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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赵菊出嫁1

吃过晚饭,小弟和宋英看电视。娘坐了一会儿,去灶屋刷锅喂猪。父亲也没话说,皱着眉头吸烟。二姐说:“您又吸烟,前几天胡主任讲的您都忘了,吸烟对身体不好。”小弟因为插播广告气得大骂起来,宋英劝他不要生气,说广告之后就该开始了。父亲意识到有两个小孩子在跟前,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照旧拧着眉头吸烟。我说:“大,我跟二姐商量了,明天俺俩就不去三姑家了,有您和娘还有小弟去就中了,俺俩想早一天去省城。”父亲说:“你不想去你三姑家就不去了,直接去省城吧,我就不送你了,到时候田力会在车站接你。你二姐就不去省城了,在家帮你娘操持家务。”二姐说:“说得好好的,咋又变卦了,我就去省城,我要挣钱。”父亲说:“家里不需要你挣钱,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也不能去,等宋健的父母来到,商定了好日子,就把你嫁出去。”

二姐说:“不叫我去省城,我就不嫁了。”父亲说:“把你养活大,是叫你给家里争光的,不是叫你给家里摸黑的!学会要挟我了,我还是你爹!”二姐气得站起来说:“您把话说清楚,我咋给家里摸黑了!”小弟嚷嚷道:“乱啥,都听不见了。”娘跑过来说:“吵吵啥,莲花你过来帮我喂猪。”硬把二姐拉走了。我说:“大,您今儿个是咋的了,即便您有不顺心的事儿,也不该拿二姐撒气呀。”父亲说:“没你的事儿,你明儿个赶紧走。”二姐端着猪食站在门口说:“我看您今儿个是吃了枪药了,看谁都不顺眼,又是把我嫁出去,又是撵治国走,恨不能家里就剩您一个人才高兴哩!”

娘过来拉二姐说:“你就少说两句,恁大心里不痛快说你一句也是应该的。赶紧把猪食到给猪去。”二姐说:“他是该说我,可是不应该不叫我去省城,我长这么大最远才去过县城,说出去都丢人,明儿个我一定跟治国一起走。”父亲说:“你敢!”二姐说:“我就敢,您把我腿打断了我爬也要爬到省城。”娘说:“明儿个再说。”二姐说:“明儿个就晚了。”娘说:“那你也得先把猪食到给猪呀,端着不累啊。”二姐说:“不累!”走到木栅栏前,将猪食倒在食槽中,把盆丢在地上,走回来还要跟父亲理论,被娘拉到她房间里去了。

我不知道娘是怎样劝说二姐的,反正二姐不再坚持随我去省城了。晨曦笼罩着二姐,我看得出她内心的落寞和忧伤。赵坤将大篷车开到我家大门口,帮助父亲把给老书记和田力带的豇豆绿豆香油等农产品拿到大篷车上。我也把我要携带的书籍衣物拿了过来。赵坤瞅着大篷车上的物品说:“是不是太多了,他一个人怕是不好拿吧。”父亲说:“又不需要他肩扛手提的,都搁在车上了,到那儿田力也会开车接他,没事儿。”娘双眼潮湿的说:“到那儿不比在家里,要照顾好自个,也要有眼色头儿,不要太死心眼了,跟单位里的领导同事搞好团结。”我说:“知道了。”忽然想起一事,打开皮箱拿出充电器,跑进院子对站在那儿发呆的二姐说:“我把手机给你留家里吧。”

二姐说:“那是郑淑华送给你的,你再留给我,算咋回事啊,回头郑淑华为这跟你生气,划不来,我不要。”我说:“不要紧的,郑淑华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二姐说:“那也不中,等你发了工资,给我买一个吧。咳,真想跟你一块儿去,你走吧,我也不送你了,没心情。”说完,转身回屋去了,很寂寥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我走出院子,劝娘让二姐去省城。娘没言语。父亲催我上大篷车。我只好上了车,朝着省城进发。父亲和娘送到大堤上,看着我走远,回头准备去三姑家参加文俊的婚礼的事儿了。

二姐无心去参加文俊的婚礼,大睁着无神的眼睛,躺在床上直睡到父母带着小弟和宋英回来。第二天亦是如此,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又像痴呆了似的,既懒得动弹,又懒得说话。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焦虑万分。父亲见二姐如此这般,似乎印证了偶尔听来的传言,异常震怒,只觉得再也无脸面出外走动,缩在家里窝火生气,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挺直的脊梁也变得微微弯曲了,最终因不堪重负而病倒在床上。

文俊偕同怀有几个月身孕的新婚妻子来我家走亲戚,见我父亲病了,安慰了一回,扭脸埋怨二姐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二姐形容憔悴,强打精神应付文俊和他妻子的到来。娘忧心忡忡,跟文俊媳妇说了一会儿话,又问文俊啥时候再回田力那儿去。文俊说:“还没想好,不过不想去他那儿了。”娘说:“咋啦,他那儿不好啊?”文俊说:“是怪清闲,就是钱不多,吃吃花花就不剩几个了,我现在的担子重了,要多挣钱。”娘说:“知道操心是件好事,但也不要心里眼里全是钱,那样就不好了。”

说话间,大姐风风火火的走进院子。娘惊讶的说:“你咋跑来了?”大姐说:“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大牙掉了,满嘴都是血,没啥事吧?”二姐说:“听你话意,好像盼着家里有啥事儿似的。”大姐说:“不是的,咦,才几天没见,你咋瘦了一圈啊,是不是生病了?”娘说:“她倒是没病,就是干啥都没有精神,饭都懒得吃,不瘦才怪哩。”文俊说:“我结婚她都没去,正搁这儿生她气哩。大姐你也没去,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大姐说:“那天正赶上豆豆生病了,发高烧,想去也去不成啊。”娘说:“是吗?好了没?咋没把他带来呀?”大姐说:“好了,俺大哩?”娘说:“病了,在屋里躺着哩。”大姐说:“我就说家里非有事儿不中。”说着,去屋里看望父亲,并留下来伺候了两天病中的父亲,以尽孝道。

文俊回家不久,便辞别了父母妻子,跟随同村的几个人,去山西下煤窑了。娘和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数落了三姑和三姑夫一回,又为一去就毫无消息的宋健犯起愁来。有心给欧阳惠萍打电话问个究竟,又觉得这样做不合适,怕伤害了二姐的自尊心。反正宋英还在这儿,他早晚都是要来的,耐心等待吧。此时,宋英成了我父母眼中的希望,也有点人质的味道。宋健将妹妹宋英丢在我家里,似乎十分放心,既不打电话询问,也不过来探视,或许是害怕自惹麻烦吧,不知道他又是怎样向他父母解释的。宋英每日同小弟一起玩耍,倒也开心愉快,从来不说想家了,也不提回家的事儿。娘便说:“这闺女不恋家,是个情感淡薄的人,说不准将来能成大事哩。”

六月十六日,天气极好。村子里同时有红事和白事要办。红事是赵菊出嫁,白事是五保户老周出殡。其实,赵坤老早就找老周的近门协商,希望他们提早一天把老周送出去,别冲了他闺女出嫁的喜庆。他们也同意了,可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又变卦了,派人知会赵坤,说风水先生说了,六月十六日正午十二点下葬最好。赵坤一听就急了,连忙又去同他们商量,见他们执意不听,因大喜的日子不愿大动肝火,强压怒火来请我父亲出面调停。我父亲的面子也不好使了,只得回头劝说赵坤。赵坤万般无奈,一面怀恨在心,一面又请了两班响戏,想着用冲天的喜气压制住可恶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