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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去路荒芜 骇世之吻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太好了。”新余的县衙里,郭赢欢欣鼓舞,即刻叫上衙门里所有的官员,去城门口接驾。

“要不要去叫七老爷?”荣石提醒道。

“哼,叫她?她敢去吗?”七老爷再厉害,也是自封的,而自己才是朝廷委任的。郭赢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得意地笑了。

这么多年了,竟然又回到新余。漆雕烈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皇上的车驾已行进在河边的街市上,两边是恭敬迎接的人群。漆雕烈骑在马上,目光不禁越过人丛,向着那条小街望去……多年以前的一个清晨,一个凄恻的影子失神地呆坐在门栏边。这些年,不是没有美丽的女子接近过漆雕烈,可是太轻太轻,从来没有这个影子这样沉重……

忽然,一道目光打断了漆雕烈的追忆。是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仇恨地盯着自己……见漆雕烈看过来,不屑地扭头而去。

“漆雕大人你看,那个就是泰仲的儿子。”荣石指着追的背影,热情地给漆雕烈介绍。虽是漆雕将军了,荣石和索杰还是喜欢叫“漆雕大人”。

原来是这样!

“七老爷怎么没有来?”一见到县令郭赢,刘彻便急切地问。

“嗯……七老爷,不知道。”郭赢支吾着,刘彻有些不悦。这时,一名难民模样的人匆匆跑来,悄悄对江充说了句什么。

“笨蛋。”江充斥道。

“他骑着一只大鸟飞天上去了,我们不会飞呀。”探子为难地申辩。

江充挨近刘彻身边,耳语道:“陛下,非乐跑了。”果然如此,刘彻憋着怒火,看了看霍去病。霍去病此时瞪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一言不发。众人的簇拥、注视,对他仿佛都不存在。

新余县衙已到,刘彻开出了一个名单,传相关人等前来见驾。捧着名单,郭赢浑身冒汗。长安那么远,为什么皇上都知道?

“草民姜四率领麻五等王八蛋叩见陛下。”第一个被传的竟然是王八和王八蛋们。“姜四”努力朝前爬,可还是爬得太慢。

“霍去……”一说到霍去病,刘彻顿感不悦。“江充,把姜四给朕请过来。”江充忙走过去,把王八姜四和“麻五”王八蛋捡起来,拿到刘彻身边。

“你就是姜四?朕可是久闻你的大名啊。”

“草民从前缺斤短两、以假乱真、坑害百姓,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姜四”举着爪子叩拜。

“嗯,知错就好。姜四,以后不必卖菜还债了,跟朕回宫怎么样?”

“草民愿在新余做一世王八,给世人以警告。”刘彻有些感动,看来逼到绝境,人心还是向善的。刘彻又拿起“麻五”王八蛋。

“听说你就是那个爱告御状的麻爱礼?你也愿意做一辈子王八蛋?”

“是啊,陛下。草民以前告状纯为发泄私愤,妄图借儒家教义之名、朝廷权威之势整治他人。如能警醒世人,别再自私自利、诋毁中伤,小人愿做再做三世王八蛋。”

霍去病看了看江充,要在平时,他一定瞧着江充笑出声来,可现在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刘彻则感动得快掉眼泪了,几乎要给“麻爱礼”封官了。就在这时,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七老爷出现在县衙的门口。

“饭桶?”漆雕烈怔住了。

小七旁若无人,幽怨地望着霍去病。霍去病本来垂着的头垂得更低,本来存着侥幸,只希望早点离去,没想到她还是出现了。

“陈初七,跪下。”郭赢赶紧示意。

“我凭什么跪他,他是谁呀?”小七声音很大,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小七的话,刘彻并没有听到,他再次被小七的美貌深深地打动了。“还是那么美!”

“大胆!见了陛下竟敢不跪!”江充一声怒喝,把刘彻吓了一跳!

“陛下?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七老爷除了自己爹娘跪过谁?”

“大胆!给我拿下!”

“不用不用。七老爷,朕准你不跪。”刘彻微笑着望着小七。朔大人目不忍视地闭上眼。

“你不准我也不跪。”七老爷一言既出,人群又是一阵惊惧。

“七老爷还没嫁人的吧?”刘彻急切地问,大家都愣住了。

“没有。问这干嘛,难道你敢娶我不成?”

