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婚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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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终于又开学了,无聊的暑假告一段落,一忙碌,我整个人又振作了起来。而且,校方充分考虑了我本人的意愿,仍然安排我接自己上学期任教的班级。

子良的电话频繁了起来。他说屁股疼的毛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子良,要不,你就回来吧。"我说。"我也这么想,回去看病可以用医保,在这里花费可能特别大。"他说。原来他早就这么想了,只是在等我先开口啊。"好,你回来。我去接你。"我说,原来两个人在婚姻的躯壳里浸泡得太久了以后,相互的对话会像做是非问答题那么简单而一目了然。"真的?"他的声音开始上扬,语调也很兴奋。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难道他的决定竟然都在等待我的点头吗?难道我竟是掌控着他判断事情的生杀大权吗?难道他竟一步步变成了被我操纵和牵制的小男人吗?他回家,他看病,他都要在我许可同意的前提下吗?

我的心情特别沉重,我从来都不想成为一个那么霸道的女人。我一直愧疚,因为觉得我对他的爱和他对我的爱是完全不对等的,我想我一直不够爱他。原来爱得不够深也是一种折磨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消除这种不对等的情感付出状态。我一直在为此努力。

子良回来了。本来他的外貌里最出色的一笔就是白皙的皮肤。可现在,因为工作辛苦和疾病折磨的关系,他这唯一的一项优势也丧失了。就只剩下一点可取之处,阅历和沧桑使他看起来还比较有男人味。他黑了,憔悴了,也消瘦了。虽然这次离家才几个月。

到中医院查了他的病情,要立即住院手术。好在他和我上次不同,他脚没有问题,可以走路,要我操心的也不多。他迅速自己填了相关信息,就入院了。医生说因为炎症发作得很厉害,先挂两天水再手术。

晚上,我在陪客床上陪他。被子是半条垫半条盖。他怕我冷,把他自己病床上的被子都给了我。好在秋天的天气还不算冷。夜里,我偷偷把被子还给他盖上了。可早上醒来,我发现他的被子还是在我身上。

第二天,我上完课,把寄住在家里的孩子作业检查好,布置了她阅读的口头作业后,把她送回家,我从储物柜里拿出我们结婚时买的被子,妈妈正在陪儿子看动画片,我没打扰他们,用保温筒带好饭菜就出门了。光是把捆好的被子从我家二楼扛到底楼,我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浑身是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被子放上电动车,可是车子的体积也没被子大。我只好一只手扶搭在车上的被子,一只手推着车往前步行。一辆出租车在我一侧停下,我只好请他帮忙把被子送到医院门口。

付好车钱,我又开始艰难的里程,把被子从医院大门扛到了住院部。子良病房六楼,电梯正在维修。我一步一步踉跄地拖着被子往上爬。到了四楼,看见子良在四楼病区走廊里看着我。"看什么?还不来帮帮我?"我说。他迟疑了一下,就过来了。直到他从我手里接过被子,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子良,只是身高相似,体形相似。我尴尬地望着这个陌生人,他宽厚地笑笑:"几楼?""六楼。"他就一直帮我把被子扛上六楼,看人家好象不废吹灰之力似的,怎么我做就这么难呢?"谢谢。真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他说着就转身下楼了。

来到子良病房外,我想他该怎么心疼我扛这么个庞然大物呢?推门进去,却发现他根本不在。我把被子铺在他的床上,这一定比医院里的被子暖和,他该怎样惊喜,怎样夸我啊?秀外惠中吧?可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来。我渐渐就睡着了。保温筒里装着我和他两个人的饭菜,我在家没吃,怕他一个人吃孤单,也怕他等急了等饿了。

当我醒来,子良依然不在病房,我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我出了病房,沿着医院走廊寻找。听到前方很热闹,我寻声找去,原来是护士值班室。我靠近那里,赫然看见子良正坐在姑娘们中间谈笑风生,一副左右逢源的齐人之福的模样。我怒火中烧,真想推门进去说他两句再扬长而去。想想他还在生病,我还是忍住了。我悄悄地退回他的病房。

