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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孟子的管理智慧(2)

就是说,老百姓的事最重要,如果获得百姓的支持,人心所向,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这一思想,是孔子“和为贵”思想的继承和发挥,虽然还不是民主主义思想,但它看到劳动群众在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确是很有意义的。它在后来历史上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

第二个观念是领导与被领导之间关系的状况取决于领导者自己。领导者的所作所为,领导者的道德人格从根本上决定了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关系。他说: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天下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大意是,限制人民不必以国家的疆界,保护国家不必靠山川的险阻,威行天下不必凭兵器的锐利。有德的君主帮助他的人就多,无德行的君主帮助他的人就少。帮助他的人少到极点,连亲戚都反对他,帮助他的人多到极点时,全天下都顺从他。拿全天下都顺从的力量来攻打亲戚都反对的人,那么,仁君圣主或者不用战争,若用战争,是必然胜利的。孟子还说:

“仁者无敌。”

孟子认为领导和被领导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相互感应的。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如果君主从不忍人之心出发实行仁政,那么,民众、臣属自然从心而发地拥戴你;反之,实行暴政、残害生灵,那么,不但得不到民众的支持,而且要被推翻。孟子理直气壮地说,不行仁政而行暴政的君主,就不是民众的领导,而是“一夫”,完全应该被杀掉。他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未闻杀式君也。”

这就是说,获取“人和”的关键不在民,而在领导者自身,在于领导者能不能行仁政。

孟子的仁政,也就是领导者得民之政。孟子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研究今人所谓行为科学的思想家。在他看来,百姓的事最重要,民心不可违,要研究怎样获得民众支持、获得民心。他说:

“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得天下之道在得民,得民之道在得民心,得民心之道,在于“所欲给之”,“所恶去之”。就是说获得民心的关键,是在“欲”字上做文章,从百姓的需求人手。这也就是现代管理的需求与激励的问题。孟子正确地看到了需求是行为的原动力,欲望的不满足是激起人们行动的普遍原因。要想使民众按领导的意志去行动,就必须设法满足他们的需要。如果民众需要的就给他,不需要的就不给他,那么必然激发起民众站到统治者一边的动机和行为,否则,就要失去民众。

孟子认为,民众的最根本需求是物质利益的需求。人性中天然就有“大体”和“小体”,从“大体”成为大人的只能是少数人,对大多数民众说来,是从其“小体”的,他们最关心的“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逸”的感官满足,让他们不去追求物质利益是枉费心机。为此,孟子主张领导者采取两方面的对策,一是在整个社会不要助长唯利是求的风气,从道德修养上教育人们少言利,不要整日把“利”放在第一位,以免发生争夺。

有一次,梁惠王问孟子,有什么办法使魏国得到好处,孟子答到:“王何必日利,亦有仁义而矣。”

在孟子看来,诸侯求利国,大夫求利家,士庶人求利身,那么就会压倒君臣、人伦关系,引起上下左右厮杀之祸。一定不能给见利忘义之徒以舆论的支持。

另一方面,孟子又主张领导者要满足民众的物质需求,因为,百姓的物质需求是否得到满足,直接关系到对统治者最紧要的稳定之心。他说:

“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莫不为已。已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

如果百姓的生存需要得不到满足,自然要为乱造反,社会难以安定。这里,孟子不是把百姓为乱归结为道德观念的不善,而是从物质需求的欠缺上寻找原因,确是难能可贵的。

聪明的君主应该从劳动者的物质需要出发,发展生产,增加财富。这就是孟子的“制民之产”的观点。所谓“制民之产”,就是主张给每户农民以一定数量的土地,使之从事生产:“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黎民“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安居乐业,过上温饱的生活。百姓生活好了,人心自然安定。他说:“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

孟子主张领导者要时刻考虑民众的苦与忧。与民同忧,与民同乐,这样才能获得民众的支持与响应。他说:“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乐和忧并非只是精神的安慰,而是有实实在在的物质内容。

