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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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时光荏苒,转眼即逝。坎坎坷坷中一年光景又走到了尽头。庄主的生活轨迹永远轰轰烈烈,也永远如履薄冰。一日如此,日日皆如此。然而蓦然回首,值得留恋的又有多少呢?这就是人生,走过时觉得痛苦,走过后觉得糊涂,再回头已然物是人非。

寒冬的冷风掠过树枝,吹得枯枝残叶摇摇欲坠。在过年的日子里,似乎连时间都有了冲刺的力气。金豹堂逐渐步入正轨,联盟计划顺利进行,慕容志鸿加紧习武,鸿雁传情持续不断……相对于那些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这半年来慕容婉秋倒也过得平静,尽管接二连三的麻烦依旧喜欢常常光顾。每到夜深人静时,独自应付繁琐事务的她总会更想念义父,想念有义父时的依靠,有义父时的温馨。

待慕容婉秋把年末各项事务打理清楚,已是该吃年夜饭了。她伸个懒腰,走出水月阁。四盏穗子灯高高地挂在红木雕架上,亮丽耀眼,整个凌云山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一灯之下,万灯竟放,灿烂的灯火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人间天上,尘寰夜空,难以分辨。这是仙境,却是缺少亲情的仙境。

如果说这个新年还有值得慕容婉秋深深铭记的地方,那就是正月十五的街市花灯。并非花灯有魅力,而是那天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偶遇。

夜幕渐渐落下,月亮像孩子脸似的出其不意地从枝头冒出来。圆月悬空,辉洒如雪,凉风浮动,枝叶萧萧。俗话说“三十夜的火,元宵夜的灯”,城内各式各样的灯笼,或悬之庭户,或列之街衢,一片灯火辉煌。吃汤圆,赶庙会,敲锣鼓,唱大戏,骑竹马,踩高跷,猜谜赏灯,耍狮舞龙……好不热闹!大街上人头攒动,蹭肩摩踵,慕容婉秋在任潇和任泽的护卫下好不容易才挤到城北观音廟前。这座廟废弃已久,但门前的一棵百年香樟却枝繁叶茂,被云城人称作“平安树”。每逢上元灯节,云城老少就会在树下挂平安灯,祈求一家平安。慕容婉秋自然也不能免俗,将一盏平安灯系到灯稀处,凝望许久方肯离开。

锣鼓喧天,灯火交映,恍然间慕容婉秋瞧见了隆玄的身影,猛然一惊。待她定睛瞧看时,隆玄已站在面前,身边还贴着漂亮女人,眉如悬月,眼似双星,里面透着机灵。慕容婉秋猜出是梁娟,心中似喜又酸,连自己也不知是何滋味:“原来是隆公子,好久不见。”

黎锐同样大感意外。自紫竹阁一别,两人再未见面。无论当初因何分开,毕竟他们曾经拥有过刻骨铭心的倾慕爱恋、海誓山盟。他心中也是些许甜蜜,些许痛苦,勉强笑道:“是啊,苏姑娘,好久不见。”

慕容婉秋打量起梁娟:“这位就是隆夫人吧?”

梁娟微微点头,又问隆玄:“听口音苏姑娘也是云城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呢?”隆玄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我与隆公子旧时有几面之缘,后来随义父寄居深山,很少再外出走动,也就断了联系。隆公子棋艺超绝,技惊四座,可是云城名流,自然不屑提起我这个山野小民。”解围的话真假掺拌,解围的人从容镇静。慕容婉秋忽然发现,重逢的刺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相反它还在慢慢消失。大概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

这些话显然不能打消梁娟的疑虑。她认真地盯着隆玄,似乎更需要丈夫一个直接肯定的回答。隆玄不敢接应她的眼神,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梁娟看出端倪,不露声色地问:“苏姑娘不会自己出来逛吧?”

“我可没隆夫人那么好福气,有个丈夫体贴。我是和朋友来的。”说着慕容婉秋指指身边的可轩及任潇、任泽。

隆玄尴尬地一笑,急于打破现在的怪异气氛:“苏姑娘位尊身贵,日后必将寻得佳婿,又岂是等闲凡夫俗子能够企及呢?”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慕容婉秋自知重逢亦无缘,更不想搅乱隆玄和梁娟的平静生活,几句闲聊过后,带着一丝惆怅又挤进茫茫人潮中,独留隆玄苦苦地凝望。

梁娟怎会看不见丈夫眼中留恋和失落,有点吃味,很不高兴地问:“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别告诉我她真是‘山野小民’。”

仰望着静谧的夜空,隆玄仿佛又看到了那段甜蜜纯真的岁月:“她是天上的月亮,永远散发着清幽眩目的光芒,却傲然群星,傲然于世,让人只能驻足仰望。”这至情至性却无奈凄凉的话语让梁娟更加确定,自己的夫君与这位苏姑娘必然有着一段非比寻常的过去。然而既然大家都将它忽略,自己是聪明人,又何必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一切都随着那轮圆月的消逝而变得平淡。家家户户又开始了一年忙碌而辛劳的生活。夕阳下的玉风园虽然弥漫着浓重的垂暮气息,却是春光灿烂,一派祥和之气。温暖慵懒的空气从刚刚苏醒的土壤上轻轻滚过,新鲜的草芽就露出了嫩叶。春风正在挑逗着天地万物。慕容婉秋独自徘徊在园中,有心无心地摆弄着身边的几株白玉兰。一时间,人生的烦恼好像都被眼前可爱的景致给带走了。

可惜美妙的景象总被不合时宜地打破。风擎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虽然始终低着头,但略显轻浮迟疑的步调还是出卖了主人不同寻常的慌乱和犹豫。慕容婉秋的心情立时跌入谷底。她可不认普通麻烦就能让训练有素的风擎如此失常:“怎么了?”

“回庄主,铁血护卫在红鹰堂附近截获一封平少爷的信。”说完风擎把信快速举过头顶。

慕容婉秋将信打落在地,完全没有拆看的意思。幽兰谷并非存在秘密的地方,金平不可能从中获取重要消息。所以相比书信内容,她更想知道是谁帮助金平送出了这封信。那个人才是事件的关键所在:“你要禀报的只有这句废话吗?”

“奴才该死。”风擎用力地磕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启禀庄主,奴才已查明,帮平少爷把信带出幽兰谷的是……”说到关键处,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可轩那双水绿绣花鞋。他惧怕此刻的主人,更惧怕得知真相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