,使得店面看起来很宽阔。一路走进去,只见一楼人客济济,二楼的桌子便少了一半,看起来更宽敞了,环境优雅,座间茶客都似是熟客,大家或来往吟诗作画,或倚窗远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虽然在走道里就瞟了那么两眼,她却将一楼和二楼的格局与人客扫了个遍,正想着三楼会是怎生模样?萧日朗拉着她,径直走上了三楼。

三楼果然更胜楼下,只见一方墙壁前刻着海上日出的浮雕,浮雕壁面前坐着几个各持乐器的女子,个个美丽清秀、妩媚大方,衣着光鲜地模样,正演奏着悠扬动听的曲子为客人助兴。在她们前方不远搭了个小小舞台,还有两个更美丽的舞姬在上面跳着有如仙子飞舞般的轻盈舞蹈。

一道道精致的屏风将三楼两边隔成了几道私人空间,互不相扰,又可观看台上表演。

果然是个好去处。张清然瞟了眼萧日朗,他正吩咐着引路上来的店小二,点了精致的糕点,清香的花茶,便让她坐在这里慢慢休息,他自己却匆匆跑下楼去。

张清然冷笑着撇嘴!看来,他是知道他们被跟踪了,或者说,那些人本来就是要找他的,只是嫌她在旁碍事。现在,他把她安置在这儿,自己接头去了吧。

张清然一声冷哼,但目光被台上的舞蹈吸引住。只见两个年轻美丽的舞姬正舞着水袖,身姿轻盈,乐声飘飘,舞姿渺渺。

趁她们一舞方了,稍作歇息的时候,张清然忽然起身跑了过去,跟她们交谈了起来。许是她身上的装扮显示她的身份不同寻常百姓,她们对她相当的客气,在她提出要唱歌的时候,她们的脸色却变了变。

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为首的是一位叫如意的女子,她简单地询问着张清然,大概唱什么歌,配什么调之类。她对音乐又不懂,只是会唱几首歌而已,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向她们解释,干脆就轻轻哼了几句,她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张清然满意地笑了,看她们乐班全是女孩子,虽然在古代,演唱班子还是风尘中的物种,远没有现代所受到的荣誉与崇拜。但她们看起来却很正派,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风资,令她顿生好感。

也许,日后离开了萧日朗,她或者可以跟着她们混,不说赚钱,落脚吃饭总可以吧。

随着铮铮地古筝声响起,琵琶和长箫及时的和音,简单的乐曲再次悠扬的飘散开来,流畅而轻盈。那两名美丽地舞姬又缓缓地旋转着、飘舞着,张清然款款走到舞台正中央,清了清嗓子,扬声唱了起来:

“身似行云流水

心如皓月清风

笑傲江湖载酒行

有情却若无情

满怀浩然正气

一腔剑胆琴心

江山万里任飘泊

天地自在胸中

啊…情脉脉

啊…意茫茫

知音何处诉衷肠

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啊…伴一船风月

啊…乘千里烟浪

五湖四海共徜徉

五湖四海共徜徉”

……

眼角瞟到楼梯拐角一抹白影急急而来,张清然反复吟唱着,还边唱边跟着舞姬的节奏一起舞动,无视着那已走进来的某人又惊又讶又怒的表情。在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身体里,她唯一熟悉的,也只有这温润的声音了。

除了自己的声音,自己的灵魂,她已一无所有。

乐声歇处,舞姬退下,她以最柔美的姿势向台下四周施礼。雅间传来掌声和叫好声。

只见一位锦衣潇洒的年轻公子走出包厢,远远地向台上一揖,朗声道:“赵无忌见过各位姑娘。刚才这位姑娘唱得真好,不知赵某可有荣幸,请得姑娘至雅座一叙?”

