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414300000223

第223章

日过中天,落霞销金,暮霭渐渐笼罩了大地,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红晕。慕容婉秋以黎锐的名义把请帖送到郑长老的府邸。郑长老虽然感觉不对,仍毅然前往,只不过多加十名护卫跟随。更令他困惑的还在后面。独自走进恒通客栈,他见四周空空如也,静得出奇,只有一位稚嫩女孩站在楼梯上:“你是谁?”

慕容婉秋不慌不忙地走下楼梯:“郑长老不是连作梦都想杀我这个女魔头吗?怎么?真见了面反倒不认识了?”

“你究竟是谁?”

转瞬间,玄冰剑已对准郑长老胸口。慕容婉秋冷冷一笑:“小女子复姓慕容,贱名婉秋。”

郑长老神色大变,正要向门外护卫求救,耳边却响起刺耳的威胁:“别浪费力气了。夺命十三客正在外面招呼他们!”

郑长老气得脸色灰白,咬牙切齿:“你取郑某项上人头容易,但要离开青城,只怕比登天还难。”

“真不好意思,你的脑袋对我没用。”

听到慕容婉秋不杀自己,郑长老万分惊诧:“你骗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恐怕你还不配。”慕容婉秋仍然在笑,但眼睛里分明透着尖锐的目光,“为什么反对两庄立盟?”

郑长老凄然笑道:“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只要我郑某在,你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如果我杀了你呢?”慕容婉秋收起笑容,“死人应该不会阻拦!”

“如果我死在玄冰剑下,你更休想得逞。”

慕容婉秋收回剑锋,神色肃然:“如果我死在你的剑下,你会不会同意?”

郑长老吃惊地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什么意思?”

“当年铁马帮对令爱不敬,罪无可赦。既然郑长老把这笔债算到我头上,我只能认了。”

郑长老被她突来的“良心发现”镇住,将信将疑:“你会这么好心地来送死?”

“只要你答应两庄立盟,我慕容婉秋这条命现在就能给你。”

那凝视的眼神和坚定的话语让郑长老的心怦然一跳。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仇恨把剑带到了慕容婉秋面前,但理智制止了剑的继续前行。他觉得眼下能够轻而易举地报仇太过不可思议。一旦慕容婉秋死在青城,两庄势必会仇上加仇,江湖将难逃一场血腥拼杀。到那时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哐啷”剑掉落在地:“你不配死在老夫手上。”

慕容婉秋笑道:“郑长老不愧为一堂之主,宁可私恨不报也要顾全大局。既然如此,又何苦处处与凌云山庄作对?”

“郑某行的是江湖,为的是天下,光明正大。”

“好一个‘行的是江湖,为的是天下’!”黎锐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其他六堂堂主。

郑长老如坠五里雾中,糊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锐道:“我说你必杀慕容庄主报仇,慕容庄主却说你不会动手。所以我们打了个赌,赌注就是盟约。如果我赢了,从此不提盟约之事;如果慕容庄主赢了,当场订立盟约。”

慕容婉秋得意地笑问:“郑长老不会让你们庄主失信于人吧?”

齐长老道:“鹬蚌相争,得利的是渔翁。”

“是啊,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落不到好处。和气生财嘛!”涂长老跟着应和。

大家已经把话到这个份上,郑长老惟有含恨让步:“一切全凭庄主做主。”

自这一刻起,相争相斗几十年的南北两大山庄在“划江而治、永不相争”的盟约下让江湖重新恢复了平静。筹划多时的联盟终于在慕容婉秋和黎锐手中得到完美归结。

又迎来新的一天!清晨阳光永远最惬意,没有晌午的炽烈,也没有傍晚的凄凉。当大家为生计奔波劳碌时,慕容婉秋和黎锐手挽着手消失在青城,无声无息。他们迎着东方的第一缕朝阳,顺着滚滚波涛流动的方向而去。没有目的的出行,没有结果的未来,让人走得苦涩。

两人沿着江岸走了许久,直到遇见一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才停下脚步。在所有人沉浸于热闹的喜庆气氛中时,新娘突然剧咳,大口鲜血顺着轿帘滴下来。迎亲队伍乱作一团。新郎翻下马,狂奔至轿前,抱出了咳血不止的新娘。盖头被风吹落,慕容婉秋发现新娘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双眼通红,靠近几步。新娘用力抓着新郎的手,艰难地道:“我没事,继续走吧!我们还没有拜堂,我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新郎流着泪点头,又将新娘放回轿中。

黎锐看得糊涂,走到新郎面前问:“这位姑娘病得厉害,怎么能拜堂成亲?”

“大夫说他得了一种怪病,活不过三天。今天我若不能和她拜堂,以后就没机会了。”

黎锐和慕容婉秋大感震惊。黎锐又问:“她命在旦夕,你还愿意娶她为妻?”

“我答应过她,就一定要娶她。”最最朴实无华的话语,却实践着最最惊天动地的海誓山盟。这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才是人性的最美诠释。

慕容婉秋封住新娘的几处穴道,让她迅速安静下来:“我不能救她性命,但至少能让她留着力气赶到洞房。”新郎连连作揖称谢,并邀请他们去吃喜酒。

婚礼在不远处的小村子进行。全村老少都聚集在新郎家的门口,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新郎抱着新娘走进家门,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完成了人生中最圣洁的婚礼。没有人提及新娘的病,也没有人露出丝毫不快。大家都在为他们祝福,为他们高兴。

吃过喜酒,慕容婉秋解开了新娘的穴道,与黎锐一同告别。远远望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黎锐黯然半晌后突然问:“秋子,你后悔吗?”

“你呢?”

“我情愿自己是山野村夫,可以娶到心爱姑娘。”

“为了凌云山庄,我上过不爱的男人的花轿;为了凌云山庄,我又不能上心爱的男人的花轿。命数如此!”

“你并非慕容家之人,大可以摆脱的。”

慕容婉秋摇摇头:“义父在时,我摆脱不了义父的阴影;义父不在了,我摆脱不了自己的阴影。这是我对义父的承诺,对山庄的责任。”

“你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姑娘,一个顾全大局的姑娘,一个聪明过人的姑娘。”

慕容婉秋轻轻一笑:“聪明的姑娘就不可爱了。”

“不,你也是这世上最最可爱的姑娘。”黎锐如猛烈的疾风般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为什么让我爱你?为什么我会爱你?还爱得这么死心塌地?”

“有三世的情缘在等我们,应该知足。答应我,开开心心的,别再提伤心事。”

黎锐笑着点了点头:“这三世情缘是我争取来的,怎么能浪费呢?对不起,是我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