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去看了一次眉儿,看着她大着肚子,心中有点内疚,她也叫我弹琴吹箫给她听,她居然提出与颜儿一样的要求,这让我很意外。
我问她为什么突然想我弹琴给她听?
她说今日今日遇到颜儿,颜儿说很想念我弹琴给她听的日子,她说我弹琴的样子她爱极了。
听到眉儿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整个人如掉进冰窟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她的心中始终有他,无论我怎么对她好,都无法改变分毫。
我根本就不会弹琴,她想的肯定不是我,我根本不会吹箫,她爱的也肯定不是我,我呆呆地从眉儿的寝室出来,心空了,原来我猜得没错,她果真没爱上我。
回到寝宫,看到颜儿,我有几次想开口问她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这次肯怀上我的子嗣?是因为无可奈何吗?
但犹豫再三,我始终没有问出口,我不断地对自己说,只要颜儿能活着,只要她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何必勉强她一定爱上我?但每次看到她发呆的时候,我又止不住心痛,她一定又在想他了。
但我没想到,噩梦还是真的降临,那天下朝的时候,御医就匆匆赶来,说眉儿不小心摔了一下,动了胎气。
我放下东西过去看她,她脸色苍白,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瘦弱,孕妇应该身体调理得比以往还要胖才对,可能我对她还是太冷漠了,心中止不住歉疚。
我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叫人去清风亭告诉颜儿她不去了,不要等她。
我叫停了那个宫女,说呆会去接她下来。
我看了一会眉儿就去了清风亭,心中始终惦记着她一个人在这么高的亭子上。
当我冲上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幕让自己终生难忘的的场面,他们缠绕在一起,如此深情地吻着,颜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愤怒地叫颜儿回来,如果她回到我的身边,我原谅她一时的情不自控,我原谅她一时的迷恋,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我终于见了这个我恨之入骨的莫忧,他白衣飘飘,是那样的俊美飘逸,与她站在一起如一对神仙眷侣,是那样的般配,般配得让我恐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颜儿忘不了他?他会弹琴,他会吹箫,他是那样的温柔俊美,换哪个女人都心动。
但我就要放弃了吗?我不舍得。
我沉着脸叫颜儿回来,她但却摇头,我大声地吼她要她回来,但她依然紧紧搂住他,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碎。
我一掌劈过去,他居然焦急地护着她说不要伤了他们的孩儿,他们的孩儿?这一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呆在一旁。
“你们的孩儿?哈——哈——哈——”我凄厉地大笑,说不出有多酸痛、绝望。
怪不得想听吹箫了,原来是不经意间已经想他想到了如此程度,怪不得突然肯替我生孩子,原来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原来她真的没有爱过我?原来她一直当我是傻子。
他居然还嘲笑我,他居然还说玩腻了她,要顺便送一个便宜儿子给我,他还当着我的面骂她是贱人,骂她是残花败柳,还要当着我的面吻她,这种耻辱让我如何能忍?
我当她如珍宝,他对她如草芥,但她偏偏爱他,偏偏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为什么?为什么?
我冲莫忧而去,颜儿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我想不到四周埋藏着那么多杀手,也许是刚才气坏了,根本没有留意四周,我发疯地杀戮,我今日就要将他碎尸万段,他们一个个在我身旁倒下。
但他们居然将刀子搁在她的脖子上,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刻,我的心依然为她颤抖,为她的安危担心,我不敢全力追捕,但却远远跟着,原来她伤我如此深,我都不舍得看着她离开,不舍得他人伤她分毫。
最后她被扔在宫门旁,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我心中一阵厌恶,我快速地转身离去,不理她的叫喊,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的爱很廉价,廉价到让她不屑一顾。
我是一个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别人不要的女人,我就当珍宝一样,到头来孩子是别人的,她的心也是别人,真是好笑,太好笑了,我狄离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这个女人我发誓再也不碰一下。
一怒之下我将她打入了冷宫,我回到御书房将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所有能撕的东西都撕了,但心中的怒火还是腾腾燃烧着,我觉得我一直被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大婚之前有了别的男人,我可以忘记,那是我的错,在我身边,心中怀念另一个男人,我可以忍,但如今发现她肚子的孩子都是别人的,叫我如何能忍这种屈辱?