“不必了!”一个冷冷地声音,在张清然开口之前响起,一只手霸道地拽起她的手掌,紧紧握住,转身往外走去。那只大手似乎有些发抖,也许是被她气的,她得意地想着。

“放开她!”赵无忌伸手拦在他们面前,一脸愤怒地瞪着萧日朗。赵无忌所在的包厢中又走出一位公子哥儿模样的年轻男子,虽然同样穿着锦衣华服,但模样凶恶了许多。

“如意姐姐,我先走了,改天请你们喝茶!”看着场中的状况,张清然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甚至比她预期的更成功。她轻松地回头,向舞台后方的女孩子们打着招呼。

萧日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她皱眉,故意呼了声:“痛!”

“放开她!”赵无忌和那华衣恶少(她观其相貌给他起的名字)几乎同时对萧日朗吼开了。

“让开!”萧日朗显然不屑与面前二人纠缠,他冷眸如刀,张清然留心着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确实很冷,甚至,有她熟悉的——杀气。

现在知道我不是没有收藏价值了吧,看你以后还敢冷落我,防范我!

张清然在心里洋洋得意地吼着,脸上却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直看得赵无忌和那华衣恶少终于失去耐心。只见赵无忌一个眼色,那华衣恶少忽然挥拳,快捷无比地砸向萧日朗的面门。

呼呼的拳风撩起了张清然额前的碎发,看来这小子也不太华而不实,这拳劲还算像模像样,如果她要打败他,至少二十招开外吧。

只听骨头一声“咔嚓”脆响,那只呼呼生风的拳头瞬间垂了下去,她都没看清萧日朗是怎么出的手,那华衣恶少便怪叫着退到一边去了。

张清然惊讶地望着萧日朗,原来他深藏不露呀。

赵无忌正伸出手,准备将张清然拉离萧日朗身边,就听到华衣恶少的怪叫。他一脸惊诧地向那华衣恶少奔了过去,关切地呼道:“庆表弟!”

“好,日朗做得好,不如你把那个登徒子也教训了吧!”张清然忽然抱住萧日朗的手臂,语态亲昵地说着,完全没有刚才的神气。她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怂恿他为她“出气”。

其实也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罢了。

萧日朗却一脸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她一步不停地下楼。

张清然一边快步跟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用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向台上目瞪口呆地女孩子们挥别。

“你为什么会在那唱歌?”还在下楼梯,他已忍不住发问。虽然卖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却有失他的身份。

“你刚才把我丢在烟雨楼不管,你自己干嘛去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招惹他,看他生气的模样也很有趣。

“我去处理点事情,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唱歌?”他拧着眉头斜睨着她,仍然纠缠着刚才的问题。

“处理什么事情?要这么久!”她也不依不挠地追问着自己的问题。

“刚才有随从找我禀报事务。”他老实回答,但说一半留一半。

她虽然不悦但也不能再怪他什么,起码,他已说出原因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天!又来了……

“你会武功哦,好棒好棒,你做我保镖吧?”开始转移话题。

“你回答我!”看来他很固执。

“你也回答我呀!”她也不懈地为转移话题而努力。

“我会保护你!”沉闷了半刻之后,他吐出这样一句承诺。

“我想学武功!”她也不是好惹的。

“你回答我!”他脸上的怒容已呈暗涛翻涌状。

“我一个人坐那儿闷呀!”她心里忽然有些畏惧,虽然自幼被培养成杀手,不可能去害怕着什么,但他的男子气势压迫过来,却忽然让她有了妥协的冲动。

但她也没有说出自己是因为生气而故意去招蜂惹蝶,故意为他制造麻烦的。

走出烟雨楼,竟然有辆不算招摇,但也不算寒碜的马车停在路边,张清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萧日朗已牵着她往马车走去,一个赶车的汉子连忙跳下车架,恭声行礼:“三公子!”

萧日朗点点头,将她扶上车,在车厢中坐定,他又开口了:“不是可以听她们弹曲儿,看跳舞么?”

