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天人染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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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入夜的皇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过了半月,宫中再无异样,人心惶惶的鬼魅之说渐渐褪去,那些止不住春心动荡的宫女们又开始趁着花前月下偷偷溜出去私会情人了。但是不论服侍她的那些老宫女有没有情人私会,她的寝殿都是没有人守更的。

真是搞不懂,就算是私会,宫中能私会的也只有太监,连男人也称不上的男人有什么好私会的?

翻开锦被,赵卿云披上罩衫下了床,刻意推开面向花园的窗户制造出声响,那游荡在夜里不男不女的声音和那故作沉醉其中的恶心巴啦的女音终于消失了。

长吁一口气,她可真担心再听下去她会不会忍不住吐出来。

倒了杯茶灌下,却依然胸口烦闷不已。半月来她的异能没再爆发过,终于能好好安睡几日,但是近来只要一入夜,她的胸口就仿佛被什么压着,气都难以喘过来。她又开始了夜不能眠的日子了。老天就是要她这样不好过是吗?

月光明亮得虚晃,透过打开的窗户柔柔照进房内,夜露下娇艳的牡丹盛放得魁丽多姿,在月夜微凉的风中摇曳得妖娆又有一分清美,她却被折磨得没有心力欣赏。天下再美,留着她也看不进眼了,她没这样好的功力,身心俱疲的同时还能有闲情逸致赏花赏月,既然没有东西留得下她,她留这天下何用?留这天下何用?她想灭了这天下,一切皆亡,是不是她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了……哎,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喝!”倒抽一口气,她差点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内的青衣身影活活吓死。

“十六公主。”颔了一下首,算是招呼过了,似乎不觉得这个时候出现在一个公主的闺房内有什么不妥。

“你、你……”扯出笑容,眼珠滴溜溜转着,她犹豫着是要高声尖叫引来侍卫比较好,还是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再见机行事比较好。

也不避嫌,上上下下扫视赵卿云一便后做出结论:“公主的脸色不怎么好。”

废话!三更半夜自己房里闯进个人,谁的脸色会好?

“多谢你三更半夜里进我房里关心我的脸色,但是……”她笑得亲甜,却被他打断了。

“公主不必这样对我笑的,”他的神色很清淡,“公主没必要这样对我笑,我来,是做完该做的事,须臾就走,公主不必这么麻烦。”

赵卿云僵了僵笑脸。她学会什么时候都要笑的,扮着一副乖巧的脸,跟谁都亲,也跟谁都不特别亲,这样就没借口找她麻烦了,身在皇家这是必须的,但是更重要的是小心藏着她的一身异能,否则她终会被世人当成妖邪来处置。却让他发现了,不过他似乎没有打算说出去,难不成现在是打算来收遮口费了?

“公主这几日似乎不大能安睡,气血浮躁。”

似乎又不像了。

“对,我最近是不大好歇息,那又干君何事?”口气开始回复本性,反正她的真面目他已经见过,要抖出去不抖出去她也不能咋的了,要死就死吧。不大淑女地勾了把凳子坐,径自端了茶喝下。

像没看见,“公主的异能虽被我暂时封住,但是无处宣泄压制在了胸口命穴,气血不通,人易多躁多烦多忧,自然无法好好歇息。”

而人不吃饭会死,不睡觉迟早也会死的,说得婉转点他就是想告诉她这些。死没什么好怕,但是因为没办法好好睡觉所以翘辫子,似乎有点……难看!

着了她眼里的屈服,他才继续道:“公主可否照我的话做,盘膝,双手置于其上……”他看着她直接爬上圆桌盘膝坐下,见他瞧着她,她摆出了一脸我又没做错的表情,他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跟着我念,奉天……”

“我为什么要奉天?”她立刻抗议。

“十六公主。”表情是忍耐的。

嗫嚅一下,终于照着念:“奉天。”

“气顺,气平,气静。”

“气顺,气平,气静……”

“五形皆稳,五神皆定。”

“五形皆稳,五神皆定……”

“神形皆具,而后生息。”

“神形皆具,尔后生息……奉天,气顺,气平,气静,五形皆稳,五神皆定,神形皆俱,尔后生息……”什么东西,好像在胸口流动开来了,她不自觉地缓缓吐了一口气,觉得轻松起来,身体好像变得轻飘。

