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遥远西边我在东,我有什么能够留住你的梦
——from《风》巫启贤(《思念谁》)
孕期进入34周,又到了例行产检的日子。
脂若和唐糖执意陪我去,三人趁着中午天暖来到医院。医生说一切情况良好,只嘱咐我可以适当做些运动,免得到了生产的时候会过于辛苦。
跟医生道了谢,才走出检查室,迎面被一个相熟的小护士拉住。“预产期快到了吧?”
点头笑笑。“快了。一个月左右吧。”
看见我身旁的脂若和唐糖,她问道,“你先生工作还那么忙吗?”
微微怔住,“我先生?”
“是呀!”她眼里流露出艳羡,“你先生还真个是有心人!虽然工作忙没时间陪您做产检,可是你每次走后他都会来电话问呢!”
双眉微拧,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然而对方却全然未觉地继续道,“上次你走了以后,他还特地把名片给我们留下了。说是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好联系他!”
微微叹气,尽管心下已经了然,我仍道,“能不能……把名片给我看看?”
小护士依言在护理站的抽屉里找到那张熟悉不已的名片递给我,薄薄的纸片掂在手里,指尖下的名字似乎还带着滚烫骇人的温度。垂下眼,慢慢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我说,“对不起,他不是我先生。”
一路沉默着出了医院,脂若忽然道,“要不我们换一家医院吧!”
摇头,我说,“不用了。”
她面带忧虑,“之前若不是唐糖挡着,他早已经对你下手了!现在他会放过你们母子吗?你就不怕……”她脸色煞白,“我很担心!”
笑笑。我说,“没事!我心里有数。”
一旁的唐糖紧紧拉着我,手心里竟然都是冷汗。安慰的向她笑笑,我说,“真的没事!”
晚上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唐糖打来电话。“你相信杜哥哥会向你痛下杀手吗?”
握着话筒说不出话。
他会对我下手吗?会吗?不会吗?
有太多的事情,与其说想不明白,倒不如说是不想明白。
思及此,我轻轻叹气。“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我不相信你会出事!”出乎意料的,唐糖道,“因为我根本不信杜哥哥会对付你!”
“可是蓂子,”她忽然放低音量,“婚礼上的那个人——他的确是打算向你开枪的!”
……
挂断了电话,我却再也淡定不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然而对于婚礼上那场悲剧,我从来都采取鸵鸟一样的避讳态度:不深想,不细究。至于原因是什么,我却根本不敢去想。
其实唐糖想说的我明白了:杜睿添不会对我下手,可是的确有人想要对我动手;而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说这一切背后,还有另外一双推波助澜手?
也许是有吧!可我浑浑噩噩继续埋头不予理会。
因为,父亲的身体状况一日糟过一日。
撇去胃部出血和肾脏衰竭两项,父亲头部那颗要命的子弹已经严重压迫脑部神经,几有压爆血管的危险。吴医生几次暗示我,如果不尽快进行手术,父亲也许至多只能坚持到外孙降生。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判了我死刑。
茫然的坐在父亲床前,很多次,我都有想要扑到他身上痛哭的冲动。然而,我只云淡风轻的笑着,跟父亲说说天气,说说肚子里的宝宝。然后父亲会用有些心疼有些内疚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心很疼。
这个时候,逐日在脂若的精心打理下还算风平浪静,但那些本就对我诸多不满的股东们趁着姚安桐离职,更是频频向我发难。
想到父亲的病,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我心里自然而然生出将股份转让给脂若,完全从逐日撤出的念头。
然而这个念头几乎一起就遭到了脂若的大力反对。她的反应近乎激烈,“我这不成了趁人之危了吗!”
她急得满脸通红,可是我早已做好了决断。“你这哪里是趁人之危!只有这样我才能全身而退,远离是非!再说就算不是卖给你,卖给别人不也是一样吗!况且逐日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眼见我心意已决,再劝不得,脂若只得妥协。“这样吧,”她说,“别说什么卖不卖的,我就先帮你打理着!万一鸿叔有个……意外,好歹你也得给自己留个旁身的后路不是!”
苦撑唇角却了无笑意:父亲若有万一,就算十个逐日给我又能怎样!
主意已定,我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请翟律师起草了相关的文书,约脂若抽时间把合同签一签。
接到我的电话,她唉声叹气,“不知道的准会以为你不过是在卖冬白菜!”
我笑。寻思良久,只得一句:“甲之甘露,乙之砒霜!”
她哭笑不得,便道,“那边的医院都联系好了吗?”
“差不多了。”这话说得没错,我已经联系到了蒋秦,请他帮我安排了最好的专家会诊。只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和父亲会随同姚安桐一起启程开赴美国。
“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钟唐糖,不色,还有我,我们都是你最坚固的盾牌!”
“好!”我说,“我一定记得!”
正感伤着,副卡又有电话进来。是不色。我忙对脂若道,“我这边有个电话,一会到了再跟你聊!”
转了线,只听线路那头的不色气喘吁吁的道,“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微微怔住。如果说凌柯的死是一直困扰着我的噩梦,那么不色便是提醒我这个噩梦真实存在的见证。每每看到他,我便仿佛又看到血泊中那个不断问着“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的苍白脸庞。
似乎是我沉默的太久了,他有些焦急的,“不方便吗?那我再约你好了!”
“没不方便!”下意识的否认着,“只是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办。我们去存梦见吧!下午四点,可以吗?”
“好!存梦。四点。不见不散!”他的口气有些急躁,但语气确是毋庸置疑。“还有,蓂子,”他突然缓和下来,“你一个人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们要见面!”
……
不一会儿到了律师楼,顺利签了合同。落笔写下名字时我才猛然意识到:叶家三十年的心血,终于彻底毁在我手里!
苦笑。
向脂若和翟律师道别,“我和不色约了见面,我先走了。”
脂若目光微闪,看着我的眼睛里晶莹透亮,“别想太多,我会替你好好守着逐日等你回来!”
在存梦里坐到六点,不色还没有现身。
想着以前每次聚会他也总是迟到,便又耐着性子等到七点多。直到柯唯趁着给隔壁客人上菜的空当过来看我,“都快八点了,你朋友还没来?”她皱着眉,“打个电话问问看是不是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也不能坐着干等啊!”
笑笑。
其实也打过两三个电话了,可是线路一直忙。
听了柯唯的话,依言又拨通了不色的电话,这一次倒是痛快的就接通了,可是接电话的却不是不色本人。
线路彼端乱糟糟的,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急道,“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您是机主的朋友吗……您的朋友20分钟前在青浦桥下发生交通事故,现在正前往市中心医院急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