时间一天天地过,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我以为我的恨要远比对她的爱要浓要重,但发现原来并不是如此,有时我会不知不觉还是会走回我们的寝宫,有时下朝后我还是会冲回去大喊:“颜儿,我回来了。”
但当我看到空无一人的寝宫,看到已经满是尘的寝宫,我的心空了,再次撕裂了。
我无力的站在空空的寝宫,感觉是那样的惆怅,我甚至在想,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颜儿爱的是我,她的孩儿也是我的,也许这中间有误会,也许是我冤枉了她?
是的,一定是这样,当我想兴冲冲地去找她的时候,他们想抱相依相吻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热起的心再一次边冷变冰。
我整晚睡不着,他们相抱相拥的一幕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海出现,心痛得抽搐。
颜儿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莫忧骗我,一定是,无论如何,我应该相信她,而不是相信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他不是说那个莫忧是想报复我吗?一定是他在挑拨离间,我起码应该给一个机会给她解释,就当给一个机会我自己。
与颜儿在一起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暖暖的,对,颜儿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颜儿,心中怀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就是这一丝希望,让我整个人像活了过来一样。
但我想不到在冷宫的门前,我竟然再见到他,他们居然再这个冷宫里幽会?我与他打了起来,她走了出来,但她的双眼关注的却是他,她那担忧的目光让我刺痛,原来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她爱的人是他,我终于可以肯定了,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最后我刺伤了莫忧,他被人救走了,但我却无力去追捕他,杀了他又怎样,杀了他她就会爱上我?可能还会恨我入骨。
我独立在天地间,随时要倒下来,因为我发现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支撑我站立。
就是这个时候,她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看到我剑上的血,她的瞳孔在收缩,惊慌地问这血是谁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毫发无损,她居然问我血是谁的?如果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死的是我。
我离开了,这次我真的彻底死心了,说什么莫忧想报复我?说什么被人蒙骗?原来被骗的人是我,原来她从一开始就骗我。
有那么多女人对我好,我却当她是唯一珍宝,有那么多女人肯替我坏上子嗣,我却眼巴巴地等我与她的孩儿降临,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我带着伤痛与绝望离开,从此我不停地换女人,以此麻醉自己,以此让自己忘记伤痛。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出来找我,但看到她那一瞬间,我竟然还是情不自禁想伸手抱她,但伸到半空,我的手缩了回来,看到她的肚子我说不出的嫌恶。
我甩开她拉住我衣绣的手,狠心地说:“如果再踏出冷宫半步,杀——”然后大踏步离开。
我夜夜留宿在新选进来的丽昭仪处,人人都说她学了什么狐媚之术,将我的心勾走了,只有我知道,我夜夜留宿是因为她眉眼处,我找到了颜儿的影子,虽然我不爱她,但她起码不背叛我,起码一心一意对我。
梅花盛开的时节,丽昭仪央求我与她一起去赏梅,我带她去了,在梅林下喝酒的时候,我却想起了她,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陪我赏梅的不是她?
当我听到如天籁的琴音在梅林响起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驱使我朝梅林走去。
她在梅林中弹琴,苍白的脸庞是那样的哀怨,心中的冰雪一点点融化,以前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为我奏一曲,虽然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原谅她,她才作出这样的举动,但我坚硬的心还是一点点软了,只要她真心悔改了,只要她真的不会再见他,这个女人我依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但我没想到她做这些,都是想我去救她的边国,她养在深宫中怎会知道这一切?除非她一直与莫忧有联系,原来她这样煞费苦心,依然是想利用我,难道她真的当我狄离是一个傻子?为一个将他弃如草芥的女人,牺牲无数将士的生命?值得吗?