她的脑袋开始向下点去,语音模糊地问了如果是清醒时断不可能问出口的话:“你……你说,我还是人吗?”她的异能,是容不得这世间的,任何人看了都会怕的,怕她是妖孽附身,怕她是鬼邪降世,若果她的异能被发现了是躲不过世人天诛的。但是他知道她的异能,他却不怕她,“你说,我这样还算是一个人吗?你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吗?”她好想知道啊,好想好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啊。

从她开始懂事起就显现的异能,她控制得好辛苦好辛苦,却还是有让宫女太监撞见的时候,她记得那时他们看她的眼神的,就跟看怪物……是一样的。她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着他们逃走。她以为完了,可是隔日那些看见她的异能的人又都莫名其妙地从宫里消失了。松口气之余,她也只能更小心地藏着自己的异能……

盘膝坐在桌上的人开始危险地左右摇摆起来,他扶住她的身子,温温道:“爱恨分明,有小聪明会使小性子,十六公主比那些披着人皮做尽盗奸犯科的人都还更像个人。”他看了她整整十年,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她是人,她是人,她不是怪物……

仿佛终于安心了,她合上眼,沉沉睡去。

看着她黑了一圈的眼睛,戚灯染也忍不住摇头。

她还太年幼,却被这一身异能,被身边的人事物逼得必须成熟世故起来,包袱太重,她背得太辛苦太辛苦了。而她的力量却是这样的强,她还这么小,怕是承受不住的,终会有爆发的一天,他能暂时压制出她的异能却不能压制一生一世,到时她的性命……

这样一身惊天的神力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他看不清她的命盘定数,她是命定之外的人,这样的人……是不该存在的,弄个不好,天下苍生之命就会脱轨,天数尽乱。并且她自己只会活得更苦,更累。师傅早就知道这样,所以才让他跟了她近十年吗?

“你若是知道也不用走人间这一回了。”鲜艳的身影跃进了窗户内,一副不赞同的语气,“戚灯染,本王子上回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公主可不是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抱在怀里的,本王子都还没抱过……哦,不对不对。”赶紧掩口。

“麟王子知道些什么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子也是让他看不清命盘的人,虽然爱胡闹,但应该不是普通人。

“本王子能知道些什么?本王子只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平平凡凡得紧。”嬉皮笑脸的,标准的纨绔子弟样,“本王子只是最见不得美人受苦。好可怜,被折腾得脸色这般不好,本王子看着都心疼了。”想必是太累了,熟睡中的人儿竟然没被吵醒,依然安稳酣睡。

“麟王子三更半夜前来只为了看十六公主是否睡好?”戚灯染是决计不会信的,他若不先开口,相信麟王子只会更加迂回无休止地废话下去,被纠缠了半月,这点还是清楚的。

将怀中的人安放床榻,落下帷帐,戚灯染掩好窗门退了出来,麟王子也赶紧跳了出来,拉住准备走向殿廊的戚灯染,“喂喂喂,本王子是很介意与一位‘同性’在三更半夜的花前月下同行的,若是被多嘴的人瞧着了,可是对本王子的行情大大的有影响!”神情认真得很。

戚灯染看了一脸严肃的麟王子一眼,身形一转,跃上殿瓦。

麟王子嬉笑一声,也轻巧跃上,“殿上的风光也是很不错的啊。”看到戚灯染一副准备跃走的姿势,他才飞快说出重点,“戚灯染,听说你师傅张天符已经有太乙真图的线索了是吗?”

戚灯染转回了头,“麟王子怎知?”事关皇室江山龙脉,寻找真图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可谓保密又保密,怎么这个刚从外夷来的王子却知道了?

“本王子怎么知道的这倒并不重要,你也不必这样看本王子,本王子是有觊觎真图之心,但若有心做坏人也不会来这里跟你谈天了。其实这些是应该跟你师傅张天符说的,但是呀,你那个师傅固执得简直不像一般人啊。他想保这个天下,也要看看这个天下在谁的手上,而这个人他愿不愿意保啊。”摸出一把纸扇晃阿晃的,“不好意思,本王子还约了某位美人秉烛夜谈,先走一步了。”

话中有话,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师傅。”戚灯染步入内室轻声唤道。

道骨仙风的老者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将手中一把铜钱扔了出去,扫视片刻后问徒弟:“看这副卦相,你……觉得如何?”

只看一眼,戚灯染就道:“乱。”无心,无聚,宛若散沙,东方黑星隐现,天下苍生命盘岌岌可危。

“东方是太乙真图现世之处……”

“所以师傅即使找到太乙真图也不立即交予皇上吗?”

