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北大文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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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古韵绵绵(1)

关雎[1]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2]淑女,君子好逑[3]。

参差荇菜[4],左右流[5]之。窈窕淑女,寤寐[6]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7]。悠[8]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9]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解字】

[1]关雎:指雎鸠的叫声。雎鸠是一种水鸟,又名“王雎”,常常与配偶结伴同游。

[2]窈窕:据古书记载,美心为窈,美状为窕,这里指女子娴静美好。

[3]好逑:理想的配偶。逑指配偶。

[4]参差荇菜:参差,长短不齐。荇菜,一种可以食用的多年生水草。

[5]流:指顺着水流采摘荇菜。

[6]寤寐(wù mèi):醒来和睡着。

[7]服:思念。

[8]悠:形容忧思的样子。

[9]芼(mào):选择、采摘。

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1]。土国城漕[2],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3],平陈与宋[4]。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5]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6],与子成说[7]。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8]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9]兮,不我信兮。

【说文】

这首诗描写了长年行役于外的士兵思念家乡和妻子的心情。“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出于此。

【解字】

[1]镗(tāng):鼓声。兵:刀枪之类的武器。

[2]土国:在国内修筑土城。漕:漕城。

[3]孙子仲:卫国将军。

[4]平:调停。陈与宋:陈、宋,两国国名。

[5]爰(yuán):何处。

[6]契阔:聚散。契即合,阔即离。

[7]成说:发过誓。

[8]于嗟(xū jiē):哎哟。

[9]洵(xún):远。

黍离

彼黍离离[1],彼稷[2]之苗。行迈靡靡[3],中心[4]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说文】

黍离之悲用以指代亡国之痛。黍即糜子,子实去皮后称黄米,有黏性,可酿酒、做糕等。

【解字】

[1]离离:庄稼一行行齐整排列的样子。

[2]稷:谷子,也说高粱。

[3]行迈:行,道路。迈,行走。靡靡:缓慢的样子。

[4]中心:心神。

风雨

风雨凄凄[1],鸡鸣喈喈[2]。既见君子[3],云胡不夷[4]?

风雨潇潇[5],鸡鸣胶胶[6]。既见君子,云胡不瘳[7]?

风雨如晦[8],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说文】

这首诗描写了风雨交加时,妇人忽然见到心上人时的惊喜。

【解字】

[1]凄凄:寒冷的样子。

[2]喈喈(jiē):鸡互相应和的叫声。

[3]君子:丈夫。

[4]云胡不夷:云,语助词。胡,怎么。夷,心情平静。

[5]潇潇:猛烈而急促的样子。

[6]胶胶:鸡叫声。

[7]瘳(chōu):病愈。

[8]晦:夜晚。这里指风雨交加,天色昏暗。

子矜

青青子矜,悠悠[1]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2]音?

青青子佩[3],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4],在城阙[5]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说文】

子矜,你的衣领。这首诗描写了一位女子在城楼上等待恋人的心情。

【解字】

[1]悠悠:忧思不断。

[2]嗣(yí):通“贻”,给、寄、传递。

[3]佩:佩玉。

[4]挑兮达(tà)兮:来来回回地张望。

[5]城阙:城楼。

鹿鸣

呦呦鹿鸣[1],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2]。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3]。人之好[4]我,示我周行[5]。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6]。

视民不恌[7],君子是则是效[8]。我有旨酒[9],嘉宾式燕以敖[10]。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11]。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解字】

[1]鹿鸣:古人在宴会上唱的歌曲。

[2]鼓瑟吹笙:指演奏音乐。瑟和笙都是乐器名。

[3]承筐是将:古时用筐盛礼品送给宾客。承,捧着。将,献上。

[4]好:关爱。

[5]周行:大路,可引申为大道理。

[6]德音孔昭:德音,好声誉。孔,十分。昭,昭著。

[7]视民不恌(tiāo):视,昭示。恌,轻浮。

[8]是则是效:则,以……为法则。效,模仿。

[9]旨酒:美酒。

[10]式燕以敖:式,语气助词。燕,同“宴”。敖,同“遨”,游玩。

[11]湛(dān):快活。

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1]。曰归曰归,岁亦莫[2]止。

靡[3]室靡家,猃狁[4]之故。不遑启[5]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6],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7]。

采薇采薇,薇亦刚[8]止。曰归曰归,岁亦阳[9]止。

王事靡盬[10],不遑启处。忧心孔疚[11],我行不来。

彼尔[12]维何?维常[13]之华。彼路[14]斯何?君子[15]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16]。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17]。君子所依,小人所腓[18]。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19]。岂不日戒,猃狁孔棘[20]!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21]。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说文】