夜里,他回来了,我假装睡着,他自己囫囵吞枣地吃了饭就睡了。我们一夜无语。第二天周六,我不上课。他正好动手术。手术做完,他在挂水的时候,一个实习医生拿来一张单子,问我们是否办理了医保就医,我们说是。他说那么报销就需要再填一张表。子良右手在挂水,所以单子得由我填。首先当然和所有表格一样是姓名和身份证号。我拿来他的身份证抄号码。抄的时候没怎么觉得不对,等医生拿走了单子,我才开始狐疑,好象那个出生年月有什么问题。我重新拿起子良的身份证,仔细端详了起来。这一看,心里大吃一惊,按照身份证上的年纪,他整整比我小了几岁。

子良因为麻醉的关系,还处在睡眠中。我等不及他醒来,就拨电话给了婆婆:"妈,子良是哪一年出生的?""哟,你们婚都结了还不知道啊?"婆婆似乎觉得很好笑。好象是有点不可思议,我们领结婚证的时候我似乎应该看看他的身份证,可是我当时只是和他各填各的信息,我是一点都没有留心。婆婆的答案当然和子良身份证上一致。我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我们刚认识时,子良问我的年纪,问我的生日,问我的属相,我毫不犹豫就说了,再问他,他说真巧,我们一样,我就是比你大了几个月。我深信不疑。从此,我就以为对他的基本信息了如指掌。

我特别郁闷,可是事已至此,兴师问罪,于事何补啊?

婆婆似乎察觉了我的不愉快,她连忙说:"怎么了,筱雨,你好象很不高兴啊?子良和你吵架了?他比你小,你让着他一点。他就像你的小弟弟一样啊,你多担待点。"我快气晕了,我要吐血了。弟弟?他是我的弟弟吗?我可以把他当作弟弟吗?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呢,我要让着他一辈子吗?

我觉得日子过得特别没劲,这一天,子良说想吃馄饨,我放下我的背包,拿了钱下楼去给他买小馄饨。等我再上来时,发现他正低头在玩我的小灵通。喝,病了还不忘玩小灵通游戏啊,谁叫他比我小呢?难怪那么幼稚,总看不到成熟的痕迹!我摇着头叹息,把盛满小馄饨的碗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吃饭了,大病号,大玩家!"我没好气地说。

子良慢慢抬起头,我惊心动魄地发现,他的眼中竟然噙满了泪花,莹莹欲坠。我的心剧烈地颤动着,他怎么了?

他看看我的脸,再看看小灵通。怎么?我的小灵通有什么不妥吗?我疑惑地从他手里接过小灵通,定睛一看,界面停留在短信业务上,已收信息显示着:罗刚。

我如梦初醒,天哪,罗刚的信息!那天我从饭店回来,罗刚发了些肉麻的信息来,我没理他,铁了心不再与他联系。他是个聪明人,绝非死缠烂打之辈,他一定会适可而止。我想那可能是他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当时也没想到要删除。而且子良起码要一年以后才会回来,根本不会有任何误会……天哪,他信息里写过什么?子良又看到了什么?

"看来我不在在家,你的生活很丰富啊!"子良含着眼泪一字一顿。

我僵硬在当地。

"罗刚,柳舟,还有别人吗?"他侧着脑袋问。眼里有光在一闪一闪的。

我屏息凝视他,罗刚有信息来,子良就知道我跟他有联系,那柳州,子良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站在子良的角度,柳舟应该是个已经消失了数年的影子啊。

"你不是存了他的号码吗?"子良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

我恍然大悟。是的,我把柳州北京办事处的号码存储在小灵通里了。那像一个梦幻的记忆,可以为我留下回忆的依据。我像雕塑一样,半天动弹不得。

"我想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你的心里留有让别人乘虚而入的空隙。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筱雨,其实,我一直在努力,给你幸福富裕没有忧虑的生活。如果不是身体不争气,我这次也一定不回来。我知道一来一去花费的钱足够你买好多新衣服了。你身上穿的都还是几年前的旧衣服。筱雨,我让你受苦了。但是我正在用我的双手创造着啊,给我时间和机会,好吗?也许我远不如你那些朋友成功,没有他们那么优秀,可是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啊!"子良说着,就声泪俱下了。

天哪,子良哭了,他是男人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呢!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让他受了什么样的伤害?看着他闪着泪花的眼睛,我自责到快要窒息了,每一滴泪都如钢锥直刺我的内心深处。我和子良,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让我们彼此不断伤害,又彼此不断依赖!我们不断受伤,又不断复原,似乎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