“不,”老者背手摇摇头,“不只是这个原因……师傅做错了事才会是这个局面啊。如今即使一错再错师傅也必须继续做下去了。好好看着十六公主,千年才有一奇星降世,真图中却显示当今世上有二奇星相撞,而她即可能是其一的灭世祸星,只要确定她有毁天灭地之力就尽快除去她……”

“师傅!”戚灯染抬起头。

张天符起身厉声道:“和天下众生的命相比,只是用一条人命就能保天下众生之命为何不从!灯染,我们必须晓得什么是舍小义取大义!为师既然已经做过一次就不会介意再做一次!你自幼拥有天赋之资,护佑天下你该有这个大悟!”

是吗?为了保天下千万百姓,所以必须牺牲吗?就因为她可能是祸星降世,就因为她会灭了这个天下苍生?他应师傅的命令自幼看她长大,那样小小的,拼命忍耐着活下来的小女孩,时至今日,她依然苦苦挣扎于自己一身的异能,如果能选,她会选这样的命吗?

问题是,不能选,她的命数就已经定了。

“喂,你回魂了没?”

猛然在眼前放大的俏脸,戚灯染收拾心神,稍微退离她,温温道:“十六公主,你打完坐了?”

瞪他,“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等你回魂?”他看着她打了近月余的坐,她起先是不理他的,后来就开始想欺负他了,反正他是唯一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不过,她发现他也许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了,不然就是脾气天生就是这般好,他随她胡闹,让她觉得实在没意思了,自己就停手了,“你今年十五对吧,我几乎以为你是五十的小老头儿了。”

戚灯染淡然一笑,却没想看到赵卿云突然一副如遭电击的表情,“十六公主?”

赵卿云过了好半晌仿佛才找到舌头,讷讷道:“我第一次看你笑……”

是人都会笑的,他虽然喜怒较淡,但也还是人吧。

“戚灯染,千万别在寻常姑娘家面前这般笑,不然你就别想做修道人了。”赵卿云异常严肃道。

“怎么?”

赵卿云很无力,她要怎么跟他说,他笑得笑得……很像宫女们所说的秀色可餐?

薄薄的脸皮简直有烧起来的冲动,完了,如果让他知道她年纪小小就起了色心,不知道会不会取笑她?

“十六公主,你的脸怎么这般红?”半夜光线不甚明亮都能让他看到她红了脸,可见是真的很红。

以为她发烧了,戚灯染伸手捂了下她的额头,却没想她反应剧烈地跳开了。也许是自己的动作唐突了,他没做他想。

“我没事,天气开始转热了而已。”赵卿云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

“哦,是吗?”看看天色,不早了,“十六公主,那我先告辞了。”

背对着挥挥手,赵卿云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待他一走后,她才蹲下身子,狠狠抱住自己跟烧起来无异的脸,喃声道:“完了完了完了……”

真的和玩完了无异了。

“皇上这回选秀女,纳了四位刘家姓的呢。”

“又是刘氏?上回也是刘姓居多哩。”

“皇上似乎对刘家姓情有独钟。”

“嘻嘻,你也姓刘,怎么不去试试?”

“那现在位居二宫的刘妃岂不要气死?”

“还有你的老相好,净世房的总管李公公,八成也会狠狠修理你一晚上吧!”

老宫女们笑做一团,赵卿云努力将视线放在不远处崇安正在放纸鸢的地方,因为她们的内容越来越向不堪入耳发展。

除了贪欲,这是她们的第二大优点,真是一群穷极无聊的可怜虫。但是被迫在这里听的她也好不到哪去,比她们更可怜。

她漫不经心地用针戳着布面,看着小皇姐和她那群孩子心性仍未收的年轻宫女们欢声尖叫地追着鲜艳的纸鸢四处跑,然后“咚”一声那纸鸢撞进了树里。一群人都围在了树下,跳着想勾下纸鸢,但是那样的参天大树谈何容易。一个大胆的年轻宫女爬上了树干,然后“刷啦啦”掉了下来。

她看不下去了。悄悄放下针,手一挥。

“耶?好大的风!”这风诡异得很,就这么平地突然刮了起来。

“公主,纸鸢被吹下来了!”众人欢天喜地。

重新执回针,赵卿云低头继续刺绣,却差点被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活活吓死。

“十六公主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啊。”她立刻转过身,入眼是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麟王子?”她扯不出笑脸,方才差点被他吓飞魂魄,以为是谁撞见了刚刚那一瞬。她在宫中远远看过,他是与戚灯染走得相近之人,应该是知道她的秘密的,不然不会见了刚刚一举还如此神情自若。

“十六公主真是巧手了得,这牡丹绣得真是栩栩如生啊。”他冲她眨眨眼,“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获得十六公主亲手绣的锦帕一条呢?”呵呵,定情信物有望到手。

怎……怎么觉得这人笑得很……贱?

