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天人染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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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咳!咳!咳!”压抑不住地剧烈咳嗽,她摊开手掌,掌心一片殷红。

像是早已有所预料,娇美的侧颜并没有显示过多的惊慌。她的时候要到了吗?这么早……

赵卿云晃了晃有些昏的小脑袋。

上天待她太好,急急要把她招回天上去了吗?心中浮起有着清净呼吸好看手指的俊秀少年,她的胸口感到闷闷的。如今她舍不得了,她起了贪恋,她不想走了,但是老天会应了她的心愿吗?

用湿巾擦干净手上和唇边的血迹,她回身,看到窗边瘦长的身影,她以为她终于出现了幻觉,看着月光下清逸得几乎眨眼就消失的少年,她痴痴得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就这样看着。

“十六公主。”

这幻象也太逼真了,连那清越的声音都如此相似。

“十六公主,你又开始难以安眠了吗?”他的眉皱了起来,他教她的静心咒不顶用了吗?他想到了师傅,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有任何一点的不安定了。

不是幻觉。察觉这个事实,她立刻奔向前,一下狠狠抱住他。

“十六公主?”太过惊讶,以致忘了就算她还小这也是不合礼数的。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赵卿云控诉,他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心焦的感觉,她不会还蠢得没发觉自己的心意。他是唯一发现了自己的异能,还告诉自己不是妖邪的人。他说过自己还是人的,宛若一下就救赎了她飘荡不安的心灵。她已经放不下这道乍然照亮了她的明灯了。

“师傅回来交代了些事情,耽搁了些时候。”他摸不清这小小的公主在想些什么,一个月前看了他还会磨着牙齿,现在却开始责怪他的不告而别。

“你若走了,谁知道我的真面目后还能留下让我欺负!”她嘴硬道,逼回红红的眼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好像心里失了什么东西,又心酸又……寂寞。她从不知道寂寞是什么,她总是独自一人的,但有了他的陪伴后,她再难无视夜中孤独一人的寂寥。

戚灯染却不知她在想什么,温温道:“不是还有麟王子吗?”

哼了一声,那个骗了她,说戚灯染很快就会回来的混蛋,已经被她叮得满头包,暂时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

戚灯染拉开她,她依然拉住他的衣角,恋恋不舍。他喟然,看来这几****是真的寂寞了。这样孤独又寂寞的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为了确定师傅所言是否有误,他又回了一趟道观,没想结果还是一样。更糟的是人世转轮终于全乱,他已经看不清人世任何一人的命盘了。

“戚灯染,你怎么了?”他的神情……好凝重。

真是敏感的孩子。

戚灯染抚摸着她如猫儿般柔软的细发,没想她闷闷地抱紧他的腰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他失笑,“十六公主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赵卿云哼了一声,他这么死板的人如果不是还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毛孩,才不会任她抱着猛吃豆腐。他现在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决计也会立刻从窗口飞出去,然后她就别想再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地方看见他了。

看她不说话且没有放手的意思,戚灯染只好转移至椅上坐下。稍稍抬高她的小脑袋,还是一样的娇俏可人,但隐约透着疲倦的青白。

“十六公主近日还是没睡好吗?”

她可以说,她是因为见不到他,想见他,想得睡不着吗?他八成会被吓跑。

“我习惯了你每日来陪我打坐,你不来,我就摸不到窍门,静不下心来。”拐他以后每日再来陪她,不能再像这样一失踪就是大半月。

赵卿云做出无奈的样子,在明晃的月光下,照出一侧面不经心的楚楚可怜,微拧的细眉,深黑亮泽如琉璃般的明眸,水嫩的粉色嘴唇……

戚灯染猛地心悸,觉得她环抱住腰际的地方好热。

“十六公主,你先松手好吗?”他忍不住软声要求,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烫了起来。

