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倪琮分手后,我是走回家的,大冬天的,风又硬又冷,回到家就瘫了,衣服也不敢脱,一头扎进棉被里,捧着暖炉还一个劲打哆嗦。
手机响了,我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跟上午未接的那个一样。
电话是谭谭打来的,问我他妈怎么样了。我没接,她也慌了,生怕出大事,电话直接打到他爸手机上,他爸接了,给她好一顿臭骂,把跟我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啊,你死在外面别回来啊,以后一刀两断啊。谭谭捧着电话哭了半天,委屈半天后又想起声讨我。我也没客气,把心里这点怨气全发泄给她了,严重警告她,要是不赶紧滚回来,我就当没这个朋友。
谭谭放下电话便跟老林商量订机票,回来看老妈。老林却说还是缓几天,让大家都冷静冷静。我估计他是怕来了之后被我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可怜谭谭平时的机灵劲遇见老林一点也使不出来,居然同意。这次不敢打电话了,来个短信群发。老林还在一边起哄,说什么这样就行了,他们知道你平安幸福,以后自然会原谅你。老天有眼,看以后老林的子女怎么对他。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手机放在床边,要是倪琮打电话来,我保证能听到。这样过了四五个小时,电话哑巴了似的。我翻个身,出了不少汗,但感冒症状一点没见轻,全身上下所有关节都疼,脑袋里像烧开了一大锅糨糊,昏昏沉沉的,抬都抬不起来。我从抽屉里找了两片药,就着凉水吃下去,眼泪下来了。
我也太惨了吧!怎么混到这种地步?病成这样也没人管?该死的倪琮,该死的谭谭,该死的……
要是这会儿倪琮回来,我肯定会立马爱上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辈子跟他不离不弃。他应该打电话来问问的,就算不知道我病了,起码我们也闹了别扭吧?还是原则问题的别扭,他就这么放心,不怕我出去喝酒撞上个帅哥?不怕我想不开做点冲动的惩罚?我越想越气,索性不在这儿守株待兔了,变成主动出击,电话拨过去,那边却没在服务区。按照中国移动目前强大的网络覆盖,满中国还有几个地方不在服务区?难不成他一气之下跑到火星去了?算你狠,有能耐你在火星上永远别下来。谭谭以前总告诉我要好好地付出爱情,这就是爱情给我的回报?我对倪琮算不错了,已经做到一有空就想他,尽量配合他的喜好。连跟他小表妹吃饭的事都答应下来,吵架能怪我吗?我好像看见谭谭无奈地摇头叹气苦笑,笑个屁啊,要是放在以前,我兴许不会这么难受,还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说走就走头也不回,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难不成真是我错了,才让爱情友情同时撤退?对,怪我,我事先对豪门公子的脾气没作好充分准备,才如此措手不及。我真是以为我这边一下车,他那边就能追上来的。我猜中了故事的前半截,没猜好结局。
我哭着闭上眼睛,不想了,再想说不定就疯了。睡吧,再睡一觉就好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冷森和衣睡在沙发上,姿势很别扭,估计也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困得东倒西歪,没人能用这种姿势睡着。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吓得睁开眼睛的同时站了起来,像是看见木乃伊复活似的。
“你没事吧?”我还得关心他。
“你没事了?”他走过来,轻轻摸摸我额头,“嗯,不发烧了。你可真能吓人。”
我烧得稀里糊涂的,确实睡着了,不过没多久又烧醒了,拿起电话胡乱按了一个键出去,他正和客人喝酒呢,接了电话,听我胡言乱语,弄明白我是重病在床就跑了出来,他送过我一次,记着我家住哪儿。一路对所有红灯视而不见,十几分钟后就跑到门口。砸了能有将近半个小时的门,我彻底是不开门不接电话了,保安和邻居也跑来,他又用十来分钟让人相信他不是坏人,没有入室抢劫的打算,才在众人的监督下找锁匠开了门。
“那,锁换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他笑了,被我气的:“你还真舍命不舍财啊。”
到了医院,医生说我就是重感冒,没大事,他不放心,就一直留在医院陪我。
我大概是烧坏了脑子,连谢谢也没说,张嘴问的是:“金晓柔呢?”其实我的意识是,他这样彻底跟我在一起,金晓柔会不会生气。要是搁在韩剧里,应该转成这种语气:“你和她已经是可以互相生气的关系了吗?”
“我跟她没关系。”他不耐烦地说。
我心里想,装什么啊,没关系你能这么帮她?在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时代,你要真想学雷锋也要找个贫苦的满脸皱纹的老大娘,找一个正值壮年如花似玉的大娘子干吗?看在他救了我一命的分上,我把刻薄话咽回去,装睡。
他跟她有没有关系,跟我真没关系。
幸亏我闭眼及时,他电话响了,仗着病房安静,金晓柔的动静从手机里传出来,一点儿不走样。
“你在哪儿呢?昨晚一晚没见你?没事吧?我有事,我告诉你啊,晚上来报道的那批DJ我想先要几个好的。没问题吧?那就这样,谢谢你。”
我不用看也知道冷森现在的尴尬表情。该怎么说呢,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大概差不多吧。他是个挺好的人,也经历过爱情婚姻的考验,偏偏阴沟里翻了船。很多事不用谁来说,真到上面知道的那一天,冷总恐怕不是走路那么简单。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我实在好奇。
他盯着我,叹息里藏着恼羞成怒。我不怕他,继续扎针儿,“不是我说你,要找也找一个好的啊……”
“没事就出院!”他压着嗓子吼,“晚上上班!”吼完怒气冲冲地走了,摔门声那个大啊,吓得我心扑通扑通乱跳。
下午倪琮来了,进门开始道歉,握着我的手不松开。他真不知道我生病了,没在服务区那会儿正过隧道呢,真没信号。
我早就不生气了,再说,我感冒也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所以特大度地安慰他,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贤良淑德女子。他都快被我感动哭了,手指柔软温柔地在我头发上脸颊上脖子上滑来滑去,我拖着病体,满心燃烧着肮脏的犯罪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