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的一声,非乐的剑终于龙吟出鞘。众士兵禁不住纷纷向后退避。没有人见过暗夜中的彩虹,没有人见过地狱中的星斗……可是今天,他们全部见到了。盘古分阴阳、伏羲创八卦,此时的霍去病和非乐就如八卦之中那两团一黑一白的雾气。
两个人的剑法,同出一源,却似乎水火不容。非乐精于防,霍去病主于攻,非乐的剑法灵动飘忽,如天外的飞仙,格挡腾挪,将凌厉的剑势化为无形;而霍去病也丝毫不落其后,剑锋如穿透白云的箭矢,如划开流水的神兵……锐不可当、咄咄逼人,招招直指非乐要害。
二人的剑似乎各有走向,又似乎连在一起,很快又似乎很慢……渐渐的非乐开始不支,伤口流血不止。而霍去病的剑却越攻越快,奇诡狠辣,分毫不让。连漆雕烈都看得大气不能出。火光之下,暗夜之中,霍去病就如一个夺命的煞神。
“霍去病,你以为我爱过你吗?别做梦了……你就是一个非乐的代替品,你永远也比不上他。”小七在心里想着所有恶毒的话。“姑奶奶我不过玩玩你……你和姑奶奶的那些药引子一样,去死吧!”
可是霍去病似乎一点没听见,一点没分心,一心把非乐置于死地。倒是刘彻,听得受用极了,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非乐使尽最后一丝气力抵挡着。忽然非乐的剑被霍去病磕飞,霍去病的剑凶狠如电,迅疾变向,一剑刺穿了非乐的胸膛。
小七几乎要晕倒,忽然一声大呼将她唤醒。
“师父,我来救你!”房顶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可惜,他没跳进场地的中间,却一下子掉到了一堆汉军的队伍里,把两个倒霉的军士压倒在地。是追。小七本有一丝希望,可见到这一幕又不免失望。众人向着追攻上来,追刷刷几剑逼退了他们,众士兵一时摸不清路数。追向着非乐靠近。
“追,别管我,快走!”非乐本已经倒下,此刻艰难地支起身,向着追喊道。
“不!”追一边和汉军对抗,一边回答。
“当初你父亲是为了救师父而死,如果你们父子两代人都为师父送命,师父还不清。快走……好吗?”非乐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难,弟子岂能袖手旁观?”追的武艺远不如非乐,没几下也身负重伤,眼看也要抵挡不住。
“霍去病,你看看,这才是草鞋大侠的徒弟!你不配!……我看错了你!我瞧不起你!”小七再次大哭起来,伤心欲绝。似乎此刻才意识到小七的存在,霍去病握着滴血的剑,站在倒下的非乐身边,怔怔地望着小七。
追终于奔到了非乐身边,咬咬牙试图背起他,可是非乐没有一丝回应,几次从他的身上跌落下来。房顶上的凳子精和天元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哈哈,非乐死了。这下可以向娘娘交差了。”
又是一波士兵挥剑冲上来,追被士兵们逼到了另一处。
“闪开!”江充忽然大喝一声。众士兵赶紧闪开。
“这位就是闻名豫章的草鞋小侠吧。”
“我不小。”
“小不小不重要了,马上让你变成僵尸大侠。”江充挥剑攻上,追匆忙抵挡,却很快被击倒在地,江充居高临下一剑刺向追的咽喉,眼看追就要毙命剑下。漆雕烈忽然冲上来格开了江充的剑,挡在追的身前。所有人都诧异地望过来。
“漆雕烈,你要造反吗?”刘彻喝道。
追也诧异地望着眼前的漆雕烈,想不到竟是这个人救了他,但是诧异很快被仇恨代替,追突然出剑,一剑刺中了漆雕烈的后背。所有人都怔住了,今天晚上实在太出人意料!追抽出剑来,跳到漆雕烈的面前。
“我让你看得清楚,死得明白,还记得泰仲吗?他是我父亲。”
漆雕烈忍着痛,点了点头。追挺剑就要再刺,漆雕烈却后退几步,闪开了。刘彻大笑起来。“哈哈哈,漆雕烈,这就是你救的人?如此忘恩负义,连朕看了都无法容忍!江充,杀了他!”
“不不陛下!卑职有下情禀奏。他的父亲曾是卑职的同僚好兄弟,可却死于卑职手上。他一直想为父报仇,这事怪不得他。”漆雕烈说道。
“哦?哼!杀了他!”刘彻发令。
“陛下,漆雕烈为大汉出生入死大半生,对陛下没有半点要求,只求陛下能全漆雕烈对兄弟的一次义。漆雕烈愿拿自己的脑袋,来换这个年轻人的性命!”漆雕烈说着,对着刘彻双膝跪下。
追奇怪地望着漆雕烈,忽然有些感动。
“漆雕烈,你对兄弟义,就是对朕不忠。朕绝不容许有人对朕不忠。再不闪开,连你一起杀!”