“夜里凉,我觉得冷了,抱着你暖些。还是,你不愿意……让我这样的人碰着?”她的脸更加可怜起来。

明知这也许是她故意做出来的样子,但是他却狠不下心拉开她了。他试图将她先拉开一点,但碰了她细细的、软得不可思议的双臂,他仿佛被烫得更厉害,急急收回了手。手足无措得不知该摆哪儿,最后,终于长叹一声,算是屈服了。

算了,这样的孩子,他如此反应过度做什么?是他的修行还不够。

月光开始朦胧起来,她坐在他膝上,几乎有些晃了眼地看着他在月光下更加柔和了起来的俊秀脸庞,他昂首看着窗外低垂得几乎触手可及的满月,露出诱人的下颌被月色镀了一层薄亮的银边,使他看起来清远得宛如离世的仙人,既神圣又不可亵渎……

赵卿云心一紧,扣紧了他的腰。

“十六公主?”戚灯染低下头,轻声问。

她怎能说,她怕他刚刚就那样飞天而去?只好找话题:“戚灯染,太乙真图是什么?我听到宫女们在讨论,皇兄和国师在殿内秘密讨论,似乎是什么事关江山的密宝?国师似乎不打算交给皇兄,说什么天机不可泄,皇兄若看了只会损了龙命。惹得皇兄很生气,大发雷霆,随侍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都听见了。今天宫女们看我的表情都很奇怪,似乎国师有提到,太乙真图与我也有干系……”

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戚灯染又叹了一口气。

“戚灯染,你不能这样老是叹气,会老得很快的。”她和他的年龄已经差了不小的一截,可别连外貌都愈距愈远了。她不会介意这些,就怕他以此为借口,让她被拒绝得莫名其妙。

他还只认为她是个孩子,却不知道她已经足够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她要他,她不要放弃他。

她不知道心里的这种感觉,但顺应心意是不需要理由的,先抓住他总是没错。

他说她还是人的,他一定不知道他那时的话一下就敲进了她彷徨失措的心里。他的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她受用一生,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也足够让她发现,他的存在对她不一样的意义了!

赵卿云抱得更紧,戚灯染以为她在为他担心,没多想,她在担心没错,却是担心另外一回事。他试着安抚她:“十六公主不用担心,天命不可改,若天命真要如此走下去,我就算忧心,也不能阻止……”

“为什么不能改、不能阻止?若今日有人要拿刀要杀你,你就任他砍吗?”赵卿云很严肃地看着他,他可千万不要做出这样的蠢事,否则就真是越修行越像个木头了,她会开始用些手段让他提早结束他的修道生涯。

“不,当然不是这样的情况,”他又想笑了,小公主的直率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压在心里的忧虑,“只是有些事情,就像你明明已经看到了结果,却不能去改变,也改变不了。”他天赋能看得到他人的命盘,卜得出吉凶,而他至今所见,没人躲得过“命中注定”。

赵卿云认真思索他的话,忽道:“那是不是只要不知道结果,一切就皆有可能?”

戚灯染被她的话一下击中。

是啊,如果不知道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会皆有可能?没人知道天命,没人看得到天命,是不是一切就不会有定数?天命是不是就会有漏数?

“戚灯染,原来你可以看见别人的来日吗?”赵卿云聪明地从他的话语中大胆猜测。

“嗯。”他觉得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打开了,他也许不用这么悲观地看现下一切未解的人世命盘。

“那你看得到我会发生什么事吗?”赵卿云不减孩子心性,兴奋地问,随即立刻后悔。如果他发现她将要不久于人世,他会不会开始不理他?她知道他不会,只是怕自己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奢望能缠他一辈子,欺负他一辈子。她立刻松开他腰间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你就算知道也别说!”他如果说她明天就死了怎么办?就算要死,她也想好好过这最后一段时辰,不要残忍地让她连这最后小小的要求都成幻灭。

戚灯染不解地看她,不知她为何这么激动。而赵卿云则是有所思故有所偏测,以为他这样的表情应证了心中所想,忐忑得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十六公主的将来的。”戚灯染拉下掩住自己的小小手,未觉自己的话让她天上地下了一回,“或者该说是我看不到,我能看透天下人的命盘,唯独十六公主你,非我能力所及。”

万幸。但……为什么独独她?

