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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喜酒药引子 最后一个心愿

这个追,到处跟人说自己是墨者。非乐有一丝担忧。照着退隐新余的女山贼们指点的方向,一路寻去,终于在山林边缘寻到了追。

听完追的讲述,二公主吃惊不小。这个檀木精,竟对天庭发生的如此私密之事了如指掌,并有能力将有关事件随时告知母后。他不可能是下界修炼的妖精,一定是和母后、公主们有密切联系的下级神灵。

根据非乐的一番描述,二公主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定是那只生性好色,摸过公主们脚的檀木凳子。

但他如何修炼得如此强大的法力?二公主不能确定。

既然祸首是个极其危险的小人,看来凡间暂时是不能待了。如果让檀木精先一步通天告状,不但再也没有机会帮助小七,连三妹和卫青都要受牵连。

二公主决定,所有人必须赶紧回天上,万一母后查起来,大家就一口咬定是檀木精说谎。檀木精受了重伤,就算上天也没那么快。眼下必须尽快找到三妹,先他一步赶回天庭。

此时,长安城的城楼上,江充正悠闲地品着茶。卫青违诏离京的时间越长,对他的处罚就越重。江充拿起一个大苹果,才咬了一口,卫青就来了。江充赶紧带领人马去拦截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奉诏将罪人卫青拿下,下入天牢!”江充厉声喝道。一队人马将卫青围在中间。

“直指绣衣使者大人,卫青出京实为去新余解救霍去病,望大人如实禀奏陛下。”

“不管什么理由,抗旨出京的罪名卫大将军是摘不下来的。拿下!”江充挥剑指向卫青。卫青不再解释,几名军士就要上前押人。

“我看谁敢!”大道上,漆雕烈率领一路人马飞奔而来。几名正要押卫青的军士不禁后退几步。

“江充是奉诏拿人,你要犯上作乱吗?”江充将手中的令牌晃了晃。漆雕烈毫不理会,下令将江充一行团团围住。皇上的诏令没有错,可权柄却握在一只居心叵测的手上。江充的兵士紧张地一时望望漆雕烈,一时望望江充,不知所措。

“漆雕烈,让你的人退下!”是卫大将军。卫青背对着漆雕烈,没有回头。

“大将军,卑职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但此事有小人从中作祟。陛下一直不知道大将军为何离开长安?”

“我会向陛下解释清楚的。你们退下吧。”

“卑职受骠骑将军之托,要替他照顾好大将军。犯上的罪名卑职担着。”

“你担得起吗?……全都给我退下!”卫青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威严,背影也一霎间变得威风凛凛。虽被一群手持利刃的兵士挟持,他却依然是那位能让风云瞬间色变的大将军。全场顿时一片静寂。

见漆雕烈并无退意,卫青转过身来,望着马上的漆雕烈说道:“抗旨出京的罪名卫青担得起,但犯上作乱可是要灭族的,你们担不起。”

卫青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场的每个军士都听见了。军士中一阵骚动,几名江充手下的士兵也不禁垂下了刀。漆雕烈咬咬牙,对手下挥了挥手。众士兵让开了道。

“大将军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漆雕烈辞官不做,冒灭族之罪,也不会放过你!”

江充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挥手,率领士卒押着卫青扬长而去。

“大将军——”漆雕烈手下的汉军不愿离开,向着卫青离去的方向纷纷跪倒。

只要找到卫青就能找到三妹。果然,在长安卫青府的大门外,大公主和二公主撞见了打探消息出来的三公主。

“真的是你在追杀檀木精?”

“不除掉他,小七、卫青、去病都会有危险。”见三公主如此平静,好像就从没胆小过,两位公主惊讶得无法相信。既然檀木精仍未找到,二人将必须上天的缘由赶紧告知三公主。

“……你们先走。我办完一件事就上去。我能追上你们。”

三妹果然中毒了,可二公主却有责任提醒她:“檀木精说的不错,万一让母后知道了你和卫青的事……老三,你想清楚。卫青不会有非乐那样的好运气,拥有一个能抵抗天兵的墨钜。”

可是,卫青永远都不会像非乐爱小七一样爱我……三公主心酸地自语。大姐和二姐已经飞去,三公主隐去形迹,化作一缕青烟,向着未央宫飘去。

“为什么要把卫青下入天牢?”三公主想问刘彻的话,却已被另一个人问了出来。三公主惊讶地看到,一向温雅的平阳公主,竟然把几个阻挡的宦官推得人仰马翻,一路闯进了刘彻的寝宫。

“卫青近期接二连三的犯事,想必姐姐也听说了。”刘彻说道。

“捏造伪证、扭曲事实,从来是那些刀笔小吏的惯用伎俩。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江充不会,他也不敢糊弄朕!”

“一个江充,到你身边不足一年,就博得了如此信任,卫青为你出生入死了二十年,还得不到你的信任吗?”

