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的邻居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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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诗人的乐府

屈文中先生病逝的消息传来,下午开始下雨。

他的曲子有奇异的幻魅,唐诗的庄婉和普契尼华丽奔放的糅合。唱他的歌需要非常非常仔细,因为属于心情的节拍,格式即兴多变,最严谨里找最自由。每一句的起音,经常是相同的两个音,每一句的落尾,又常是三连音滑落,正像“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前后接起来,就有了吐纳与反复沉吟,伴奏却是歌剧的磅礡,像一只孤鹰,但是游弋在“歌息天地,舞静江山”里,嘹亮,开豁,然而缠绵。《黄山奇美的山》如此,《故乡有条清水河》如此,《春思》也是如此──“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带着人情的委丽曲折,似乎不像歌,只是诗人珍重两字的为难。

他还有许多曲子,干脆就是讲诗。《我爱这土地》是艾青的诗,《也许》是闻一多的诗,《雪花的快乐》是新月派徐志摩的诗,《盼望》是朱自清的诗,屈文中是诗人的乐府。

文学与艺术最好的时候,大约回到天性。《我爱这土地》里有一段:

为什么我的眼里

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爱这土地

爱得深沉……

《天都峰,我多想伴着你》里也有一段:

我从心里唱支歌

追逐着云

追逐着鹰

随着风

飘远了……

屈文中,一个爱土地爱得这样深沉的人,竟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