她的笑容甜得不输他,手上狠狠加缝两笔,顿时真的成了一团形体不明的腌菜,“只要麟王子不嫌弃,卿云当然愿意双手奉上。”就不信这样他也敢带出门。

看来佳人不乐意呢,可惜。

“麟王子若是喜欢,多少条奴婢们都可以绣给您呢。”老嬷嬷们仿佛猕猴见了树果,眼睛闪闪发亮得吓人。这样唇红齿白,俊丽得世间少有的美少年,不是说宫中没有能与之相媲美的人,有,就是当今皇上,但是那样美丽得让众嫔妃佳丽们都要自惭形异的绝世容颜美则美矣,看久了竟然会让人觉得透出妖邪。还是这样俊朗活泼的少年亲切些,纯洁又无污的天真样子,看得她们这些只能找太监的老宫女们好……好饥渴啊。好想亲自教会他什么是“大人”的世界啊。

噢,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得麟王子虚汗直冒,“多谢你们的美意,但是众‘老’嬷嬷的真绣怕是精美抢手得很,本王子有怎好霸占着不放呢?理应让更多人见识‘老’嬷嬷们的巧手非凡啊。”他可是很挑剔的,非美食绝不入口。

被美少年的甜嘴儿说得心花朵朵开,晕陶陶,“人家才不会介意……”

“十五公主在放纸鸢呵,卿云妹妹,咱们也过去凑下热闹吧。”拉了人就跑,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很可怕的,尤其是这些老“人家”。

赵卿云被拉起身的同时,忍不住向他身后望了望。

“十六公主莫看了,今天人没被我拉来呢。”刚好被抓到,赏赐促狭的笑容一枚。

薄薄的脸皮浅浅上了一层胭脂,辩道:“我又不是想看戚灯染来没……”

“十六公主,”好凉的口气,“我可从头到尾没说你盼的是戚灯染啊。”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毕竟还太嫩。

不忍见小美人被逗得脸红得可以蒸蛋,他安抚:“这几****回他那静得可以活活憋死一只鸟的道观了,不过呢,我也会要太后下懿旨让他做我留京期间的导游人,十六公主还怕到时候见不着面吗?”

女人是宝,对他来说,美人尤甚,是要疼进骨子里的。没看他在面对美女时都自动由“本王子”降级成“我”了吗?和美人相处是不能故意制造距离的嫌隙的,这是他的绝招之一。

“麟王子,你知道卿云现在想什么吗?”

“麟哥哥不知哩。”美人笑得有点危险。

“我想着你化做那只纸鸢,一头撞进那棵树上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卿云突然就好想看看呢。”笑容既天真又可爱。

他想象他被一阵风卷起,双腿青蛙状,一头倒栽插在树顶的画面,不禁满脸黑线。实在是非常、非常毁灭形象的画面啊。

所以说,女人家的心事心里默默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宜佳,容易恼羞成怒引火烧身啊。

意外的人加入了放纸鸢的行列,年轻的宫女们立刻团团围住那宛若天之骄子般闪闪发亮的人。好在这些宫女相较那些几乎厚颜的老女人们要含蓄羞怯得多,只是被那无限量放送的俊美笑容电得面若桃花,反倒冷落了该服侍的正牌主子。

“卿云,”崇安贴在妹妹耳边,小小声咬着牙根,“麟王子的魅力真是让人无法抵挡啊……”

她怎么看不出来?“小皇姐难道也难逃麟王子的魅力?”

