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斩草除根
未央宫，承明殿。
昏暗的灯光映着刘彻铁青的脸，春陀小心地看了看刘彻的脸色，试探着说道：“陛下，真要赐陈氏自尽？”
刘彻怒气未息：“她都想要朕的命了，朕还能怜惜她吗？！”
春陀慢慢说道：“陛下息怒，奴才倒觉得此事蹊跷。”
“有什么蹊跷的？”
“陛下容禀，奴才想不明白，陈氏为何要害陛下。她现在是废后，若陛下念旧情，说不定有一天会重见天日；若陛下一旦……她不但不能走出长门宫，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啊！”
刘彻转念一想，点头道：“言之有理，她若要了朕的命，不等于要她自己的命吗？”
“所以奴才才觉得此事大有文章！”
这时，苏文急急忙忙奔来，跪倒在刘彻面前：“陛下，陛下恕罪啊！奴才求陛下了……”
春陀皱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还不下去！”
苏文稽首道：“奴才死罪，求陛下饶恕！”
刘彻心烦意乱：“什么事快说！”
“长门宫的瑞云是奴才同乡，入宫之前曾有婚约，奴才……偷偷看望了她。奴才对天发誓，瑞云对此事毫不知情，不过，瑞云曾在无意中听到馆陶长公主与陈氏的谈话，事关江都王。瑞云恳求奴才央告陛下，愿将此事和盘托出，求陛下饶她一命。”
刘彻不解：“江都王？刘建？她们和刘建有联系？传瑞云！”
片刻，瑞云带入，稽首道：“瑞云参见陛下。”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朕会替你做主！”
“奴婢刚随翁主到长门宫时，馆陶大长公主到访，奴婢无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大长公主劝慰翁主，陛下对其情意已断，要翁主另做打算。”
刘彻脸色微变：“怎么打算？”
“江都王平日里沉迷酒色，其实是以这些掩人耳目，他早有反意，大长公主命董偃找一块好玉刻成玉玺送给江都王，若陛下一旦归天，江都王立刻进京称帝。接下来，大长公主好像又交了一样什么东西给翁主，为了防止人看见，要她放到宫女房里——奴婢猜想，那东西就是赏给奴婢的盒子。陛下，奴婢实在冤枉，求陛下开恩！”
春陀有些着急：“陛下可不能听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辞……”
刘彻打断了他的话：“是否属实，一查便知！来人！立刻命御史大夫张欧带兵连夜赶往江都王府彻查此事！”
……
第二日，张欧带着从江都王府搜查出来的玉玺复命，刘彻大怒，下令将刘建全家上下斩首示众，赐陈阿娇自尽。几日后，馆陶长公主与其面首董偃双双死于府中……
明光宫，西侧殿。
卫子夫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夏荷急急忙忙地赶来：“皇后……”
卫子夫转身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夏荷平了平气：“江都王全家都已下狱，陛下下令斩首……”
卫子夫沉默了。
夏荷看了看她的脸色：“皇后是否于心不忍？”
卫子夫叹了口气：“江都王全家就这样冤死了……陛下真的一个不留？”
“历来谋反罪都要诛其全家，不过，江都王有个小女儿，年仅九岁，还不懂事，要不皇后去求求陛下？”
卫子夫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禀皇后，江都王的幼女带到。”
卫子夫放下茶盏：“传！”
一个身穿乌孙族服装的女孩被带进殿来，恭敬地施礼：“罪臣之女细君参见皇后，愿皇后金安。”
卫子夫有些奇怪：“你为何如此装扮？”
一个宦官代她回答道：“皇后有所不知，前日正是江都王生辰，这细君自己编排了乌孙人的舞蹈为其父祝寿。没料到，御史大夫突然赶到，江都王全家当场被捕，来不及换衣服就被关入狱中。”
卫子夫点点头：“你年纪尚小，你父亲的事你自然不会知道，孤已求了陛下，免你一死。孤看你眉清目秀，进退有礼，就留在宫里吧！”
刘细君稽首道：“细君谢陛下、皇后恩典。”
从此，这个叫刘细君的女孩就住进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开始她不主不仆的生活。卫子夫也渐渐把这个身穿乌孙服装的小女孩抛在了脑后，许多年后，乌孙首领前来求亲，细君以公主的身份远嫁，卫子夫才又见到了已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她。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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