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陆国宝迁台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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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未卜的前程(2)

车队到达所里正赶上那里的集市,随车的人都逛了逛,从所里到泸溪再到沅陵这是预期的第一段路程,车队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修理和调整,一共住了三天,是6月12日到15日,再算一算从重庆出来也有13天的时间了。

6月15日车队从沅陵出发,经过常德到达长沙。路中经过一个叫作桃园的地方,其中有叫渔父村的小村子,那里有一个山洞,是当年陶渊明《桃花源记》里所记述的地方,随车的人很多想去看看,不过路不顺时间又不够就算了。路上的景致大体上也发生了变化,山峻崖险的日子渐渐没了,平旷的红土地舒展开来,路边尽是高大树木,郁郁葱葱地贴着公路,遥远的天地接壤处,有云朵随车而行,车行一寸它移一寸,永远摆脱不了。

车队在长沙算是长住,一共四天,直到6月21日。长沙发生过一场大火,把原有的旧时建筑都烧掉了,现在全是战后重建的新房子,比一般的地方都要干净漂亮,而且高大雄伟的气势不用另说,街道也不像以前的那么狭窄,可以并行好几辆卡车。离重庆已经21天了,将近端午节的时候车队到了浏阳,看见家家在插菖蒲,随车押运员也泛起思乡的心绪来,想起“端阳采撷”的诗句,“玉粽袭香千舸竞,艾叶黄酒可驱邪。骑父稚子香囊佩,粉俏媳妇把景撷。”8年的战乱,城市换了面貌,人老了不如了从前,这样的佳节也难同亲人团聚了。过了浏阳,需要渡过一条河,河上本来已经修好了一座新桥,上面却拦着绳子不让过。那志良过去交涉,看桥的人语气蛮横,“必须等到通车的典礼举办之后才能过”,原是工程处的人要讨个吉利。车队只好用渡船过河,渡船是两个旧船并在一起,里面漏着水,看样子就很危险。渡的时候每次上去一辆车,过河后还要把船里的水淘出去再运下一辆。大家心惊胆战地把10辆车都渡完,幸好没有发生危险。

过了渡河没走多远到了上栗市,上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市,再往前走路就断了。路上横着一道土沟,前面立了木牌子,上面写着“禁止通行”四个大字。一个守路的人坐在那里,车队停下来,那志良上前询问,守路的先问:“你们要去哪里?”那志良说:“我们要去南京。”守路的乐了乐说:“这条路根本没有通车,从这里到南昌没有一条路是通的,过了南昌更没有路,连桥都没有,你们硬要走我也不拦你们,翻了车没人管。”脸上浮现出傲慢的样子。那志良明白过来,原来10辆旧车的事并非偶然,现在连原本说明的畅通无阻的路也是假的。那志良找来川湘公路局派的随车工作人员,他也是没有主意。只是大家对守路人的话从态度上分析并不可信,于是决定走走看,到哪里走不下去了再说,如果能到南昌那是最好了。

车队刚走出不远,路况就糟糕到透顶的地步。守路人的话一点没错,路上积满了水,浑黄的看不清有多深,卡车只能试探着往前走,车辙里往往出现石头,或者车辙太深车辆刮到底盘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有的司机提议骑在辙上走,可辙有多深大家并不清楚,路面极滑万一滑进去车辆翻了,岂不是应了守路的谶语。好不容易挨到了株潭,大家还互相调谑呢,这可是难得的阳关大道呀,走的真是舒坦,岂不知大家都是走夜路吹口哨自壮胆子才过来的。

株潭一过路面上的水变成了铺路的石子,一堆接着一堆,石堆不高,车子可以推过去,不过对车子的损害不小,惹得司机们不停地骂。过了上高,路面终于是有所好转,虽然仍有些坑洼,不过跟前面的水石比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车队要在路上吃午饭,菜只好自己炒,好些菜带着不方便,有些又是发霉发腐的,吃坏了好些人的肚子。上高抗日时战事非常惨烈,现在已经人烟稀少,大片的田地荒凉着,没人打点,遇到几个面黄肌瘦的活人实属不易。

端午节的时候车队到了南昌,得知往下的路是不能走的,公路没得到修复,桥梁都被炸断,基本的渡船也没有预备,只能从这里改运到九江然后换成水路运到南京了。那志良把临时的变动报告到院里,院里同意了改运的计划。由于前面的路况不好,车子损伤严重,需要修理,车队在南昌待了五天。临行时南昌的同人嘱托到九江这一路哪里都可以休息,唯有张公渡不行,有被抢的危险。