“十六公主可能不知道,这人世,千年会有一奇星降世。奇星乃天命脱轨而降,是凡人也非凡人,天命之外,命理之外,连神仙也见不得奇星命轨,只有天人所留包罗天上地下万世一切秘密的太乙真图,能看得见奇星之命。而当世千年奇星即是十六公主———你。”

与其让她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的一身异能所苦,还不如让她知道缘由。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她的命是她的,她该知道自己究竟背负了怎样的命运降世,好过这样一知半解。

天下的命盘已经乱了,她是不是真如师傅所说的灭世诏里的祸星,谁都还不能确定,毕竟普天之下只有师傅见过太乙真图。没人知道结果,一切就皆有可能。

赵卿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在开玩笑吗?”她一直只认为自己是个怪胎,全不知内情竟然这么玄乎。她竟然是奇星降世?

“不,我从不开玩笑的。”戚灯染决定不告诉她两星中她可能是其一的祸星,她还小,背负的却已太多,他不能再让她背上这样沉重的包袱,“十六公主,你所拥有的异能归根是奇星所赋之力,所以你不必对它感到不妥。上苍给予了你这分能力必有所用之处,终有一天它会有利于你的时候,你可以护卫自己,也可以护卫你关爱的人。”他要让她善用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最终灭了这天下,他想诱导她走回奇星正命。

“我觉得,你所说的和前些日子麟王子与我说的有些相似。”变着法子都是告诉她,自己的异能不只是自己的事。只是麟王子更直接了些,她的异能不为世人所容,并且是有杀伤力的,“戚灯染,他说我的异能足够毁了这天下。”

漏了那个神出鬼没的王子,失策。戚灯染反问她:“十六公主认为你会毁了这天下吗?”

赵卿云摇头,“不,这里有待我好的孟皇后,有小皇姐。”还有他。她舍不得,她想守着他们,她的感情不多,却都在他们身上,即使要施展自己的异能也要好好守着他们。不论戚灯染还是麟王子,至少他们想告诉她的都是这样。

戚灯染欣然,浅浅勾起了唇角,“这就够了,十六公主。”他信她,这样不愿伤了别人,拼命克制自己异能的孩子,他不信她会狠得下心灭了这天下。他将一切赌在她身上,赌她的这一分良善。

赵卿云与惊醒无异地自床上翻身而起,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触手的一片湿漉冰凉。

又是夜,外头有渐趋作大的风雨声,她隐约知道不会再是平静了。眸光颤动,止不住地心慌意乱,意乱心慌……

“呕!”猝不及防地一口鲜血喷出,心里前所未有的不祥咆哮而至,全身颤抖,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起来。

“呕!呕!”就像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殷红的血像盛开的花,染红了素色的锦被。

她止不住!她想下床找什么东西,想捂住不断涌血的唇口,却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就像要一下扭碎所有的骨头。她抖得站不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像要沸腾了,克制不住地想要冲出来,蠢蠢欲动!

她跌下了床板,扯下了纱缦,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却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嗡嗡巨响撞击回荡,耳边一片湿漉。伸出右手,挣扎摸上耳际,触手是骇人的黏稠。

她立刻松开捂唇的双手,紧紧压住自己也开始冒血的双耳,但喉咙就像破了闸门的河床。

“呕!呕!呕!”整个身体里面都开始翻搅抽动,似乎要将所有还是温热的血液从破掉的闸口里挤出来。

她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掌心却将青石地板硬生生地烙出了掌印。

赵卿云感到什么东西就要从身体里面冲出来了。

不行!不行!不能出来!