这首诗描写了一位守卫边疆的战士在返乡途中的所思所想。薇,豆科植物,野豌豆苗,俗称大巢菜,可食用。

【解字】

[1]作止:作,冒出地面。止,句尾语气助词。

[2]莫:即岁暮,指一年将尽之时。莫是“暮”的本字。

[3]靡:没有。

[4]猃狁(xiǎn yǔn):活跃在中国北方的少数民族,春秋时称为狄,战国、秦汉时称为匈奴。

[5]遑启:遑,闲暇。启,跪坐。

[6]烈烈:火势很大的样子,这里指心急如焚。

[7]聘:探问、探望。

[8]刚:薇菜由嫩变粗硬。

[9]阳:阴历十月。

[10]盬(gǔ):休止。

[11]孔疚:非常痛苦。

[12]尔:鲜花盛开的样子。

[13]常:棠棣。

[14]路:同“辂”,指高大的马车。

[15]君子:这里指军队的统帅。

[16]戎车:兵车。四牡业业:这里指驾车的四匹公马高大威猛。

[17]骙骙(kuí):马匹强壮的样子。

[18]小人所腓(fěi):小人,这里指士兵。腓,隐蔽。

[19]翼翼:军容整齐的样子。象弭鱼服:象牙装饰的弓和鱼皮制成的箭袋。

[20]日戒:指每日警备。棘:同“急”。

[21]霏霏:雪花纷飞的样子。

橘颂

战国·屈原

后皇[1]嘉树,橘徕[2]服兮。受命[3]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4]兮。绿叶素荣[5],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6],圆果抟[7]兮。青黄杂糅,文章烂[8]兮。

精色[9]内白,类任道兮[10]。纷缊宜修[11],姱[12]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13]其无求兮。苏世独立[14],横而不流[15]兮。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16]德无私,参[17]天地兮。

愿岁并谢[18],与长友兮。淑离[19]不淫,梗[20]其有理兮。

年岁虽少,可师长[21]兮。行比伯夷[22],置以为像[23]兮。

【说文】

屈原(约公元前340~约前278),名平,字原,战国时期楚国丹阳(今湖北秭归)人,出身于楚国王族,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著名政治家、诗人。

【解字】

[1]后皇:代指天地。

[2]徕服:徕,通“来”。服,习惯。指橘树适合在楚地生长。

[3]命:这里指橘树的禀性。

[4]壹志:专一的意志。

[5]素荣:白色的花。

[6]曾枝剡(yǎn)棘:曾枝,繁茂的枝条。剡棘,尖利的刺。

[7]抟(tuán):通“团”,圆圆的;一说同圜(huán),环绕,楚地的方言。

[8]文章烂:色彩灿烂。文章,纹理色彩,这里指橘子的皮色。烂,灿烂的样子。

[9]精色:鲜亮的颜色。

[10]类任道兮:如同担负重任的君子。类,好像。任,承担。

[11]纷缊(yūn)宜修:长得繁茂,修饰得体,恰到好处。

[12]姱(kuā):美好。

[13]廓:心胸开阔。

[14]苏世独立:清醒地独立于世。苏,苏醒,指对浊世有所觉悟。

[15]横而不流:横,充盈。不流,不随波逐流。

[16]秉:坚持。

[17]参:合。

[18]愿岁并谢:这里指岁月逝去。岁,年岁。谢,离去。

[19]淑离:善良美丽。淑,善良。离,通“丽”。

[20]梗:正直。

[21]可师长:当橘树为楷模。师,以……为楷模。

[22]伯夷:商末孤竹君之长子,因反对周武王灭商,耻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

[23]像:榜样。

渔父[1]

战国·屈原

屈原既放[2],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3]。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4]与[5]?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6]。”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7]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歠其醨[8]?何故深思高举[9],自令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10]者必弹冠,新浴[11]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12],受物之汶汶[13]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渔父莞尔[14]而笑,鼓枻[15]而去,乃歌曰:“沧浪[16]之水清兮,可以濯[17]吾缨[18];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解字】

[1]渔父(fǔ):父通“甫”,古时对老年男子的尊称。

[2]放:放逐。

[3]枯槁(gǎo):憔悴、枯瘦。

[4]三闾(lǘ)大夫:掌管楚国屈、景、昭三姓王族谱牒等事务的官,屈原曾任此职。

[5]与:通“欤”,表示疑问或反问的语气词。

[6]是以见放:是以,因此。见,被。

[7]淈(gǔ):搅浑。

[8]哺(bǔ)其糟而歠(chuò)其醨:,吃。糟,酒糟。歠,饮。醨,薄酒。

[9]高举:清高的举止。

[10]沐:洗头。

[11]浴:洗澡。

[12]察察:洁白的样子。

[13]汶(mén)汶:玷污。

[14]莞尔:微笑的样子。

[15]鼓枻(yì):划动着船桨。

[16]沧浪:水名,汉水的支流,在今湖北省境内。

[17]濯(zhuó):洗。

[18]缨:系冠的带子,以二组系于冠,结在颔下。

接舆歌

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1]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2]。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3]乎已乎,临[4]人以德。殆[5]乎殆乎,画地而趋[6]。迷阳[7]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8],无伤吾足。

【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