“是呀,有得听有得看,还有得吃,就是没有唱的,我就上去补全了她们欠缺的呀。”见他眉头连皱,张清然连忙又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唱歌?我唱得好不好听?”

“……”

“不好听呀?”她顿时有些失望。

“……好听!”他望着她,眼神里有丝复杂。

“那你不喜欢听呀?”他藏在眼神深处的东西,她看到了,故意逗他。

“……喜欢……”面对她这样一个来自未来的杀手级的聪明女子,他自然没辙。

“那我再唱一首好不好?专门为你而唱……”

“现在不许唱!”他忽然轻吼了一声,眼睛里隐含着一丝怒气。

张清然的心一颤,不由拉下了脸,冷冷地道:“才相识一天,你就对我态度如此恶劣,我看以后也很难相处吧,不如就在此处放我下车如何?”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死寂般地沉默。

既然不高兴,刚才在烟雨楼又何必表现得如此热络?好像是他的私有物品一般。她的眼泪快要出来了,起身就要钻出车厢,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只听他声音轻轻地:“别走!”

张清然一怔,这声音轻柔得不同寻常。虽然他们只认识了一天,但他嬉笑的表情,作弄的笑容,纵容的温暖,发怒的寒冷,她都见识过了,但这种温柔,却是新鲜的。

但凭你这样两个字就能轻易留下我了么?我才不信邪,我就要走,你敢拦我,我就杀了你!

张清然在心里混乱地嚷嚷着,身子还在往外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脸挨上她的。

“放开我!”张清然越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偏头瞪向他。因为零距离亲密接触,这一偏头,她的唇碰到了他的唇,刚好开口说话,当她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大嘴吻住了她的,大舌霸道地抢了过来。

呜,这个没礼貌的!

张清然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更恨自己,换了个身体,反应迟钝了好多。被人三翻五次(其实只是第二次,除开人工呼吸是出于救命可以忽略不算外,就只有现在这次了。)地占便宜,更丢脸的是,被人占了便宜居然还不知羞耻,还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在张清然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良心发现,放开了她,她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他。猜她当时的脸一定很红,因为烫得厉害。

心跳有如擂鼓,她呐呐地不敢作声,也忘了要离开的事。

忽然噗嗤一笑,他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她赶紧瞪了他一眼,骂道:“笑你个头,竟然敢占我便宜!小心我杀了你!”

“我笑你傻丫头,凶丫头,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被我吻过。”他一脸作弄的笑容,完全无视她的愤怒,仍然不怕死的顶风作案,愣是将她心中想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混蛋!”张清然怒极,攥紧了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他的肩头,反正他是练家子,也不怕真打死了他。

“哇!你的拳头很重呀,比刚才那小子的拳头重多了!”

“真的吗?那我再试试!”

车厢中传来几声装腔作势的惨叫。

回到逸园,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张清然望着桌上的菜惊叫起来。

一道油酥鱼块,切得跟豆腐似的,整整齐齐,她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完全没发现一根鱼刺;再看那爆椒鱼杂,一股辣味绕着鼻端游走;一盘无头鱼翅和着面粉被油炸得黄灿灿、脆生生地;那个大鱼头果然是用来作鱼头火锅用的,此时一个尖底的小铁锅架在桌上,里面正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铁锅旁边摆着几样青菜,张清然快乐地大叫了起来,转身抱住他,完全不顾形象地在他脸上吧唧了几口,笑着:“是从卖鱼姑娘那儿买的吗?是不是她亲手剔的鱼?”她所以用“剔”而没有用“剖”,是觉得这种方法用剔字更合适。

萧日朗早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就忙着挥手摒退了侍立一旁的丫环们,他温暖地笑着,伸手搂了搂她,将她拉到位子上坐下:“你喜欢就好,快吃吧!”