一次,齐宣王问孟子,文王有囿方七十里,而我只有四十里,可是民都以为大,这是为什么?孟子答道:文王有囿“与民同之”,人民随便去打猎;而王之囿是“禁区”,独享其乐,“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这说明忧和乐都有实在的物质内容。孟子主张要从物质利益上考虑民众的忧和乐,与民同忧乐,以获取民心。

为了贯彻物质激励的思想,孟子主张税收要有节制。“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他反对“贡”,主张“助”。因为,贡税的税额以几年的平均年景收获为依据而制定。丰收的年景无所谓,可是灾荒之年,百姓的收获只能抵偿施肥的费用,没有办法只得东奔西走借债交税,这样,百姓怎么能有恒心呢?因此说:“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助,就是百姓到统治者的土地上服劳役。孟子认为这样的办法,可以使百姓有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孟子对那些不关心百姓疾苦,横征暴敛的君主极为痛恨。他说: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可以看出,孟子是企图从人的心理需要出发,以物质激励的办法,获得百姓的支持和拥护。这是对地主阶级长远利益的深刻掌握,的确很有见地。然而,当政者大多为急功好利之徒,他们唯恐搜刮的不多,谁人去关心百姓生活!因此,孟子的主张不得见用。

孟子仁政的理论基础是性善论。君主行仁政的原因是有一颗“不忍人之心”,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仁君圣主行仁政,是先天善性自然扩充发展的结果,不是外力强迫。仁政,也就是爱民之政,来源于人的善性。仁政的具体内容诸如“制民之产”、“敛从其薄”等等,也有人性的依据,就是人人都有的“小体”。孟子的观点,提倡弘扬、发展大体,但不能无视“小体”的客观存在,从“小体”的事实存在出发,便是物质激励的理论。可见,和谐统一的领导理论,从孔子至孟子这里,不仅内容更丰富详实了,而且理论体系更加完整严密了。这是孟子的主要贡献。

君论

对领导者的素质和品格,孟子给予极大的关注,阐发了十分丰富的思想。

孟子以神秘的形式论证了领导者立足的基础是民众的支持和拥护。他继承了传统的君权神授思想,赞成《书》中所说的“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天是君权得与失的决定者。但天给予君权与否的意图是通过民众的行为和意愿而实现的,“以行与事示之而已”,“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旧君逝去,新君继位,其决策举措使事务得到治理,民众安居乐业,那就意味着“民受之”,而“民受之”也就是“天受之”;反之,决策无法实行,民众走之四方,就是民众不接受,也是天不同意,那么,君主的权力便会得而复失。

孟子的天民一体观点,把民意升格到天神,极大地提高了民心民意的权威性,为君主自身建设设置了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检验标准,就是要获得民众的支持和拥护。

为获取民心民意,孟子认为,领导者一定要加强自身建设,珍视“正己”。他说:“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乏本在身。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正君而国定矣。”

君主“正己”的关键是有一颗爱民之心。大到天子,小到普通百姓,都应有一颗爱人之心;人都是相互感应的,君主爱人、爱民众,民众反过来也会爱君主;感情的互动效应,带给君主的是民众的拥戴和整个天下;反之,会因此失去天下。孟子说: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君主还要善于学习。孟子说,尧舜都是善于学习而成为圣人的。舜“善于人同,舍已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大意是,舜极好学习,能舍弃自己的不正确的东西,接受别人正确的东西,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从种庄稼,做陶器,捕鱼,直到做天子,没有一样东西不是从别人那里学习的。

在学习问题上,孟子主张君主要丢掉权势,放下架子,他说:“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

古代的贤王好善而忘记自己的权势,而古代的贤士也能乐于行道而忘记别人的权势。贤王和贤士的密切配合,关键取决于贤王能够忘掉自身的权势,只有贤王“忘势”,贤士方能“忘势”,也才有贤士乐于道,贤王达到好善的目的。

孟子特别强调放下架子、忘掉自身权势的君主俯首听教于臣,并且态度要十分谦虚诚恳。他说:“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

“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

商汤对于伊尹,先向伊尹学习,然后以他为臣,于是天下不太费力气地统一了;桓公对于管仲,也是先向他学习,然后以他为臣,于是不费力气而称霸于诸侯。商汤和齐桓公是领导者的榜样和楷模。

孟子又前进了一步。因为臣子的道德学问可能高于君主,为了保证君主的地位最终不受损害,应该允许臣子采取非常的手段,使君主得到教育。

《孟子·万章下》记载:“齐宣王问卿。孟子日:‘王何卿之问也?’王日:‘卿不同乎?