“啊!”她仰天长啸,浑身浴血。

她不知道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但绝对不能出来!绝对不能!会毁了的……

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风刃开始割破她的指尖向四周肆虐,所经之处,所有事物均像被利刀剁碎般破破烂烂。

“十六公主!”没有出现过惊慌的眼,现在却一片焦灼。若不是天地变色开始突降雷暴雨,心中突至的强烈不安,他还发现不了十六公主有异变!

“不要过来!”她已经控制不了,这前所未有的爆发,会毁了所有靠近她的东西的!

戚灯染却若未闻,风刃割破了他的青衣,他的手臂被划开了深可见骨的口子。他顶着飓风靠近浑身浸血的人儿,抬起她还不断呕血的脑袋,手指点上她的额心。

“瘟!”没有反应,风暴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来不及了吗?戚灯染放开赵卿云,喝道,“风神招来!”左手落,右手食指与中指齐齐被削下了一截。

赵卿云吃惊地看着他,却呕血得无法言语。

将血流如注的食指和中指再度点上赵卿云的额心,“以吾之血,吾之力!瘟!”

“你疯了吗,戚灯染?”气急败坏的麟王子突然自无人的空中跳了出来,强行试图拉开戚灯染,“这一世你只是凡人,你的血,就算你的命,你以为能阻止得了奇星之力吗?快走!你想被这股飓风撕成碎片吗?”

“难道就这样让她呕血至死吗?”戚灯染回身吼,他从生到今,从未如此失控过。

麟王子不语。这样的力量还不足以灭了这个天地,却已足够杀死戚灯染了。他知道他是狡猾了一点,他曾跟她说过,要她自己来做选择,他料定了赵卿云大爱大恨的个性,为了保住戚灯染她会宁愿自毁。只有太乙真图能克制降世的祸星,但如今真图却在张天符的手上,不过如果奇星是自己陨落的,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不会天灾人祸,不会有灭世诏。他自认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麟王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卿云。他知道她不该死,但是还有更多的人也不该死!

“生?或死?”他无声地用唇形问她,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听不见他说话了。

赵卿云确实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猛地一把推开了戚灯染,也不是因为看懂了麟王子的意思,而是有什么翻江倒海的东西从身体里冲出来了!

足够烧穿所有的光芒四起,刺眼得让任何人都睁不开双眼。

赵卿云努力想要看清东西,挣扎着坐起,却在第一眼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心魂俱裂———那一身沾满大片鲜血的青衣,似乎没了声息沾染上血迹的苍白脸庞,那血肉模糊的空了的胸腔……这样的伤势,没有人还可能活得下来的!

“啊!啊!”赵卿云终于失声尖叫,嘶鸣,悲恸。她终于失控,风刃炸开,扫荡了所有的东西,一切皆成碎屑。

她的额头通红一片,隐约有薄红透亮的东西浮了出来,形若一只张开的眼睛。

疯了狂了,接下来就是命中注定的尽数毁灭。只是时候仍未到呵……

一双手无声无息地自赵卿云身后绕过,左手捂住她唇口的悲鸣,右手点上她的额心,邪美的薄唇贴在她血流潺潺的耳边,如轻吹般在她耳侧呢喃着充满诱惑的声音,“你现在就算睁开天眼也只会杀死自己,灭不了这个天下。时候未到,你还是继续做回朕宠爱的十六长公主,把天眼还给朕吧。”

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血气尽失的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额心通红的天眼图渐渐消失。同一时刻,如朱砂般鲜红的天眼闪着薄光渐渐浮现于妖魅男子的额头。

他转动和额头同时染上红光的狭长双眸,邪气众生。宛如在看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半晌没有动静。

随后他闭上了眼,右手抚去额心天眼图,抱起浑身是血的小身子,优美的身形怡然而去,薄唇冷戾轻启:“竟然还有七年呵……”

太皇太后宝慈宫,突降的狂风暴雨转瞬即逝,殿中一片狼藉却没有任何守更的宫女或太监出来察看。宫灯被风雨泼灭,四下一片静寂,连轻微的虫鸣也无。

雨后的浓云拨开了,露出清光幽暗的月亮,倒影在波澜不惊的浅河中。

精巧的盘龙覆于黄底的锦缎布料上,栩栩如生,宛若就要盘旋飞天而去。一滴鲜血不经意地滴落在盘龙乌溜的眼上,眨然透出嗜血的红光。黄袍身影澜澜越过浅河上雕栏富丽的小桥,激起了阵阵波纹,无声打散了深不见底的静寂,如鬼魅般穿梭而过悄然静默下的夜宫。

富丽床榻上的老妇人蓦然惊醒,“谁?”

