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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孟子的管理智慧(1)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实行“仁政”,制民之产,让百姓过上温饱生活;求利之心不可放纵,加强道德教育,“人皆可以为尧舜。”努力“正己”,“知言”,“善养吾浩然之气”;打破论资排辈,唯德才是举,容忍臣属的个性,让“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有生存的空间,“尊贤使能,俊杰在位。”

孟子(约公元前372年一一公元前289年),名轲,邹(今山东邹县东南)人,是战国中期的大儒。孟轲是鲁国贵族孟孙氏的后代,因非嫡系,改姓孟氏。春秋时孟孙氏属鲁国“三桓”之一,春秋以后,三桓的子孙衰微,孟轲的祖上就从鲁迁到邹。孟轲“夙丧其父,幼被慈母三迁之教”(赵岐著《孟子题辞》)。所谓“孟母三迁”“断机教子”,史有传说,真实可靠性如何,不得而知,但反映了孟子幼年家境不显,循着“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经过刻苦学习而成名的事实。

孟子所处的时代,是奴隶制逐渐解体、封建主义生产关系逐渐确立的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兼并战争不断,兵革连年。为了生存发展,各国纷纷寻求治国之策,而最受统治者重视的是法家鼓吹的“以力服人”、富国强兵之道。《史记·孟轲荀卿列传》说:

“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

孟子不赞成法家的富国强兵、以力服人之道,即“霸道”,他倡“王道”,“以德服人”,主张“制民之产”,“省刑罚,薄赋敛”,让百姓生活得好些,安居乐业,得到民众的支持,获得民心、“人和”,最终统一天下。孟子的王道政治,对于一国的长治久安,对于统治者的长远利益而言,无疑是正确的。当时统治者的燃眉之急是生存,是如何不被人吃掉和如何吃掉别人,富国强兵,增强实力是最要紧的,孟子的一套远水难解近渴。孟子之说被当政者视为“迂远而于阔事情”,“守旧术,不知时务”。孟子为宣传实行自己的主张周游列国二十多年,其中有五六年时间在齐国为客卿,政治地位也很高,但其政治主张终不见用。晚年回到故乡从事著述和教育,成为一名著名的教育家。

孟子受业于于孔子后学“子思之门人”。大概孟子的老师不是什么知名人士,所以孟子没有讲过他的老师的名字,只是说“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孟子对孔子推崇备至。他说:“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又说:“乃所愿,则学孔子也。”他的志向就是向孔子学习。他继承并发展了孔子的思想,对当时影响较大的墨翟、杨朱等人的观点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孟子说:“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又说:“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墨。”可见,当时的思想界大有儒、墨、杨三足鼎立之势。

孟子以孔子的护法、儒家的卫道者自居。他说:

“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显。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

仁义充塞,则率兽而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

孟子批判杨朱“为我”,是“无君”,墨翟的“兼爱”是“无父”,要天下之人都归于孔子之道。

孟子生活的时代,在社会的兼并攻伐过程中,知识分子的地位和影响凸显出来,“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各国统治者争相效法“养士”之风,或是为了借用“士”的智慧,或是为了赢得“养士”的美名,他们对士也比较尊重。孟子主要游说的君主齐宣王、梁惠王等对他都很尊重。这种条件极有利于知识分子主体意识和人格的发展。孟子是先秦诸子中主体人格最突出的。他自信心极高,说:“当今之世,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谁哉!”“以齐王犹反手也。”孟子善辩,留下了许多善辩的故事。孟子自尊心极强,绝不忍受领导者,哪怕是象齐王这样的领导的藐视。有一次,齐王派人召见孟子,孟子认为,齐王不肯亲自来求教,是不尊敬自己。他说:

“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庭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意思是说,天下公认为尊贵的东西有三个,爵位是一个,年龄是一个,道德是一个。在朝庭,先论爵位,在乡里中,先论年龄,至于辅佐君主统治天下自然以道德为最上。你哪能凭着你的爵位轻视我的年龄和道德呢?孟子为此而拒绝应召。

“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是对孟子学说的一种说法。但孟子并非是一位复古倒退的人物。他的言必称尧舜,是一种说服人的策略,是“托古改制”。孟子是新兴地主阶级的思想家。他主张实行封建主义的生产关系,也就是“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

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这是以劳役地租为特点的封建主义经济制度。

我们研究孟子的依据是《孟子》一书。关于《孟子》的作者,历来争论不一。司马迁的《史记》说:孟子“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认为《孟子》一书,主要是孟子本人作的,也有“万章之徒”参加,在孟子生前基本完成了。我们采纳这一观点。