“哦?你敢嫁朕就敢娶。”皇上又犯病了,朔大人痛心疾首地拧了自己一把。

“我七老爷谁不敢嫁?只有不敢娶七老爷的。”

“唉,这年头想嫁人还真不容易,随朕入宫吧,朕封你做个贵妃如何?”陛下让人震惊的本事天下罕见,朔大人早就习惯了,没想到七老爷更胜一筹。

“嗯,你这个药引子还真不错。霍去病——你家主子要娶我当贵妃呢,你要是点点头,我就答应他。”

这可是一声炸雷,所有人都张大嘴诧异地望着霍去病。七老爷的话竟还没说完:“去病,不过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不管我嫁给谁,给谁当老婆,我心里爱的人还是你。”

小七的声音真真切切,刘彻气昏了。还没被人如此羞辱过。现在全明白了,难怪这小子这些天一副死了半边没入土的样子,原来是被七老爷把心挖走了!

“骠骑将军,七老爷问你话呢!”刘彻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江充惊异之余,暗自幸灾乐祸。

“这是陛下和七老爷的事情,臣不能过问。”

“人家现在就偏让你过问!”刘彻穷追不舍。霍去病面如死灰,缄口不语。

“骠骑将军,还想什么?快自杀吧!”朔大人忽然长叹一声。大家又是一愣,没想到朔大人会说这么一句。这话却提醒了霍去病,他猛的握住了自己的佩剑。见霍去病真有此举,刘彻忽然打了个激灵,脑子清楚了几分,瞪了朔大人一眼。小七紧张地盯着霍去病,一时有些后悔。

“唉。以前……你也不知道……算了,以后再说吧。”刘彻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大家都松了口气。刘彻决定改变一下话题。

“你叫陈初七是吧?这名儿谁给你取的,也太不雅了。朕给你改个名吧!”

“你名字雅?你以前不叫刘彻吧?”

“闭嘴!竟敢直呼圣上名讳?”江充向前一步。

“七老爷跟你家主子说话关你什么事?再多嘴让你变成王八!”小七怒视着江充。七老爷变出的王八蛋就在眼前,江充张了张嘴,不敢说了。小七接着说:“皇上,我记得你以前叫刘彘是吧,彘就是猪,刘彘就是刘猪,这名字果然够雅。”

实在太过分了!刘彻真生气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不敬,今天即使被仙女变成王八蛋也要和她拼了!

“来人,把这个大胆狂妄的陈初七给朕拿下!下入大牢!”

小七倒是怔了一下,没想到他来真的了。刘彻看了看江充,江充却没敢动。“嗯……陛下……她……”

“江充,想当王八了是不是?你还不够格,最多做个王八蛋。”小七吓唬道。

“江充,你害怕了?”刘彻在催促。江充左右为难、无路可退,只得豁出去……正要上前,却被刘彻喝止。

“行了,你退下。骠骑将军,你去,把陈初七给朕抓起来。”

江充瞧着霍去病,快意地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报仇了,当然,好戏还在后头。

见霍去病怔怔地没动,一名军士赶紧将一根锁链递给霍去病。漆雕烈担忧地望着霍去病,只见他一步步走过去,终于将锁链轻轻地套在小七的脖子上。望着霍去病黯淡的眼神,小七心中一阵刺痛。忽然,她捧住霍去病的脸,紧紧地吻上了他的唇。霍去病拥住了小七,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既然活着这么难受,就和小七一起死吧……

刘彻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一幕。简直是赤裸裸的背叛!刘彻拔出剑,瞪着霍去病和小七,一瞬间,把所有死刑的方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见驾的人全都吓得匍匐在地。

霍去病唇边淌着血,小七不仅吻了他,还咬了他。他似乎想和小七说句话,可终于没有说,放开了小七,锁上枷锁。

县衙女牢中,戴着锁链的小七被带了进来。猜诧异地望着他们。这次竟然轮到七老爷了?