日:’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日:’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王勃然变乎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日:’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

在孟子看来,有为之君主,应该允许臣子在必要的条件下,采取暂时易位,放逐君主,最终使君主改弦易张的办法,教育君主。

当然,孟子强调前提有两个,一是易位是暂时的,二是不是为了篡位而是教育君主。暂时失位是为了长久保住君位。孟子的主张反映了个体独立性得到弘扬的士阶层,设计管理模式时的理想化色彩。事实上,在阶级社会中,这种设计只是幻想而已。但孟子想借用道德和才能的力量制衡君主的贪欲和无能,以实现管理活动的良性循环,这种思路是难能可贵的。

孟子还主张圣主仁君要有敏锐的鉴别是非善恶的能力,有高超的理性思维。孟子具体论述说道:

“设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

要善于分析各种言论和观点,对片面的观点知道它蒙蔽了什么,对过了头的言论知道它陷溺于什么,对邪辞知道它如何叛离正道,对遁辞知道它如何理屈辞穷。孟子还说,“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聪明的领导者应该能够理智地判断各种观点、言论,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这种能力,也叫做“知言”。孟子自我认为具有这种能力:“吾知言。”

孟子还认为圣主仁君应该有一种“气”,气魄和气势。他称之为“浩然之气”。这种气,不是通常理解的物质性的气,而是人气,是类似于“勇气”“士气”的,那种理直气壮、大义凛然、无所畏惧、无坚不摧的精神状态。这种精神状态对于领导者说来,是十分重要的。气需要培养。孟子本人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养气的根本途径之一是寡欲,“养心莫善于寡欲。”外物的引诱容易使人追逐感官欲望的满足,丢失先天的善良之心,走向迷途,必然气馁,哪里还有浩然之气!孟子特别强调“存夜气”,养“平旦之气”,因为夜间或平旦很少与外界事物接触,比较能“寡欲”。养气的途径之二,是坚持不懈的道义积累。浩然之气是精神力量,是“集义所生”“配义与道”。由“志”帅领,由道义积累而成。符合道义的思想和行为,日积月累,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最终就成为“浩然之气”。孟子尤其强调养气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心匆忘,匆助长也”。不要中止努力,也不要象“拔苗助长”一样,过于性急。长此以往,坚持下去,必然有浩然之气的结果。

孟子是以德服人的力倡者,主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君主之“德”“道”,取决于君主能否实行“仁政”,能否善于识人、选人、用人、选贤任能、俊杰在位等等,还取决于君主的自身修养。君主的治政和用人,最终都转化为君主的素质和品格,并对整个社会发生影响。孟子希望君主加强自身的素质和品格建设,影响、感化、吸引民众,让民众从心而服,“天下之民至焉”。

臣道

孟子十分重视臣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认为没有臣的辅佐,任何有为之君也难以成事,“不用贤则亡”,他劝君主要以求贤用贤为急务,“急亲贤之急务”,各级官吏应由贤者当任,“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尊贤使能,俊杰在位”。

何谓贤者、能者,在人臣标准这一问题上,孟子继承了孔子的道德至上的观点。他说:“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仁德是决定一个人是不是贤者的最高标准。

孟子还把爵位、年岁和道德加以比较,说明道德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意义。他说,在世人的眼里,爵位、年岁和道德,是三个受人尊敬的东西。一般在朝庭重视爵位,在乡里看重年岁,而对于辅助君主统治百姓来说,道德是最高的、最上的。这就是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理想的臣子,关键不在爵位多高,年岁多大,而在于道德境界的高低。通过爵位、年岁和道德的比较,充分肯定道德的重要意义。这对以爵位论人才和论资排辈的现象是一个有力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