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眼镜再次进来了。
“张浩，你是不是叫张浩？”他问。
“是的。”我说。
“你过来一下，我们要给你做些检查。”他和蔼地说。
“作检查？”我心里猛然一惊。
“没关系，只是随便和你谈谈心，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有什么要说的，都可以说出来。我们是你的朋友。是不是？”他更加和蔼了。
“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心里想着这话，嘴里也就说了出来。我想，这里好像没有人吧我当成朋友。想到在过去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应该小心提防这里的每个人。
“是的，我们是朋友。来，把你的手伸给我。”他微笑着说。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我认出来了，他就是拿纸和笔的。
“要我帮忙吗？”我听见他问。
“没事，他的表现很好。”不戴眼镜看了看我，笑得更和蔼了。
我把手伸了过去。
“对了，这就对了。来，我带你到张医生那里，你和他好好地谈一谈。他会帮助你的。”
“张医生？”我问。
“是的，就是每天和我一起为你做检查的那个医生。你要有信心，很多人都从他的手里治愈了，现在，在社会上生活得好好地，再也没有进来过。心病需要用心来治啊。”说着，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作老朋友状。
我们来到一扇不大的小门前。
不戴眼镜轻轻地推开了门，我走了进去，我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我走进房间，看见眼镜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连着办公室的还有一个小门，小门上挂着门帘。
“哦，张浩来了。坐吧。”眼镜笑眯眯地说，他和我前两天见到的那个人好像不太一样。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张浩，在这里的生活渐渐地习惯了吧？”他笑眯眯地问。
我没有回答。
他看了看我，停了片刻，接着又说：“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啊？”
“没有，”我说，但接着又想了想，“抽烟，这算不算？”
“哦，如果你很喜欢，那就算。”和蔼的话语。
“你觉得在日常生活中过的那些日子满意不满意？”他问。
我想了想说：“不满意。不算太满意。”
“哦，如果你觉得日子过得不满意，你会做些什么？”
“我？”我说，“不做什么。”
“一个人呆着？”他问。
“是的。”
“那一个人在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不一会，我又立刻补充道：“抽烟。”
“抽烟时，你的大脑里会想些什么呢？”他又问。
“什么也不想。”我说。
“会不会有一些悲观的情绪？”
我想了想：“有。”
“你有没有通过其它的想像来化解这种情绪？”
“没有。”我说。
“如果一种不好的情绪在人体中郁积多了，人会本能地寻找一些方法来化解它。这是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你可以对我说，我是你的朋友，是来帮助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说，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前两天我已经受了教训，和他们对着干好像没好处。
“不不，你的帮助很不错，我喜欢。”我硬着头皮逼自己说出了这句肉麻的话。
可是眼前这个和蔼的医生似乎并不觉得这句话肉麻。
“是的，需要帮助也是人的天性，每个人都一样。人需要相互交流，这样就不会寂寞，郁结也常常会化解。”他停了停，然后接着说：“你喜欢想像吗？”他问。
“想像？”
“是的，想像一些在平时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喜欢，那是傻瓜做的事情。”我说。
他和蔼地看了我片刻：“平时，你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吗？比如说，做一些家务，为自己准备饭餐。”
“不习惯，我最讨厌做这事。”
他笑了起来：“是的，这是女人做的事情。”
“是的。”我说。
“你希望有一个女人在你身边为你做这些事情吗？”
“希望。”我说。
他笑了笑：“那你在生活中常常得到她们的帮助吗？”
我想到了晓薇，又想到了珠珠，尽管我很不愿意让她们帮助我，但是，她们都是我甩也甩不掉，拼命想帮助我的人。
“是的，她们对我很好。”我说。
“她们在生活中照顾你？”
“是的。有一个姑娘每天都照顾我。”
“你觉得她是不是就像田螺姑娘，默默地为你做着一切？”
“是的。”
“能对我说说那个姑娘吗？”医生和蔼地问。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把你遇见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她是一个很神秘的姑娘，我不了解她。她每天帮我烧饭，洗衣服，默默地为我做着一切，不求回报，只因为，她喜欢我。”
“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珠珠。”
“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她。”
“不，我有点喜欢她，也有点害怕她。”
“哦，为什么害怕她？”他的身体往前挪了挪。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她是谁？你说她是一个姑娘，名叫珠珠。”
“是的，但是，我无法理解她，有她在我身边，我的周围总会出现许多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比如说？”
“说不清楚，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却感觉很奇怪。”
“是哪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呢？”
“嗯，比如水龙头不停地滴水，比如，楼道里的灯都坏了，我还有几次被杀虫剂给弄晕了。那幢楼还有一个疯子，我还受到过疯子的袭击。有人曾经打伤我，我晕倒了，但是，每次都会有人把我给救了？”
“那个姑娘救了你？”
“是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小事。你如果受到袭击，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报警这个次对我来说似乎非常刺耳。
“你是不是不愿意报警？”他问。
“不是。不是。”我说，慌忙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袭击你，你该怎么做。”
“没想过该怎么做。”
“你有没有想过去袭击别人？”
“没有。”
“但是，你在医院里为什么把我们的一个医生给砸伤了。”
“因为你们想...你们想害我，你们想...”
“是的，当你想到有人想害你的时候，你会先去伤害他。”他再次和蔼地看了我一眼：“没关系，这是人的本能反映。”
“我不知道，”现在，我抱着了自己的头，大脑里有些混乱。
我努力整理了片刻，说：“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没什么，你不要紧张，我会帮助你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平日里都想些什么，都喜欢做些什么，我会帮你的。”
“我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做。”我说。
“没关系，没关系。”他再次拍了拍我，然后轻轻地对我说：“你知道吗，那个珠珠，她并不存在。她只是一个你想像出来的人物。但是，不要紧，我会帮你走上正常的生活，帮你远离她。她已经干扰了你的生活，你必须将她从你的大脑里驱逐出去，这样，你才能面对以后的生活，是不是？但是现在，你必须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你想了些什么，曾经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