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女金融师的次贷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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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信誉好的新恋人(2)

它来自意大利的克雷蒙纳,它有丝绒一般的音质,它被黎至元亲手买下,但却没有被他亲手送出。也是黎至元的原话:“她收到琴就可以了,至于我出不出现,不是太重要。”

黎至元对我说这番话时,人已经在上海了。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上有茶香缭绕。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向我:“而且,我觉得我必须回上海见你了。”我抿了口茶:“怎么?我有欠你钱吗?”黎至元的身体又倚回椅背儿:“别装傻。”我的确是装傻,因为我那么相信黎至元,相信他对前妻的情义,以及对我的想念,都真实得可以无畏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丁澜不再呕吐了,因为她把那孩子给“杀”了。她说她不想因为孩子而毁了则渊,毁了她。

我有些手抖:“你真残忍。”丁澜的手抖得更厉害:“因为生存之道太残忍。”我拂袖而去。

生存被丁澜冠上了其他的含义,她要生存在人上,生存得金光灿灿。那是残忍的,就像狮子和老虎的斗争,要远比螳螂捕蝉血腥得多。

在丁澜的生存含义之下,我被归结为优胜劣汰的“劣”。丁澜变本加厉:“物以类聚,人也一样,若是你身边的人都有头有脸,你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人上人。”我又手抖:“你的意思是我身边的人都没头没脸?你直接说我无头女尸算了。”

魏老板催报告催得像那种水一烧开就会呜呜叫唤的烧水壶,我坐在电脑前除了脑子和手指在动,别的都不动了。魏老板站在我身后说风凉话:“出差前你那么有兴致,出差回来一写报告你就垂头丧气?”我头都没回:“我专心致志的时候一般都貌似垂头丧气。”

到了深夜,我才下班回家。路上,我给肖言打了一通电话。

我精疲力尽:“今天工作了15个小时。”肖言显得淡定:“早点休息吧。”多余的话,我们一句都没说。我的泪又流下来。我是棵仙人掌而已,我没有决定何时下雨的权利。除了“早点休息”,肖言又能说什么?难不成说“来吧,来我的身边”。若是他说了,我会脱掉高跟鞋,义无反顾地向他跑去。而他,又变回淡定的他了。

第二天下班时,黎至元来接我,说天将降雨。在他的车上,我说:“你好像有数以千计的借口来接近我。”黎至元却说:“错,是数以万计。”

下一秒,黎至元停了车。下一句,黎至元问:“你哭过了?”我大吃一惊:“我20小时前哭过,你20小时后竟看出来了?”黎至元皱了皱眉:“为什么哭?”我却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抚他的眉心:“我不快乐,我非常不快乐。”于是,黎至元把我拥入怀中:“来我身边吧,我不允许你不快乐。”

我的脸贴在黎至元的胸膛上:“可是,我不爱你。”黎至元的手在我脑后抚着我的头发:“爱太沉重了,我们不需要爱。”我离开黎至元的怀抱,直视他的眼睛:“反正你也不爱我,那好吧,我去你的身边。”

黎至元吻了我,有一股暖流在我周身蔓延,很缓,却很充实。

我们像伙伴一样亲吻,我闭着眼睛,却看见了满山遍野的新绿。肖言呢?他在哪里?太远了,我几乎看他不见。他的唇也曾这样落在我的唇上,我曾觉天旋地转,可是,一切都变成了曾经。黎至元仿佛会读人心术:“可是温妮,亲吻时,我不允许你思念旁人。”我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会?”于是,爱着别人的我有了一个同样爱着别人的男朋友,他叫黎至元。

我看向车窗外:“天将降雨?我怎么看不出来?”黎至元全无尴尬:“你都说了那是借口。”

而天真有不测风云。我才有了男朋友,自食其力的饭碗却忽然岌岌可危了。公司收到了一封律师信,魏老板被告,私吞了客户的钞票。

一位杨姓客户拿到了从公司外流的证据,证明了去年的盈利率被魏老板虚报了。他报了个比事实小的百分比,于是一部分该流入客户口袋的钱流入了他自己的口袋。

律师信吱吱地从传真机里传出来时,魏老板并不在公司。他正在夏威夷度假,和两个女人。他的秘书小姐给他们订机票时,曾拿着那两个女人的身份证感慨过:“青春啊。”她们是咬着八十年代的尾巴出生的。

秘书小姐拿着传真偷偷摸摸来问我:“是不是出事了?”我审读后,惶惶道:“我是被管理阶层,你去问管理阶层。”于是她把传真交给了副总裁。副总裁哈哈一笑,说了两遍:“没事,没事。”不过之后,他就房门紧闭,百叶窗也紧闭了。

我咬着笔杆寻思:要是我改了这么一个百分比,我就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事,拿那钱做点儿饮食业的小买卖,摆个水果摊或者开个牛肉面馆之类,无忧无虑一辈子。而我那璀璨的魏老板,竟选择若无其事地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刚成年的女人去夏威夷晒太阳,还租住独门独户的别墅。

我没有对黎至元提起这件事,一来是因为这真伪还未辨,二来则是我把它默认为了公司机密。

下班后,我站在路口等黎至元,报刊亭上一本杂志吸引了我的目光。它的封面上赫赫然写着:白发红颜的忘年恋。我买了一本,消磨时间。

黎至元在我身后站了良久,我都没发觉,直到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你觉得我们算忘年恋吗?”我把封面亮给他看:“你是白发,我是红颜。”黎至元却不吃这一套:“好啊,那我们看看,等你30岁,我42岁时,谁更吸引异性。”