道性善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道性善”,是说孟子的整个思想体系的基础是性善之论。“言必称尧舜”,是说孟子谈论问题的方式是“托古改制”。孟子的管理智慧都是从他的人性本善的理论中衍生出来的。

孔子不怎么谈性,只有一句名言:“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后人只能从他的其它言论中理解他所谓“相近”之性的内涵。到了孟子生活的时代,人性的理论多起来,有人性好利说,慎到明确提出人的本性是“自为”;告子主张“性无善无不善说”,认为人性是后天社会条件造成的,先天的所谓人性不存在;另外,还有“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说,“有性善,有性不善说”等等,孟子提出了性善论。

孟子的性善论有两个基本观点,一是人的善的本性是先天的,而非后天的;一是人的先天之性是善的。孟子性善论以告子的“性无善无不善”为批判对象,在批判中阐述了自己的理论。告子认为人有先天的本性,这本性就是人的自然性、本能,他说:

“食色,性也。”

“生之为性。”

先天的只有本能,无所谓善与不善,善与不善是后天形成的,如同河流,你让它往东流,就东流,让它往西流就西流。孟子批判道,难道说人的本能同动物的本能也一样么?怎么看待“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他说:“然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应该说,孟子的批判是深刻的。他朦胧地发现了人与动物不同,先天具有发展为后天社会本性的条件这样一个现代科学研究的问题。孟子认为,先天存在于人身的,是善的本性。换言之,人先天就是善的。

孟子不仅从人与动物的区别的角度论证人性善的存在,还从人类的共性的角度,进行推论。他说,人是一类,人类“口之于味,有同耆焉;耳之于声,有同听焉;目之于色,有同美焉。”人类同动物的视、听、嗅觉都不同,都有人类自身的’一致之处,那么,“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这种逻辑推理是有份量的,是不可推翻的。关键是这相同一致的具体内容的确定是独断的,孟子说:

“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

孟子性善的核心是“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即人人都有不忍伤害别人之心和同情心,又称之为“恻隐之心”。围绕不忍人之心,还有“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概括为“四心”。

孟子用大量经验事实论证了善的“四心”的存在。他说,一个小孩爬到水井边,马上就要掉下去。这时有一个人出现在小孩身边,他会马上下意识地上前一把抓住小孩。当这人抓起孩子时,并没有什么目的和动机,不是要结交孩子的父母,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名誉,更不是厌恶孩子的哭声,而是一种本能行为,是一种“不忍人之心”,是善心。孟子还说: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它,达之天下也。”

孟子认为父母儿女之情是天生的本能,是天生的善性。

孟子还把天生的善性,称之为“善端”,也就是善的萌芽,顺着善的萌芽向上发展,就是“仁、义、礼、智”四种善德。他说: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也”。

如果没有外来的干扰和破坏,沿着四端发展下去,就会与仁、义、礼、智连为一体,发扬光大: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仁、义、礼、智根于心。”

孟子并非否认先天本性中有自然本能的成分。他说:“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体之于安佚也,性也。”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很显然,孟子承认先天的耳目口鼻等感官的欲望,承认追逐异性和权势等是自然存在的。但他武断地说,这些都是“小体”,是次要的、非本质的东西,只有“善端”才是“大体”,是人性的主体和本质。

人性善论,是孟子对孔子的创造性发展。孔子强调以德治国,主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但德治的人性基础未有展开。孟子的性善论把仁、义、礼、智的社会道德同人的本性联结起来,使之上升到本原的地位,增加了理论的系统性和权威性,对以后儒家理论发展产生了广泛深刻的影响。

性善论是孟子管理理论的基础。从性善论出发,孟子论证了君子小人的区别,创造“人和”的管理局面,强调道德教育和修养等等一系列管理的重要问题,建立了自己的管理思想体系。

天时地利不如人和

孟子继承了孔子关于管理核心在于创造“和”的真谛,根据时代发展的新的条件和认识,提出“人和”的理论,留给历史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重要命题。和谐的思想,到孟子这里,理论的系统性、逻辑性和丰富程度,都大大提高了,以后儒者修修补补,大多未能超出孟子的水平。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孟子是孔子和谐理论体系的完成者。荀子以后也发展了孔子的理论,那是从另外的角度和意义上进行的。史称孔孟之道,而不称孔孟荀之道,不是没有道理。