车队出了南昌不久卡车就坏掉一辆,修车花了很长时间,行到张公渡的时候天已经乌黑,司机们都不惯于走夜路,跟那志良商量想住下来。张公渡本身并不可怕,日军在的时候曾有过几次恶战,接着又有几次大屠杀,当地已经几乎没有了平民,要么死了要么逃难,能留下来的都是一些靠拦路劫财为生的土匪恶棍。那志良一想,这石鼓一个有一吨重一般人并不知道其中的价值,我们身上钱财又少,路上虽经历艰难万险可都化险为夷,索性就住下吧。当晚就在张公渡留宿,押运员们一身疲劳倒头就睡,一宿过了却无事。

6月30日,车队到了九江,这是张公渡留宿的第二天。石鼓要在九江装上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九江码头不是大码头,凡路过的船都是已经在上游装满货物,石鼓再挤上去比较困难。九江码头自己的船又都是小船,石鼓根本装不上去。

押运队在九江住了24天,这段时间常有船来的消息,有时候连工作人员住的旅馆都退了,到了码头却还是一场空。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押运队大饱了九江的风情,那志良、吴玉璋两位先生,闲下来就会到租小说的书店中消遣。张德恒先生自带了家眷,一个月里四处游玩。

7月23日,有一条装米的“执信轮”路过,在九江的仓位调用由招商局九江办事处支配,那志良赶紧过去接洽,说了很多好话。7月24日下午石鼓装船,25日上午离开九江,一路去了南京。从九江到南京,沿途的风景同当年并无太多的改变,战争已过反而浮出来一层层的清凉之感,沙鸟、风帆、两岸猿啼都更加的悠然自得。“执信轮”只在芜湖做了一夜的短暂停留,26日清晨到达南京下关码头,当天10箱石鼓运回朝天宫库房。这次押运用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沿途所经过市、县、镇、屯不下百十几个,换过两辆卡车,期间整修过无数次,危险的地方处处皆是,翻车虽是偶有却都是大案子。

从重庆返回南京的绝大部分文物走水路,沿江顺水而下速度极快,只有在装船和卸船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文物在重庆的库房,轮船没办法抵达,装船时设了一个中转站在海棠溪,汽车把文物运过去,再通过海棠溪用小货轮拖到对岸的仓库里,等大轮船来了再装上去发船。卸货时的麻烦是工人们带来的,一场战争下来,码头的工人没了原有风貌,做事的规范度大大降低,不论是什么货物都随手乱堆乱放,看上去不顺眼的还要踢上几脚。故宫文物是重要物品,应该轻拿轻放,可他们不放在眼里,文物箱子摞得太高,搬着不方便就会被推倒,然后再人手一个搬走,工作人员害怕损坏文物上去劝说,他们不但言辞挑衅,而且聚众蓄意动手,令故宫人很无奈。

民国三十六年12月9日,南京朝天宫库房迎回了战乱时仓促逃离的文物,此时距离民国十四年的双十节已经整整过去了22年零2个月。

故宫博物院的复原及南京文物的展览

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12月,故宫的文物复原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按照复原前的安排,行政院取消了古物陈列所的编制,将原归于古物陈列所的三大殿划分到故宫博物院,存在北平未迁走的古物陈列室的文物也归博物院所有。北平故宫博物院,南起太和门,北迄景山,面积大大地增加了。由于面积太大,游客没办法一天之内全部看完,之前的故宫就有分段开放的制度,现在又加了三大殿,参观起来更加困难。所以三大殿划分进来以后,故宫把它单独提出开放,以免造成游客参观不便。

故宫复原以后,又陆续收购和接收了一批文物。接收部分多是当时有名的收藏家和学者的私藏品。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之前,溥仪曾借着赏赐的名义偷偷从宫中运出一批文物,清室善后委员会在点查文物时,在养心殿发现了作为赏赐字画、书籍的目录《赏溥杰书画目》。日本人在利用傀儡政权成立伪满洲国时,溥仪把这批文物偷偷运去沈阳,抗战胜利前夕溥仪忙着逃亡国外,想把这批文物也一并带出去,不料在机场被苏联人抓到。这批文物不知散失到何地,不过听说有人在东北用极低的价钱买了极贵重的字画和书籍。博物院听说的时候已经晚了,买不到便宜的文物。故宫收购文物做了专项费用的申请,不过买得起的还是少之又少。那些流在外面的文物,再想买回来是一件难事,手握文物的人要么是死都不肯卖的收藏家,要么是利欲熏心的商贾贩卒。但那一时期收回的文物里却也有珍贵的佳品,有宋版《资治通鉴》一部,全书100册,又目录16册,分装24锦套,是南宋初年的刻本。王仁珣书唐韶卷,龙鳞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