我争锋,翻到杂志内页指给黎至元一行字:“你看这句说得多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凄凉啊。”黎至元终于惶然:“啊?有这么严重吗?”说完,他夺走杂志,仔细念起来。

念完,他释然:“杂志上的男女差了32岁呢。”我仰着脸笑:“我就是吓唬吓唬你。”黎至元用力抱了抱我:“你成功了。”

程玄给我打电话,不计机场一幕的前嫌,旧事重提:“温妮,你说我爸怎么那么喜欢你啊?”我大言不惭:“我身上的优秀品质数不胜数。”程玄不驳我,只说:“不要在没结果的感情上浪费青春了,回北京来吧。”我却驳他:“回北京去和你配成一对吗?我不。”程玄一本正经:“我知道我前一阵子犯过错误,不过人非圣贤。总体来说,我这个人还不错吧?至少我们两家还知根知底啊。你老说我矮,可我矮吗?我好歹也过了中国男人人均水平啊。”我打断程玄的喋喋不休:“慢着,慢着。玄哥,我已经交新男朋友了。”这下,程玄嚷嚷了:“啊?你不是说不会破罐破摔吗?”我揉了揉发痛的耳朵,慢条斯理道:“我摔在他那里,不算破摔。”

魏老板打电话给秘书小姐,命她更改机票,提早了回上海的时间。

我能想象,那两个白里透红的稚嫩女子拽着魏老板的胳膊撒娇:“哎呀,人家还想多玩几天呢。”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魏老板回来的那天,是我的休息日。黎至元把他那天的公事能提前的提前,能延后的延后,为的就是要同我完成那曾半途而废的杭州之行。

我一口应允,墨镜和雨伞准备得面面俱到。丁澜见状,问:“不像是出差呀?出去玩吧?”我伶牙俐齿地答道:“算你没看走眼,我就是和我男朋友出去玩。”而丁澜并不知道我口口声声的男朋友就是黎至元,否则她会冷笑:亏你从前还装清高。

西湖畔不晴不雨的,浪费了我的墨镜和雨伞。

黎至元揽着我的肩,我在他怀中信誓旦旦说要走上一整圈。

我的视野里灰蒙蒙的,湖水,天空,还有山峰。好在,它们灰得那么美。

曾有那么一天,我曾在肖言的怀中,伫立在尼亚加拉瀑布前,也是这样满眼的水色,这样满心深处的伤怀。想及淡定的肖言,我忍不住问身边的黎至元:“你会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吗?”黎至元不假思索:“如果不会的话,也许我会更成功。”我不解:“哪方面?”黎至元解答:“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方面。”马上,他又补充道:“比如此时此刻我不该和你走在这西湖畔,我该工作。”我斜楞着眼睛:“你是说我成了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黎至元倒甘拜下风:“我自愿。”

若肖言是我心上的一块铅坠,那黎至元,该是一颗热气球了。黎至元说得一针见血,爱情太沉重了,我们不需要。相见时的心跳,血液奔腾,不见时的刻骨思念,皆有损健康,不利于长命百岁。倒不如,待在伙伴的身旁,多享受几载大好春秋。

我对黎至元表态:“你真好。”

可我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便唱起来了。为了接电话,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离开了我的肩膀。他对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我想:定是他那能呼风唤雨的前妻。黎至元并没有避开我接电话,我反而自觉地率先跑上了断桥。

我停在桥中央,对着西湖水低低地哼唱《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歌。我愈发觉得爱情要不得了,段段叫苦连天的。

黎至元那通电话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以至我唱完了歌,又走完了整座桥,他才追上我。

他对我说:“跑得像个兔子。”我反驳:“是你像只蜗牛才对。”

我们真的走了一个圈。我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捶完了腰又捶腿,黎至元取笑我:“年纪轻轻,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我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这一代愈发金贵。”

在酒店门口,黎至元征求的意见:“我们要一间,还是两间?”我思索片刻:“反正你财大气粗,我们要六间好了。”黎至元哭笑不得。

末了,房间还是要了两间,因为我还没想过要让黎至元看见我穿着睡衣睡裤满嘴牙膏沫的模样。我心里还是根深蒂固,那番模样,该是只有我爸妈还有肖言能看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我刷牙之时,黎至元来敲了我的房门,而且还敲得像是有火烧眉毛的急事一般。我忙不迭打开门,于是我满嘴牙膏沫的样子,还是被他尽收眼底了。

我挥着牙刷问黎至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黎至元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上下打量我:“好吧,既然你睡衣上还有小白兔,那我就承认我们是忘年恋吧。”我涨红了脸:“这是事实,跟我睡衣的图案没有关系。”我再问:“到底什么事?”黎至元答回正题:“证监会发布北京那家公司的审查结果了,你要不要来看看那股票的反应?”我把牙刷扔回洗手间,跟着他就冲回了他的房间,冲到了他的电脑屏幕前。

美国证监会还北京那家公司的清白才还了5分钟,那家公司的股票就涨了14%。我看着那翠绿的数字越跳越高,嘬着牙花子对黎至元说:“你们这群人,赚钱赚得太容易。”黎至元辩证地回答:“赔钱时,也赔得有如跳楼。”

黎至元怂恿我:“去找你老板要奖金吧。”我才刚刚在脑海中描绘了钞票,一沓一沓的,就想到了,我那风流的魏老板正官司缠身,若是我这时伸着手去邀功,怕是会被一脚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