这是张清然来到异界吃得最快乐的一餐饭,这也是她来到异界最快乐的一天。

美丽的第一天。

而她的快乐,可能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天。

又过了几天,张清然与萧日朗正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遇到了那日在烟雨楼“邂逅”的赵无忌和他的庆表弟。这对表兄弟在大街上遇到他们依然手拉着手甜蜜幸福的模样,不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对表兄弟也不打算遵守君子之风,竟然一齐向萧日朗出手,左右夹攻。但却被萧日朗三两下便打得落花流水。

看赵无忌气急败坏的神情,张清然在心中暗叹,可惜了那日烟雨楼上的温文儒雅的表现了,印象分要扣几分才算对得起一直保护她,不让她被“敌人”拉走的萧日朗。

如果说在街上被赵无忌表兄弟二人扫了游玩的兴致,是不快乐的开始的话,那么更大的麻烦这便接踵而至了。

逸园门前,他们刚要走进大门,身后传来一道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小姐!”

张清然讶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石阶下,挺拔的身躯笔直地站立着,如一杆标枪般。她心中没来由的动了动,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怎么了?”萧日朗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脸的关切。

张清然摇了摇头,自他怀中站直身子,再向阶下的黑衣男子望去,谁知他已来到了他们身边,在府门口两个守门家丁的阻拦下,这才站住身子。

只见他先向萧日朗行礼:“见过殿下!”随后亮晶晶地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声音里有着难抑的激动:“小姐,真的是你!”

“你是谁?”张清然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决定装傻。

“小姐,我是承皓,李承皓!”李承皓弯腰行了一礼,又定定地望住她,“承皓保护不周,让小姐受惊了!小姐,跟承皓回去吧!大人和夫人都等着你回家……”

“我想李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小姐!”张清然吸了口气,语气清楚地打断了他的话,转头望着萧日朗,“朗,我累了。”

“小姐……陆翩翩……”将李承皓的声音关在了门外,萧日朗扶着张清然回房休息。

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为什么都不问呢?张清然满怀狐疑地望着他,他不问,她就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不奇怪吗?”

“我奇怪。”他老实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问?”她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也给不出答案。”他温和地笑着。

“你都不问,你怎知我给不出答案?”她恼了。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答案。”他瞟了她一眼。

“哦?”她无比惊讶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他认错了人,就是你落海之前受到了什么创伤,令你失去记忆。”他肯定地回答她。

“哦?我失去记忆啊?”张清然喃喃地说着,心里却在嘲笑他: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休息吧!”他体贴的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走吧走吧,我正好落个清静,也好整理下纷乱的思绪。张清然在心里慌乱的埋怨着。

无法让自己在萧日朗周到的呵护下继续作驼鸟,毕竟正主儿的家属找上门了,她交不出正主儿,又不想装作正主儿,必须想个办法打发他走路。

杀了他也成!她在心中恶狠狠地盘算着,心内却莫名地一阵悸痛。

我这是怎么了?她惊讶地站在梳妆镜前,打量着自己。

自从见到那麻烦的李承皓之后,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是第二次心痛了。难道,她这身体还保留了原主人的意识?听到李承皓叫她陆翩翩,难道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陆翩翩?

不是吧,这是玩的哪出呀!

张清然在屋中来回的踱步,越发的烦闷起来。本想不告而别,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干,可是又舍不得离开萧日朗,或者,因为她根本没有钱,不管在哪里,没有钱便寸步难行。

或者,去偷萧日朗的钱!

偷他的钱?