孟子从性善论出发,论证了社会分工的必然性。孟子的人性理论认为,先天存在于人身的有两种东西,一是“侧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的“善端”,一是自然本能的欲望和功利之心,前者是“大体”,后者是“小体”。“大体”、“小体”处在矛盾斗争状态,“小体”与外物接触,就会使人走人岐途:“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耳目这类器官不会思考,因而易为外物蒙蔽,一接触外物,就可能走人岐途。顺着“小体”走下去,人就成为“小人”、“野人”。

“大体”、“善端”是令人向善,是仁、义、礼、智的根据,善加保护、培养就成为道德人格,这样的人就是“大人”“君子”。孟子说:“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君子是善的本性的人格化,小人是感官欲望的人格化。就是说,君子小人的区别是必然的,是由人的本性决定的。孟子的君子小人是较为宽泛的概念,并不等于领导者和被领导者、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但君子小人关系无疑包含了领导与被领导、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从“大体”、“小体”到“大人”、“小人”,孟子用性善论论证了领导活动基本矛盾的客观存在。

孟子关于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区分,并非仅仅是人性理论的推演,他还从整个社会分工的角度进行过详尽的论证。这就是有名的孟子同许行的论辩。当时,有一个农家学派的代表人物,名叫许行,主张国君“与民并耕而食”,和老百姓一同劳动,一同生活。

孟子认为,这种想法不符合社会分工的法则。他对许行的信徒陈良说:

“许子一定自己织布才穿衣服吗?”“不,许子只穿粗麻织成的衣服。”“许子戴帽子吗?”答道:“戴。”孟子问:“戴什么帽子?”答道:“戴白绸帽子。”孟子问:“自己织的吗?”答道:“不,用谷米换的。”孟子问:“许子为什么不自己织呢?”答道:“因为妨碍庄稼活。”孟子问:“许子也用锅作饭,用铁器耕地吗?”答道:“对。”孟子问:“锅和铁器是自己做的吗?”答道:“不,用谷米换的。”对答之后,孟子得出结论说,正常的社会生产必须有分工。离开了分工,不要分工,那就是率领天下的人疲于奔命,中断正常的社会生活。

同理,管理活动也必须有分工,这就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分工。他说:

“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就是说管理者的职能是劳心的,从事脑力劳动,治理群众;被管理者的职能是从事体力劳动,他们是被治理的。

现在看来,孟子的结论并非十分正确。因为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并不都是社会的管理者。但在社会发展的初期,管理者和脑力劳动者基本上是合一的。在阶级社会,社会的管理者就是统治阶级。当时社会生产力还不发达,虽然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工已经出现,但脑力劳动者的数量、规模还很少,所以就被统治者、管理者垄断了。这样,就使得脑力劳动与管理活动合一,使脑力劳动的基本内容限制在治理社会、管理国家的范围内。孟子的观点反映了这一现实。

既然统治者的职能,就是从事管理社会的脑力劳动,那么就不可能去直接参加体力劳动。如果亲身参加生产劳动,便失去了领导者的本质,把自己降低到劳动群众的水平。范文澜先生说:“孟子一生辩论,影响最大在于辟杨墨,但有较多进步意义的却在于辟许行。”(见《中国通史简编》)。孟子对许行的批判,是管理理论的不朽财富,至今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许多领导人不晓得自己的职责。他们拿出大量的时间,去做下属和群众份内的事情。有些领导片面地理解我党的群众路线,认为走群众路线就是整日和群众混在一起,结果荒了自己的地,种了人家的田。这和二千多年前农家学派许行的观点没什么两样。

有社会存在,就有治人者和被治者,治人者和被治者的区分是客观存在的。那么,如何使治人者和被治者和谐统一起来,治人者如何获得被治者的理解和支持,获得民心和众望?这是孟子一生议论、阐发最多,成为孟子管理理论核心的内容。

孟子之前,孔子已经给出解决此类问题的原则,即人道主义的“和”,通过对民众人格的尊重,把人当人看和惠民之法,获得民众的支持。孟子继承并坚持了这一原则,丰富和发展了孔子的思想。

要解决领导和被领导之间的矛盾,孟子认为必须解决两个观念问题。第一个观念是民心所向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他的名言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在孟子生活的时代,各诸侯国之间经常发生兼并战争。在战争过程中,劳动群众的人心向背对各交战国的胜负,政权的巩固,起到了很大作用。据《孟子》载:有一次邹国与人对战,因为兵士不肯用力卖命,遭致失败。邹君感叹地说:“诛之不可胜诛,如之何则可也!”孟子敏锐地认识到了这一类问题的严重性,并从中总结出一条规律:是否获得百姓支持是君王得天下的关键。他说: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得乎丘民而为天子。”

“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