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姿同志,口头批评和日嚼不一样,口头批评是对革命同志的一种教育形式,日嚼呢,是骂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忘了?不许打人骂人的。”
“赶山同志,这个我知道,革命同志就是要大力开展日嚼和自我日嚼,只有在日嚼中,在互相不留情面的日嚼中,才可改正我们身上的缺点。作为一个女同志,我对自己要求不严,竟然扒了一个男同志的包子,这么严重的错误,组织上只给了我一个日嚼处分,我知道这是组织上为了爱护我,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不但没有意见,反而感恩戴德,我向组织保证,我将以更大的工作热情,用全部身心投入到火热的革命斗争中去,请组织放心,现在我戴罪立功去了!”
柳姿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几步,突然回转身,又坐到凳子上,说:
“哦,赶山同志,你看看我身上这种资产阶级生活作风,一不留神就露头了,还没有听你的日嚼哩,我就走了,请你赶紧日嚼吧。”
马赶山心里又气又好笑,知道自己遇到一对活宝贝了,他也笑道:
“柳姿同志,刚才已经日嚼过了。”
“哦,日嚼过了啊,那我走了啊,赶山同志。”
马赶山把古里和柳姿的表现当笑话说给了别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给他们各起了一个外号,古里叫包子古里,柳姿叫包子柳姿,大家说这很像苏联人的名字,私下里干脆把这两人合称为:苏联同志。
名声传出去了,两个苏联同志索性出双入对,干什么都不避人了,走在大路上,有时手挽着手,遇到避背处,古里一只手搭在柳姿的肩膀上,后面看去,只是勾肩搭背,前面看,那只手从柳姿的领口深入下去,她的胸前一边隆起一个大包,柳姿嘿嘿笑着,腰肢扭来扭去,猛可地,偏过脸来,一个响亮的吃包子声传出去。战争年代是普通革命者的禁欲年代,看到这一情景,那些结婚后参加革命的男女干部战士,回家探亲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了,没有结婚的男女青年,身心内外马上就不安定了,不到一定资历是决不许谈恋爱的,但这条禁令得到了他们的勇敢质疑,他们的理由无比充足,古里同志和柳姿同志都是领导干部,古里同志还是结了婚的,说好听点,他们在搞婚外恋,说难听点,他们都可以大张旗鼓地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我们正经谈恋爱为什么不可以?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唯一的回答,要不就是恋爱合法化,要不就是制止古里和柳姿。祁如山很快做出了决定:将两人分开,古里随分区后援团前往抗日前线,柳姿留在原地。分开只有半年,解放区吃紧,古里随军回防,两人又离得近了,一有空,不是古里去找柳姿,就是柳姿去找古里。而古里这时已是自由身了,古里媳妇申请离婚,为了抚养两人的儿子,离婚不离家,柳姿的未婚男友在敌占区,婚姻本身不受解放区政府保护,只要柳姿本人愿意,这桩婚姻可以视为无效。
一个是老同志,一个是从敌占区来的革命青年,组织上出于对两人的保护,反倒回来动员二人正式结婚。这时,古里却扳扯起来,他的理由是,他和柳姿同志只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和谈恋爱是两回事,和结婚更是戴上草帽吃包子,还差着一帽檐远呢,柳姿也是这种态度,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战火纷飞的,她愿意把全部身心投入到火热的革命斗争中去,和古里同志的恋爱,只是为了让她获得更多的革命激情,让婚姻的绳索拴住,将会影响她的工作,会给革命造成损失。组织上派人说了几回,两人各讲一套理由,不结婚,但还要保持这种浪漫关系。两人的影响实在恶劣,几乎达到了动摇军心的程度,组织上知道,两人又都是坚定的革命者,不忍心因为这件事情,断送两人的革命前程,从而也使革命队伍失去两个好同志。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呢,已经升任分区副专员的祁如山把任务压给了子午县委,任务交代得十分明确:必须两全其美。子午县委为此专门开了一次常委会,会上大家提出了许多方案,所有方案都是好方案,但都不算最佳方案,争来争去,每人面前摔了一堆吃剩的烟屁股,还是定不下来,已经升任县委副书记的马赶山不耐烦了,把还剩多一半的旱烟棒往地上一砸,霍地起身,慨然说:
“请组织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要是把古里这狗日的拿不到马下,我就从他的裤裆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