信任,不是用时间和功绩来衡量的。相反,它们常常是成反比的。刘彻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相反,像江充,新贵新宠,急于立功,正是最死心塌地的时候。扶植江充,也是为了抑制卫青和其他权臣,构成朝堂势力的均衡……此乃千古不变的帝王之术。

刘彻也非常讨厌这种“术”……可是一个帝王注定是孤独的,常常需要亲手将最珍贵的感情扼杀,给理性让出位置……在力量纠结的罗网之上,化为一只正确、无情的手,替规律行道。

可能全天下,也只有卫青最能了解自己的处境、自己的想法、自己违心的伪装……多少年了,刘彻亲眼看着卫青出生入死却谨小慎微,尽着最大的努力不给皇上添一点麻烦。

其实,卫青入狱的黄昏,刘彻就悄悄去过天牢。在那间幽深潮湿的牢狱里,卫青睡得像个死人。其他在押的朝廷重犯,均在心神不宁地悲叹、徘徊,见到皇上立刻哭泣地喊冤、叫屈……只有卫青一个人在睡觉。没有人比卫青更透彻,没有人比卫青更坦荡……刘彻擦擦眼角的泪水,离开。

平阳仍在替卫青辩驳,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卫青一样体谅自己?刘彻没有做声,很是生气。

“卫青是大汉百姓眼中的大英雄,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嫁给他。他若喜欢碎儿,要了去就是,皇后能不给他吗?他犯得上和碎儿私通又不敢承认吗?”

“……那江充为什么要栽赃他?”

“江充为什么栽赃我不知道。但卫青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从不以势压人。难道不欺负人就一定要被别人欺负吗?”

“谁欺负他了?江充有证据证明他们私通,卫青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吗?”刘彻决定继续把戏演下去。

平阳冷笑了一声。“弄点陷害人的证据很容易。皇上,其实扳倒卫青并不难,这么多年没人能得逞,就是因为你在保护他,现在连你都听信谗言要问罪于他了……好吧,你不再保护他,但卫青毕竟是从我家里走出来的,说我护短也好,说别的也罢。总之,谁想动卫青,先从平阳公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平阳公主涕泪横流,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刘彻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哭成这个样子。哭就哭吧,竟然以死相威胁!刘彻最受不了这个。朕连动都不能动他了?刘彻又气又恨。卫青,朕和你都是多有本事、多聪明的人,为什么我们只能越来越远?

平阳公主最后的那句话,让三公主震在原地。这个让卫青深爱着的人,竟不再掩饰,公然与刘彻对抗。

“是我把卫青找去救去病的。”三公主现出真身,出现在刘彻面前。

“朕本来想让霍去病吃点苦头,让小七磨磨他的性子。”刘彻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如果卫青去晚了一步,去病和小七都会遭了妖怪的毒手。”

“妖怪?”刘彻吃了一惊。

辞别刘彻,三公主隐去形迹,向着平阳公主的府邸飞去。

马上就要回天上去了。再下来时,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想到再下来时,卫青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三公主心中一阵刀刻般的痛苦。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让卫青和平阳知道,他们互相深爱对方,携手走过有限的人生。

花园中,不知谢过几多次的花园中,三公主的话仿佛天籁之音……平阳热泪狂涌。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因为幸福流泪……那条锦帕,他竟然藏在胸口,保留到如今。少年时代的青葱岁月一幕一幕在眼前显现。那个赶着车驾的少年,那个一次次消失在北方烟尘之外的背影。早知道这样,就不会轻率地答应夏侯颇,虚掷这一段更加寂寞的时光。

“这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毕竟是抗旨出京了。皇上关他几天,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想要保护他,就和他成亲吧。”三公主说道。

“不,现在不是时候。”平阳公主仍沉浸在回忆、悲伤和突然降临的幸福里。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十多年前,自己以为卫青看上的那个女子。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难道世上真有仙女?有一两年,平阳以为他们随时会成亲,后来却没有了消息。看来当时的确是误会卫青了。

“你们尽快成亲吧,不要再等了,如果真爱被世俗的眼光和所谓的礼教阻止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哀。”时间紧迫,三公主急切地说道。

平阳感激地望着她。是啊,“世俗的眼光和所谓的礼教”,平阳为它们付出了半生的时光,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好像并不快乐。“你……你能保护他吗?”

三公主摇摇头。“不能。我爱他,可我的爱,也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时节已是秋季。未央宫的御花园里,刘彻望着池塘中戏水的鸳鸯,心情很是沮丧。每次三公主来,总是大大咧咧;可每次去见卫青却总是小心翼翼。

长安的宫廷、街市、坊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仙女看上了皇上,皇上和仙女打得火热……后宫也乱成一团糟,模仿仙女,假扮仙女,讲话、上床莫不如此……本来好好的,忽然就不见了。简直是代卫青受过呀,冲这一点,也要把他多关几天。刘彻越想越委屈,捡起一块小石头,打得鸳鸯们“呱呱”乱叫,摇摇摆摆,沿着水岸逃跑。刘彻被逗得笑了起来。受过就受过吧,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天庇神佑。

“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求见。”

一名宦官迎过来,刘彻只好扔掉石头,悻悻地整理衣冠。

“陛下,昨日臣奉诏捉拿卫青。漆雕烈竟擅自调兵,带领大队人马,企图阻止。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武将擅自在京城调兵,是帝王的大忌。刘彻一拍案几。

“漆雕烈胆子太大了!把他也给朕下入天牢!”

“喏。”江充赶紧领命。

“江充,朕问你,碎儿是你亲自审的?动没动刑?”

“臣亲自审的。动过刑。不过臣拿人格和人头担保,绝无屈打成招之事。”

“朕相信你的忠心。卫家势力如此之大,其他人攀附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捅这个马蜂窝。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他卫青是圣人啊?竟有人相信一个人一生都不会犯错。可悲啊!”

“……是啊,可悲。”江充唯唯诺诺地应着,偷眼看了看刘彻。有时他真搞不清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江充确信自己已经成功取代了卫青在刘彻心中的地位,可有时又有些拿不准。

“关着卫青。朕就是要看看,到底还能不能动得了卫家人。这段时间你跟朕住在宫里,我就不信霍去病敢闹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