脸儿立刻涨红,“胡、胡说!”结结巴巴道,“我、我觉得皇、皇兄要比他好、好看得多了……”捂住自己因为说出这句话后烫得要烧起来的脸,想到皇兄那张惊世骇俗的俊美脸庞,好羞人啊。

赵卿云忍不住嘴角小小抽搐一下,她刚刚有没有听错什么?来不及问,又被紧紧拽住了衣摆,几乎要拧碎了她的衣角。

“卿云,太、太后!”崇安的声音有点惊恐,远远看见了龙亭浩浩荡荡的一票人,忍不住脸色更加青白,“还有刘妃……”止不住地害怕,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还是怕。她怕,怕刘妃那带了毒般妩媚的笑,怕那像要吃了人般的眼神,她被吓得说不出话,眼眶都要被逼出泪来。

“小皇姐。”忙将颤抖不已的人儿,牵到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避着。

向太后并非当今皇上的生母,皇上的生母乃前朱德妃,虽然自己的亲生子登上了皇位,却不能母凭子贵如今也只被尊为太妃。不论如何,从天子生母的待遇问题上,就可以看出现今朝政所夹杂着晦暗不明,太皇太后高氏和向太后联手打得厉害。她和皇上水火不容的关系也就可以预见了,一般见了皇上宠爱的公主自然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而刘妃和她们交恶的原因则简单得多。刘妃曾因为她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而极尽贿赂,却未果。她照旧频频上孟皇后那儿去请安,也不愿意踏进刘妃的殿门一步。从此,这个善妒、擅恨、又擅勾心斗角的女人就开始恶容恶面了。

所以,两方人能不见就不见自然是好。

待他们远去后,崇安才小心吞咽一声悄声道:“我、我真怕太后……更怕刘妃……”

情敌所生的女儿,向太后当然不会给什么太好的脸色,而刘妃就纯粹是个不够聪明的蠢女人,她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古往今来,女人的心胸狭窄不变。至今,太皇太后都仍未将政权交予皇上,宋朝周遭各国都等着看无实权的皇帝最终会用什么手段夺回自己的政权。但是,她可不认为皇兄,会是拿不回实权的皇帝……

“我不认为,皇上是那种拿不回自己王朝的人呢。”麟王子放开手中的长线,一阵风顺势就将纸鸢吹向了高高的天际,“那种眼神的人,这一世注定不是凡人,天下只是他翻手覆云间。只要他愿意,朝政绝无可能落入高太后之手。呵呵,不过天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又为何放任到至今的局面,就没有人猜得透了。”

她诧异地看着麟王子,她早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看了她的异能也能像没事人一样找她胡闹。但是,没想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脑袋里竟也如此敏锐,“麟王子真是盛赞。”

宫女们拥着崇安公主追着纸鸢跑去,他这才将长线塞到离得最近的宫女手上,笑盈盈地看着赵卿云道:“十六公主是真的如此想吗?”

“嗯?”他是指什么?指她对皇兄的看法还是其他?

“十六公主其实也想保住这大宋江山吧?为着唯一关心自己的孟皇后,为着唯一亲近的姐妹崇安公主,如今多了一个戚灯染,虽然仍是不多的人,但也足以让你这不多的人留下。不论如何苦着撑着,你也必须保下这个江山,这个天下。”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不大乐意地看着他,不爱这种生生被看透的感觉,她对人的情感长久以来已被周遭的环境削减得太淡薄,但是,应着这份淡薄,她能放在心里的人分量就愈重。为着这些她放进了心底的人,她愿倾尽所有,不惜代价。

“十六公主是聪明过人的人啊,你自幼的这一身异能虽让你辛苦不少,但你也该早已知道自己是否有惊天之力,是否能毁了这都城天下。”

她是知道,只是从未细想过。

“终有一天,你的惊天神力就不只是自己的事情,十六公主你能保证不累及你所放在心底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指谁?孟皇后?小皇姐?抑或是……戚灯染?

“时候到了,就看十六公主心底是不是能贯彻自己的信念了。”

“麟王子说得深奥了些,卿云愚笨,不懂您的意思呢。”额上青筋隐现,说得咬牙,是真的不懂他在讲什么云里雾里。既然是要说给她听,那就麻烦用她听得懂的语言来说,明明一看就知是个爱胡闹的人,却来故作正经,只会让她很想把他吹上天倒插在那棵树上。

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态,俏皮地朝赵卿云眨眨眼睛道:“天机———不可泄露!”

确定要把他吹上天,送他跟那棵大树做最亲密接触地一挥手,却见他神乎奇迹般地闪开了。

他嘻嘻笑地跑向玩得开心的一群人,抛下的话更加意味深长:“到时候,十六公主可千万莫要恨我啊。不然,我可是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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