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关系。"她笑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仰视着他。"那么,你今天过得怎样?""你知道吗?"约翰说,"这家旅馆的楼下有个温泉泳池。让我们去那里讨论吧。然后,我要么去找凯特,要么把自己的稿子先发过去。"阿曼达看了一眼正在沸腾的汤锅,明显犹豫了片刻,随后走进卧室开始换衣服。
约翰为阿曼达打开通向游泳池的玻璃门,忽然间看到凯特就在泳池的另一头。她一个人泡在热水池里,双臂摊开放在泳池的边缘。阿曼达回头看看约翰,轻声说:"说曹操曹操到。"约翰咬咬牙,盯着正前方。"是的。"阿曼达去拿毛巾的时候,约翰站在热水池的旁边,朝下死死盯着凯特。她的头枕在泳池边上,双目紧闭,剪成精致波波头的深褐色头发轻轻地悬在瓷砖上空。她看起来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在睡觉。约翰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如果他不认识凯特,也许会认为这是一个美人——清晰的锁骨,紧实的上臂,轮廓分明的手指,干净小巧的鼻子。但他认识她,所以就没有了那种好感。
约翰扭头看看泳池间。热水池旁边的另一个泳池里,一群大约来自三个家庭的儿童正在玩水,在美妙的碧蓝池水中激起许多浪花。他们的父母则待在池边休息,父亲们穿着干燥的游泳裤,半躺的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手中的黑莓手机,偶尔拿过旁边的啤酒罐子啜一口。母亲们也穿着同样干燥的泳衣,躺在折叠椅上的毛巾里,膝盖微曲,胳膊放在头的后面,仿佛在享受日光浴。其中一个家长,正在阅读一份花哨的小报——《每周时报》,并用弯曲的吸管啜饮葡萄酒,那样她想再喝一口的时候就不用仰头。如诗如画的棕榈树和白沙滩点缀着一条水泥墙,通风口的附近略微有些潮湿起皮。人造光源看上去仿佛大号冰块托盘,在头顶不停地闪烁。
阿曼达拿着一叠白毛巾过来了,将它们放在附近的一张桌子上,随后朝约翰张望了一下,确保对方正朝这边看。然后她仰头朝着支在桌子上方的太阳伞,调皮地笑了一下,开始脱衣服。
正在讲电话的三位父亲中,有两个抬起了头,鼻子就像寻血猎犬一样开始翕动。一眨眼的工夫,阿曼达就已被众多牵引光束锁了起来。当她朝热水泳池走去的时候,三个男人中的一个用膝盖用力碰了一下另一个男人——那个不知情的男人,提醒他欣赏眼前的风光。
"做梦吧你们。"约翰想,一股无名怒火忽然让他警惕起来。无论走到哪,男人们都喜欢盯着阿曼达看,在这一瞬间之前,约翰还颇以此为荣。
阿曼达走下了热水泳池的台阶。大腿浸到水里以后,她不由叫道:
"热!热!"然后划了划水,将自己肩膀以下都沉到了水下。她在池边的某个位置坐下,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期盼地看着约翰。
"你要下来吗?"约翰朝那群中年父亲最后瞪了一眼。此刻,阿曼达的身体已经藏到了热水泳池里面,所以他们又回到原来的状态,继续发邮件并继续忽视自己的妻子儿女。
约翰跟着阿曼达走进了翻着浪花的温泉泳池,坐在凯特身边。"那么,"他说,"你今天去哪儿了?"凯特抬起头,狐疑地睁开一只眼睛。"哦,是你呀。"她说,将头部重新枕回池边。
"我的电话你一个也不回。""手机关机了。对不起。""我们应该一起工作的。""我说了对不起。""那么,看在上帝的面上,快点开机吧。""我会的。"她说,听起来颇有些恼火,然后用一只手的指尖拨弄着池水。"当然会开机的。"身后的泳池边开始了一种新的游戏,孩子们的声音在混凝土地面上不断回响。
"马可!""波罗!""马可!""波罗!"还有湿脚丫在地面啪嗒、啪嗒、啪嗒跑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孩子的抗议的哭泣:"不公平!太难受!""哦,上帝呀。"凯特说道。她愤怒地坐了起来,双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朝着孩子们的父母们叫道:"他们还能再吵一点吗?"说完躺回池子边,头发略微悬空。"细菌很快就会传到这里的,等你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拍水,撒尿,那些家长也不管管他们。哦,真不错。"又一个带小孩的家庭走进来时,她转动眼珠说道。"这里。"她晃动着手背对约翰和阿曼达说,"让我们分开一点,在泳池里多占点空间。""他们不过是在闹着玩。"阿曼达说,但也按照凯特手指的方向移动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