没有声音,静寂得奇诡。凉人的露气,她却莫名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由远及近,有渐渐清晰的衣料摩挲声,却看不到来人。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跳如鼓,不安雀动,大喊着:“来人啊!快点来人!”

“娘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宛如荒凉于一片寂静,她喘息着迅速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皇上?”

来人的笑容可掬,几乎可称恭敬,“这么晚了,宫侍都睡下了,不会有人来的。”

“十六公主?”吃惊不已地看着他怀中浑身浴血般的小身影,触目的猩红,如一种不祥,她抬首朝依然笑得高深莫测的人叫道,“皇上,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倾身,逼得惊惧不已的高太后连连后退,邪魅的声音如影随形,“娘娘,朕的皇位,该还给朕了。”

“皇上的皇位……已经是皇上的了……”声音颤抖不已。

“娘娘,朕手中握的只是一把椅子啊。”邪美的男子突然笑得异常宽和,轻轻摇首,道,“娘娘不以私利,勤俭廉政,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朕也一直十分敬重娘娘啊。若果由娘娘继续掌政,天下百姓也可再多安稳几年。可是娘娘,时候到了唉,娘娘的性命朕———留不得了,这盛世将是宋最后的清明繁荣。”

轻抚着昏迷中的赵卿云沾血的脸庞,让指尖沾染上血色,随后缓缓将手伸向动弹不得的高太后的眼睑抹去。仿佛一下被夺去生气,高太后的脸死黑一片。

“娘娘,”他看着染上煞血后虐气及身,一下苍老衰弱不已的高太后温温和和地问道,“当年,刘妃之死也和娘娘有关,对吗?”

干朽的眼睛,瞳孔突然放大。

“娘娘,这天下要拿回,朕不一定要取娘娘性命的。娘娘一生勤勉,终会为后世所道。但是人非圣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该是为当年的一时失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娘娘放心,当年的任何一人朕都不会放过的。”

“你……你父皇……”止不住激动得一时气喘,她想起先皇当初突然的暴毙身亡,满朝惊诧,然后赵煦被拱上了皇位。

“父皇?”他亲了亲怀中昏迷的人儿小小的脸,“娘娘刚刚没听朕说,当年的任何一人,朕都不会放过吗?”

“你、你!”喉头一甜,一道血丝从唇角流下。

“娘娘莫要激动啊,朕也希望娘娘最后一程能走得平顺些。”他突然抱起怀中的人儿,“娘娘,你看十六公主是不是长得一点也不像父皇呢?”

血光中的人儿绝美的脸庞染上邪魅之色,乍看之下竟然像……

血气翻腾,终于一口喷出。

“娘娘,都跟你说,莫要激动了呀。”不再看向倒在床上没了声息的人,他抱着怀中的人儿缓缓踱步而出。

“赵卿云,赵卿云,赵卿云……竟然是卿云……”他失了神般喃喃念着,再看向怀中人儿的表情竟然又爱又恨,确实是又爱又恨,“没有你,当初我不会救不下刘妃,如果没有你……”眼中杀意虐气再起,随后无比克制的瞬间消弭于无形。

“不行不行……不论如何,你都是刘妃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卿云,卿云呵……”妖邪的脸庞笑容依旧,却止不住眸中的一缕失魂,他踩着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步伐离去。

外头雨声渐起,宛若又一次风雨飘摇。

元祐八年,高太后去世,哲宗赵煦亲政,改元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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