漆雕烈久久地望着刘彻,站起身来,挺起手中的刀指向江充,用他的动作回答刘彻。此刻,追的眼中已不仅仅是感动,而是充满了尊敬,他不自觉地和漆雕烈靠在了一起,一同迎敌。
刘彻气坏了。“将这几个人给朕乱刀砍死——”
“上!”江充一挥手,众汉军再次冲了上来,江充也挥剑攻向漆雕烈。漆雕烈被追刺了一剑,行动有些迟缓,但仍竭力和江充、太行四剑士拼杀。几人被漆雕烈杀得节节后退。漆雕烈手下的士兵紧张敬佩地望着他们的长官。
“漆雕将军……”
“你们都别动!”漆雕烈回头喝道。就在这时,江充忽然改变目标,冷不防向追刺去,眼看追性命不保,漆雕烈放弃了对战的敌人,挥刀朝江充斩去。江充为求自保,不得不撤剑抵挡。就在这时,几名士兵的剑刺向了漆雕烈的后背。突然,一把飞剑破空而来,穿过了漆雕烈的身体将他刺倒,几名士兵的剑落了空。混乱当中,众将士过了半天才发现,那是霍去病的剑!这位暗夜的煞星此刻大开杀戒,连毙两名高手,大家一时心惊胆寒。从与非乐对剑,到此时的迅雷一击,霍去病再次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漆雕将军……漆雕将军……”见漆雕烈倒下,手下的士兵已按捺不住。
“别动!”漆雕烈挣扎着,再次喝止。江充忽然跳了过来,狠狠补上一剑。漆雕烈终于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麾下的士兵们淌着泪,齐齐地对着漆雕烈跪倒。追仍在拼命冲刺,他要保护已经被杀的漆雕烈。江充退到外围,从一名士兵手里抄过弓、搭上箭,一箭正中追的心窝。同时,一名士兵的刀砍中了追的后背。追终于倒下,倒在了漆雕烈的身上。
“将漆雕烈和这个人丢到野地里喂狗。”刘彻下令。几名士兵忙上前,将两个人的尸体拖走。江充正要过去,却被一个人揪住了衣领。不知什么时候,霍去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听着!我早晚杀了你!”霍去病的声音很小,江充却几乎吓呆了。他从来没见过霍去病这种表情。他的眼睛赤如烈焰,泪水一滴一滴滴在江充的脸上,一道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小七痛苦地望着追,又嘲讽地望望霍去病。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眼泪哭干了,无力地跪倒在地。可就在这时,非乐忽然咳嗽了一声,手指动了动。这一点小小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小七呆滞的目光忽然充满了希望。房顶上,凳子精和天元也都是诧异之色。天元正要起身,凳子精忙拉住了他。
“不能出去,你一出去,他的墨钜就不是废物了。”
江充忽然明白了什么,对霍去病小声说道:“非乐还没死,你不就是想救他吗,我成全你。”
“滚!”霍去病放开了江充,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江充应承着,向刘彻靠拢过去。
“霍去病都对你说什么了?”刘彻问。
“他说早晚杀了臣。”
“他敢。”刘彻本来对霍去病的表现很满意,现在盯着非乐也有些犹疑了。
“陛下,您看得如此之紧,怎么可能试出他的忠心呢?不如卖个破绽给他。非乐已是将死之人,我们随便派两个人跟着,就能要了他的命。”江充的目标本不在非乐,而在霍去病、卫青。
刘彻思忖片刻,点点头,命人将霍去病传过来。
“霍去病,朕命你将非乐先押入大牢,明日公开问斩,脑袋悬于新余城门之上。朕要向世人宣告,世上再无墨者了。”
刘彻说完,拨转马头……又留恋地看了看小七,毕竟是神仙的妹妹,也不好过分为难。刘彻叹了口气,命人将她放开。士兵们一松手,小七疯了一样地扑到非乐身边,紧紧地抱着他,好像要把全身力气都使出来。“对不起……不高兴,是我连累了你。”
刘彻和朔大人骑着马离开了,江充也带着兵马离开了。现场只剩下霍去病和漆雕烈的兵马,打扫收拾着残局。霍去病过来查看非乐的伤势。“啪”小七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狗官,滚开——”小七的声音是嘶哑的,却异常有爆发力。霍去病被赶走了。小七久久地抱着非乐,一直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