要是被他发现,她直接挖个大地洞钻进去得了,或者去撞墙,总之不要活了。

头昏沉沉地,决定先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想完美对策。

如果张清然知道这一觉醒来情况完全不一样了的话,估计,打死她也不会这么贪睡了。

当张清然神志总算清醒了些时,睁开眼来,却看见自己在动。“她”走到了门边,打开门走出去,那完全不是她平时走路的姿势,而是很标准的古典淑女的举止,优雅而弱不禁风的那种。

这是怎么回事?张清然惊讶地瞪大了眼,却感觉到内心是那么地忧伤,那么强烈,比师父死时还浓烈。

“清然,你醒了,来,我们去看红莲,我已经命人移种好了,开得很美。”远远地见到萧日朗走过来。

“逸王殿下?”“她”无比震惊地望着萧日朗,眼中闪烁着惊喜和害怕交织地异样光芒。

不是吧,萧日朗是逸王?张清然忽然想起那次逼问他的身份,被他刻意回避。后来一生气,干脆便直接忽略了他的身份,反正不管他是谁,他对她好就成了。

看来是她现在居住的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苏醒了,而她认识萧日朗。

“嗯?”萧日朗诧异地望着“她”,“怎么了,清然?”

“臣女陆翩翩,不是清然。”“她”慌张地跪拜了下去,清脆地声音恭敬地回道,“见过逸王殿下。”

天,我果然住了陆翩翩的身体,而她竟然还活着。我与她都住在这个身体里……

张清然在心中哀嚎。她想过很多问题,包括不少龌龊地想法,陆翩翩是不是都能知道?

为什么一直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她能不能感应到我的存在呢?昨天的两次心痛,是不是她在痛?可是我为什么也能感觉到?

天哪!谁来救救我?日朗,救我!

张清然无助地望向萧日朗,可是她的怒气一下涌了出来……这个该死的,他竟然一脸关切地搂住了“她”,而“她”竟然也是一脸幸福的模样。

张清然仿佛还在那具身体内,又好像跳出了身体外,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跟“她”离得如此之近,近得能看清“她”的一眸一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张清然看到萧日朗脸上的笑容,也看到陆翩翩脸上的笑容。

她要抓狂了!

静逸阁,阁外桥边,萧日朗拥着温柔的陆翩翩倚栏观赏着满池的新荷,白色的,粉色的,红白相映,相得益彰。桥上的人儿也是白衣如荷,温情脉脉,相得益彰。

她的心在变冷。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步上你的老路,我不该!

她的眼泪叭哒叭哒地落下。

“清然,你怎么哭了?”萧日朗温柔的声音传来。

清然,你怎么哭了?

是的,萧日朗没有忘记我,他看到我了……张清然猛抬起头,只见萧日朗正轻轻地为陆翩翩拭去眼角的泪珠。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她大哭起来。

陆翩翩眼中的泪水越抹越多,她摇着头,一连声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清然,你唱歌给我听吧……”忽然,萧日朗轻轻开口。

唱歌?这什么时候了,还让她唱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眼前的美女已不是我了呀,这是原来的她呀,不是我呀……张清然思绪混乱地吼着,可是她所有的声音只能偷偷闷在脑海里。

只听陆翩翩羞涩地一笑,柔声道:“好,让逸王殿下见笑了!”

“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橱,

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後,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歌声歇止,余音缭绕,却闻一声叹息传来。

萧日朗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陆小姐的歌声果然动听斐然,本王今日荣幸之至!”

他……他在说什么?

陆翩翩羞涩地福了福,礼道:“谢逸王殿下夸赞,能为逸王殿下清歌一曲,是翩翩的荣幸才是。”

“嗯。”只见萧日朗点了点头,偏过身来,深沉的眼神定定地,语气看不出喜怒,“陆小姐可记得这些天发生的事?”

“……”陆翩翩沉吟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回答了,“翩翩不记得了……”

“你可记得你醒来之时发生了什么事?”

“翩翩醒来,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走出门来,就见到了逸王殿下……”陆翩翩又想了想,忽道,“莫非是逸王殿下救了翩翩?”