“七老爷,您在这儿慢慢享受着。皇上喜欢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郭赢假意安慰着。

“你就得意两天吧,把我做过没做过的添油加醋告诉你们皇上吧。”

“不会不会,您放心。”郭赢走出小七的牢房,忽然顿住脚步,让荣石和索杰先出去。

猜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郭赢,盼着他能来看自己一眼,果然,郭赢走了过来。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猜问。

“话可以不算,拜过的堂岂能不算?”猜乐开了花,从来没这么快活。赶紧凑近郭赢悄声道:“我快了,还有几天就行了。”

“我等你。”郭赢说着,隐蔽地把一个小型的铁锹头递给了猜。“快,藏起来。”猜忙把那个小铁锹塞进了怀里。

“我特意找铁匠帮你打的,回头再给你找个把儿来。”猜使劲地点点头。郭赢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有奸情。”小七望着他们,明白了什么。

此刻县衙大堂上,刘彻用剑将案几拍得啪啪响。“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朕再看见你!”霍去病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还有你、你!滚!”刘彻指着朔大人和漆雕烈。

朔大人拉拉漆雕烈,退了出去。刘彻怒气冲冲地走进县令住所内,江充跟了进来。

“霍去病!朕把他当亲儿子带了十几年,他一而再再而三……伤朕的心。朕告诉你,这要是换了别人,朕杀他一千回了!”

“以臣看,陛下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行了,为了什么也别治他的罪,大汉朝离不了他们舅甥二人啊。”江充说道。

“笑话,朕谁都离得了!没了他们朕再带两个出来。”

江充不易察觉地笑了。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陈初七关起来?”刘彻忽然想起什么。

“臣不知道。”

“把她关起来,非乐一定会来救他。”

“陛下圣明。”江充赞道,暗自兴奋。郭赢在外求见,一定是来讲七老爷坏话的,刘彻不用想就知道。不过,现在他很愿意听七老爷的坏话。果然,郭赢一进门来,即刻跪倒,滔滔不绝。

一早,喜鹊就在树梢上喳喳叫。得知小七被皇上关起来了,年糕嫂满心舒坦、身轻如燕,在米粉店里愉快地忙活。没有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正要往街上倒水,竟看到了霓的儿子——追。年糕嫂正想抓住他,追却走了过来。

“婶婶,我是来……我跟圆心说两句话。”

年糕嫂乐颠颠地赶紧叫圆心出来。

“我……是来还你东西的。”追从怀里拿出了那个搪瓷碗。这么久了,竟然一直保存着这个碗,圆心暗自欢喜。

“嗯……小七还好吗?”追问。

“我妹妹让皇上抓走了。放心,她不会有事,她让妖怪抓走都没事。”忽然圆心看到了什么,惊叫一声扑到追的怀里。太好了!米粉店里,正在偷窥的年糕嫂高兴得手舞足蹈。追护着圆心,只见不远处,凳子精躲进了一条巷子。妖精再次出现,得告诉师父一声。

此时,仙女湖畔的小屋里,非乐正在熬药。白鹭伤得很厉害,仙女湖无法一时治愈,只能嘱咐非乐假以时日,悉心照看。

白鹭仙子和小七不一样,是个含蓄的女子,所有的一切藏在心里,即使如今翅膀折断,也一声不响。虽然小七曾嘱咐她代替自己,可是一直以来,白鹭仙子什么要求也没有,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

这些年,非乐也见过不少的女子了,可没有一个女子有白鹭仙子这般恬静清幽、风致高雅……这样的女子本该有一个完满的人生,可是,她宁愿藏在这荒郊野泊中,像一朵自开自落的花。

非乐端来汤药,一勺一勺喂白鹭仙子喝下。白鹭仙子喝着,泪水滴在了药碗里。非乐为了救自己,已用尽所有的方法,耗费了许多功力。

“仙子,别哭,对身体不好。你为我做了很多,是为我受的伤。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非乐说道。

“有人照顾,真好。”白鹭仙子说道。听闻此言,非乐心中一酸。

外边有人叫门,是追和圆心……皇上抓小七,其实是冲自己来的。小七的危险不是来自皇上,而是来自檀木精。只有把小七接到仙女湖,才是安全的。非乐打定了主意,将照料白鹭仙子的事托付给追和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