她跪在地上哀求我,我冷笑地将她推倒,对这个再三骗我的女人,对这个对我一点爱都不肯施舍的女人,我不会再有任何的顾惜,我再次推倒她决然而去。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推会让她流产,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推会推断了我们所有的爱与情,如果知道我宁愿砍了自己的手,也不去推她。
其实她不知道,我收到他父皇的信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发兵去救边国,大军已经准备好,就在明天出发,但今日她的煞费苦心,让我心冷如冰。
那一刻我真的很恨她,恨她的残忍,恨她的欺骗,恨她的无情,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肚里怀着别人的孩子,居然还有脸面来求我救她的家人?她真的当我狄离的心宽大到可以无视她带给我所有的屈辱?
我走了,大军我也临时召回,为如此一个女人,让我的将士与强大的瀚国抗衡值得吗?
她居然还敢在外面不停地骂我,如果其他女人敢背叛我一次都已经死无葬生之地,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我已经问心无愧。
也许如果是其他女人背叛我,我也的心也许不会那么绝望。
这天后自己躲在御书房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甚至不上朝,没有人敢来见我,也没有人敢劝我半句。
第三天我还是狠不下心,派兵去救边国,但想不到大军去到的时候,边国的宫城已经在熊熊的烈火中焚烧着。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心头竟然萌生一种恐慌,我感觉我与她终于是完了,彻底完了,因为对她来说,我连利用的价值都没了。
我发现我居然可笑到这种程度,居然还甘心被她利用,也不想她与我毫无关系,我怎么就摆脱不了她?我怎么就狠不下心来?
我心中萌发了无数次想去看看她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她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办?她一定会很难过?我发现我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还心疼她,还在乎她的感受,我真的是疯了,疯到为一个女人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连一点羞耻心都没了。
但最后我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挣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朝冷宫走去,这一晚的风很大,大到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大到沙子数次吹进眼睛。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如被人遗弃的小孩,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她居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当她转过身子的时候,我对上一双空洞而无情的眸子,她看着我,但似乎对我视而不见,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很惶恐。
她径直走回寝宫,我木然地跟着,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寝宫她继续倦缩在床上,看也不看我一眼,这让我愤怒。
我硬是将她拽下床,手很用力,但她却一声不吭,冷冷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当我看到她扁平的小腹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她的孩子呢?
她居然轻描淡写地说没了。
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但为什么听到她说没有的瞬间,我的心会那么痛?
她竟然说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她充满寒意的笑声在寝宫回荡,是那样的凄厉,但有是那样的快乐,她的笑声竟然带着报复的快乐?
看到她这种表情,看到扁平的腹部,我竟然感到是我的孩儿没了,为什么此刻我竟然感觉是我的孩儿没了?
但无论我怎样咆哮,无论我怎样吼叫,她都冷冷的,似乎一切都与我无关。
是不是因为我不肯救边国,她要杀了我的孩儿报复我?一定是这样,如果是莫忧的孩子,她一定不舍得流掉,她一定不舍得。
我又悔又恨,各种感觉交织在心头,整个人就快变疯了。
她居然说孩子真的是我的,但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所以她亲手杀了他,她说她恨我,永生永世都恨我。
她眼里的恨意让我颤抖,让我战栗,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要我的孩儿,我不要这样,我不要颜儿变成这样,这样的她让我恐惧,让我陌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句又一句地骂我,骂得我无地自容,没有任何言语。
这一夜,她疯了,这一夜,我也疯了。
我在黑夜中站了一晚,无论多冷的风都不能吹走我身上的痛,一整晚她那凄厉得叫喊,她那疯狂的大笑不停在我耳边回响。
她的痛我听到了,她的痛我知道了,那我的痛,有谁知道?
我送了她去尼姑庵,那里是佛门清净地,我希望她在那里能尽快忘记伤痛,我也希望她能冷静,她的疯狂让我害怕,但同时也让我愤怒,愤怒她随意地舍弃一条生命,我要惩罚她。
我不允许师太替她落发,因为我的心里始终有她,我并不是真的想她一辈子留在那里,我的心中总有期待,期待新的开始,期待新的转机。
但我不知道,我这一个决定,让彻底失去了她,让我悔了一生,痛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