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琉璃殇: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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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这,这……”老两口吓得不知所措,天啦,要是被人知道女儿曾经女扮男装去参军,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啊!

木棣却自告奋勇地说:“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莫急,我这就去叫!二姐!二姐!”

花弧和袁氏大吃一惊,急欲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西厢房房门大开,青儿扶着木兰,盈盈立在众人眼前,粉黛红装,临风姣姣。

闹闹嚷嚷的官兵一下子全闭了嘴,看着那红妆佳人款款上前,一一施礼,声音如雏莺出谷:

“刘大哥!”

“全大哥!”

“大武哥!”

“小贵子!”

一群兵哥哥傻乎乎地看着佳人一路行礼,一一叫出自己的名姓,可是却个个忘记了回答,如同电线杆一样都杵在那里。木兰忍俊不禁地来到背对自己的拓跋林身后,双手扶着左胯,欠身致意,“拓跋将军!”

拓跋林本来还在拉着花弧继续问话,听到这声称呼,吓了一大跳,蓦地转过身来,但见面前一个汉装美人,含笑望着自己。

“你,你……”一个驰骋疆场多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居然被惊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那眉眼,那笑容,明明就是肝胆相照的战友,可是,可是……

木兰含笑,微微点头,印证了他的想法,回答了他将出未出的疑问。

兄弟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个个面露惊忙:

“啊呀,你真的是我们的花将军、花老弟么?”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

刘冲本来想像当年在军营一样,热情地在木兰肩膀上捶上一拳,可是半路上又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大巴掌,落回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乐了。

同行十二年,方知木兰是女郎。

村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仔细听了一会儿花家院落里传来的喧哗,又悄悄地溜走了。

王世仁在自家院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朝大门外望上一眼,终于看到等待已久的家丁,忍不住咆哮起来:“你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大半天,叫你打探的事儿,打探清楚了没有?”

“打探清楚了!”那家丁顾不上喘口气,将嘴巴凑到王世仁残存的那个耳朵边上,“那个昭武将军,就是花家的二姑娘,花、木、兰!”

“果然不出我所料!”王世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鼻孔,“十年前,这个死丫头让我吃了那么大一个瘪,没想到,逼得她替花弧从军十年后,居然还能活着从战场回来!不但把我煮熟的鸭子给放飞了,还让我浪费那么大一笔银子给那些穷鬼白白造桥!花木兰,你不肯放过我,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花家。

拓跋林取出绫锦圣旨,庄重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延州郡万花乡花塬头村村民花木棣,战功卓著,胆识过人,忠孝仁勇,朕深为激赏,特敕封昭武将军,食万户,另颁丹书铁券,以兹褒奖!”

花家所有人,包括小虎子和双双两个小孩,都虔诚恭敬地跪倒在地听宣。木兰跪在头里,听得心中无限感慨,——这些名利,对于一个只想过平淡田园生活的女孩子来说,无不是莫大的负累啊!

拓跋林看了木兰一眼,提醒她:“花将军,还不领旨谢恩?”

“哦。”木兰赶紧收回心神,“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高举过头顶,将圣旨接过来。

拓跋林上前,将木兰扶起,赞赏地说:“花将军,想不到你一介女流,竟然功高于此,真是愧煞我等啊!”

木兰满面羞愧:“哪里,哪里!将军过谦了!爹,娘,”她转向花弧和袁氏,“快快摆宴设席,招待各位弟兄!拓跋将军,里面请!”

“好!好!”拓跋林哈哈大笑,和刘冲、老全等一起,大踏步随木兰进入饭厅。

酒过三巡,木兰正在热情地为众人布菜,却被拓跋林伸手压住手腕:“花将军,我有话说。”

木兰微微一愕:“将军请讲。”

“哎,还叫得什么将军啊!”拓跋林不悦地拒绝,“你我曾同生共死,驰骋疆场,情义早已超出生天之外,还如此客套做什么?你就像叫刘冲、老全他们一样,叫我大哥!”

“是!大哥!”木兰笑了。

“兄弟,不是我多嘴啊!”拓跋林压低了声音,“你女扮男装,私自混入军营,本应是死罪。还好你瞒得巧妙,战胜得归,本应隐没乡间不要招摇。可你为什么,却要答应皇上半年亲假后还要回朝做官呢?”

这拓跋林,虽然是鲜卑族人,却通晓汉文化,且性情豪爽,在营中时,就与李广、木兰等人十分合得来,更因为三人同样的武艺出众,颇有带兵之才,同时升为新一代副将。今日方才得知木兰原来是个女孩,惊讶佩服之余,却也由衷地为木兰的日后担忧。

“是啊!”

“就是嘛!”

兄弟们也纷纷发话,十分不解。

陪坐的花弧颤巍巍站起来:“各位将爷,千万不要责怪木兰。十年前老朽接到军书,本应投军作战,奈何实在是年迈体衰,又有早年伤疾在身,是兰儿她忠孝至诚,才替我出征的。否则,我花弧就是吞了豹子胆,也是不敢冒欺君之罪的呀!”说着说着,花弧老泪纵横。

“剩下的话我来讲吧。”木兰咬咬嘴唇,端起酒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皇上乃真命天子,君令臣死,臣不敢不死。更何况,要我回朝为官呢?拓跋兄,当日明堂之上,皇上金口玉言,你也亲耳听到,木兰虽百般推诿,可又能奈之何?”

席间一时无语。木兰闭上眼睛,仰首将满满一杯烈酒喝下。

“那怎么办?”刘冲期期艾艾地开口,“纸里包不住火的,就算今日在场的兄弟们不说,可是花老弟……花贤妹的真实身份迟早要泄漏的,到时,东窗事发,要株连九族的!”

无人应答。拓跋林枯坐良久,忽然一拍桌子:“皇上不是颁了丹书铁券嘛!快,快将铁券取来,看上面说些什么!”

板瓦状的铁券上面红艳艳丹砂镶嵌,可是全部都用曲里拐弯的鲜卑文写成,在座的除了拓跋林,全是汉人,没人能够看得懂上面写些什么。拓跋林将铁券捧在手上,仔细查看:虽然铁券另一半被留存朝廷,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半块铁券上右侧大半都是誓词,内容热情洋溢,全是皇上所封木兰的爵衔、官职及受封的功绩等。拓跋林的目光急急跳过这些虚辞,再往左看,目光定住,忽然喜笑颜开:“哈哈,花木兰,你命不当绝啊!”

“这是为什么?上面写什么了?”木兰不解地望着他。

拓跋林指着铁券上最后两行字:“你看,这里写的是‘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啊!”

“啊?”一时木兰又惊又喜。

“好啊,好啊!”弟兄们也纷纷叫好,发自内心地为木兰感到高兴。

“我原先还在担心,”拓跋林沉声说,“有的铁券只是用于褒奖,不保人性命。还好,皇上赐的这半边铁券,形式性地写上了这部分文字。”

“真的吗?”木兰捧住铁券,几乎要喜极而泣,“多谢大哥了!今日多亏有你,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啊,小妹全家老小几条命,算是保住了!”

“贤妹说的这是哪里话,这事与我没有什么相干啊!”拓跋林笑哈哈地说,“助人者,天自助之。你这十年所取得的战功,比张元帅都要卓著,得到这样的褒奖,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是啊,是啊!”兄弟们七嘴八舌地嚷着,“花老弟,喝酒,喝酒啊!今天你要管我们个够!”

“好,好。”木兰挤出一个笑容,举起酒杯来,张晓风的名字却像轻风一般,在心田上盘旋环绕,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