“不错!”萧日朗点了点头,“本王在海边垂钓,见到陆小姐漂浮而来……便救了你……”他顿了顿,一句带过。

“翩翩多谢殿下救命之恩!”陆翩翩有些激动的盈盈下拜。

“陆小姐可知为何落入海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萧日朗语气生疏地问着,脸上没有一丝热情,此时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地高贵和威严。

“……”陆翩翩娇弱的身子微颤了颤,显然有些惧怕眼前的人,神情更加恭敬守礼地道,“那日清晨,臣女在承皓……李承皓是臣女的护卫,臣女带着他和几个护卫在海边观日出,却碰到了一群异族人,他们人很多,一个个凶神恶煞。李护卫拼命保护我离开,而我却在礁石上被一个突起的大浪打落,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果真遇袭!

虽然张清然编了海盗的故事,但跟陆翩翩真实的情况也差不太远了。

“李承皓是你的师父吗?”萧日朗状似不经意的问着。

“……回殿下,臣女的师父是帝都兰月坊的齐兰月。”

“……”萧日朗一阵沉默,才道,“兰月坊的绣品龙胜闻名,齐兰月师父更是宫里御绣女官。陆小姐能拜得她为师,想来女红技艺必是冠夺群芳。”

“殿下过奖!臣女虽随师父学习刺绣女红,但资质愚钝,实在有负师望。”陆翩翩谦虚地回应着,始终低着头,不敢再稍有逾越。

但是,陆翩翩不敢抬头看萧日朗,张清然却是一直死瞪着他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甚至有些……哀伤。

“陆小姐的护卫李承皓昨日已寻来,此时正在前厅等候,陆小姐这便跟他回家吧,也省了陆丞相与陆夫人的担忧。”萧日朗似下了什么决定般,他漠漠地作了个请的姿势,并且在前引路。

“是。”陆翩翩终于可以抬头了,走在他的身后,眼神里充满着眷恋,似要把他深深地望进心坎中去一般。

“如果陆小姐他日遇见一个叫张清然的女子,请代本王传两句话。”走在前面的萧日朗脚步未停,却突然说道,“我在等她!她欠我一个交待。”

“是,臣女若见到张小姐,必定将话传到。”声音有些幽幽地,张清然心里莫名地悸痛着,已分不清是陆翩翩在痛,还是她在痛。

看得出来,陆翩翩是喜欢萧日朗的,可是她呢?

张清然看着满园的秋色,庭院曲径,小桥流水,虽然才刚入秋,不算萧瑟,但她的心却已到了残秋,便看那幽深中也带着一种苍凉,就像此刻她的心情。

“小姐!”沉稳的声音满怀着惊喜的传来,将张清然从自哀自怜中震醒,她抬头一看,又是昨日那个家伙,李承皓,他正一脸惊喜和渴望地望着“她”。

“承皓!”陆翩翩也是颇带着他乡逢亲人的喜悦唤着他。

“小姐终于记起来了,昨日逸王殿下说小姐失忆,上天保佑,小姐都想起来了……”李承皓喃喃地,他望着陆翩翩的眼睛里充满着一丝温柔和温暖。

“承皓,我们这便回家吧,出来时日不少了,免得父亲、母亲担心!”陆翩翩轻轻地笑着。

“是!”李承皓连连点头。

陆翩翩又向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萧日朗恭声礼道,“多谢逸王殿下,臣女这就告辞了!”款款转身,带着李承皓离去。

“我过些日也要回京了,西城马场东南向,逸王府。”身后萧日朗忽然低声说着。

他这是在跟我说话吗?他这是在告诉我,他的家在哪里,怕我以后找不到他吗?

陆翩翩没有反应,张清然却拼命回头,她的努力让陆翩翩终于扭回了头,眼中布满了哀伤,眼泪涌了出来。

“清然,你回来了吗?”萧日朗抢上一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逸王殿下,你怎么了?”还是那个该死的“她”,一脸的惊讶,陆翩翩慌张地回过身来,恭敬地福了福,“臣女他日若见到清然小姐,一定转告逸王殿下的话。”

“如此……多谢!”萧日朗怅然若失地挥挥手,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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