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自习。教室。
葛欢走上讲台,拍拍麦克风,声音很响;于是,他学丁老师样子坐下,朝底下说话的同学讲道:
“安静了,都安静了,来,丁淼同学,把这道题讲一下······”
“去你的”丁淼乐呵呵地回应他。
“下面,这个这个,晓雪同学来把题说一下,丁淼同学,你要努力啊,呵呵”
晓雪抬起头,朝讲台上的葛欢努努嘴,明媚的眼神中仿佛在说:小心被丁老师逮个正着。
“快要期末考试了啊,早恋的不要吵架啊,会影响心情,没早恋的考完试在表白啊,以免被拒,影响心情。”
吕风刚巧快步走进来,垮入门;葛欢恍如吓了一跳,连忙把麦克风放到原来的位置,发现是他,才又重新把麦克风拿到自己嘴边,鹦鹉学舌地讲道:
“吕风,你连函数定义都搞不懂,为师怎么放心你参加中考呢,等一下到我办公室来,给你本珍藏版《九阴真经》。”
“呵呵,请问葛欢同学,你的办公室是教学楼的哪一间啊?”
葛欢没接下去,掏出纸巾,抹了一把鼻涕。吕风来到自己的座位,掏出还没完成的作业本,心里计划起还有一节课要看的内容,至于刚才和自己的对话,他打算抛之脑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切照旧。
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葛欢放好麦克风,走下讲台,快要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葛欢,你来下我的办公室。”
“······”无语,葛欢转过身,见丁老师正望着他,看来交上去的作业又出问题了?
吕风低下头,心里偷乐,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葛欢已经被叫去了,生死未仆。
大约过来二三十分钟,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下来是开门声,最后是葛欢绕过丁淼,发给了晓雪打分的试卷,然后来到吕风跟前,递了个话,说:
“丁老师叫你去一下。”
“什么事?葛欢”
“是试卷的事,你去了就明白了,兄弟保重。”
吕风静静地起身走人,路过葛欢的时候,还瞄了一眼他的试卷,居然这回考了85分,难怪这么快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考得如何。
走下楼梯,拐过走廊,一扇寂静紧闭的门,惶然入目,叫人紧张起来。吕风轻轻敲了几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开了进去。一阵扑鼻的烟味,犹如袅袅炊烟,绕上天花板,飘然而逝。丁老师靠坐在皮椅上,棕色的眼镜后面,投射出令人生畏的眼神;夹于指尖的烟蒂,被他往烟缸里压灭,之后坐直身将一支手顺势靠到桌面上,支撑起身体的大部分重力,微微流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满意,示意一动不动全身拘谨的吕风看看眼前的试卷。
“92分?”黑色笔迹的名字和红色笔迹的分数一同赫然入目,名字的确是他自己的,至于分数着实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回考试分数和张民一样,全班第一。”丁老师一直再寻找吕风脸色上的内心活动。
“······”
“你···你考得很不错,但是,以你已往的成绩,似乎···反差很大啊,呵呵。”
“······”
“你没看张民的吧?”
“没有。”吕风也确实肯定,考试的确是他自己做的。
“考得很好,我也知道你学习很用功的,你拿去吧。”
吕风拿过试卷,静静地走出门外,把门重新关上,感觉外面的确比屋内冷多了。至于,手中的试卷,他不想多想什么,也没必要多想,本就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不过是不该他选择对的题目,也被他瞎子摸河,蒙对了而已。
回到教室,吕风发现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看了一眼后面墙壁的时钟,挪开凳子,就坐,掏出他的日记本,行云流水般地记了起来,自从初一第一天开学至今,吕风已经厚厚地记了四本日记了,成了一种自我的习惯,没有废弃过。
午夜酒吧。
推开门,一旁沙发上搂抱的情侣毫无顾忌地接吻,释放心中的爱。白色衬衫,领口系一条红领带,一身黑西装的保安,呼叫对讲机报告目前门口处停车的情况。吕风扫视了一番,来到柜台,付了钱,直径走了进去,过道三点一色的女郎口吐烟圈,迷离般地走下台阶来,楼上疯狂的音乐已经渐渐逼近了。
灰暗的大厅,弥漫诱惑的气息;人群熙攘,每个人都已陶醉,闭眼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用来消除内心现实压抑。彩灯跟随强劲轰鸣的音乐,随时随地变幻。
醉人的酒精和唇彩混合一起,灌入口中,眼神调情。女孩蹬着头,似乎一杯并不十分解渴,招手向服务员示意。期间,她看了一眼走过的吕风,摇动着头。
吕风擦过几个人,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他看见另一个露着洁白大腿的女孩,咧嘴而笑,手指间夹一根烟,而身边带耳环的男子趁势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一只手抚摸她那洁白的大腿慢慢往下滑,附耳说了些什么,女孩转过头对向他,破口而笑。
彩灯照了一下吕风茫然的脸。此刻,一排长发女郎走到台上,摆好舞姿,准备开始表演了;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带动场下和着节拍跳舞喝酒亲嘴颓废的人们。
“呵······”站在人群中央的吕风,呼了口气,看见有个位置腾了出来,过去,叫住服务员:
“来杯最烈的酒。”
“······”
台上的女郎摇动身子,甩着长发,投射出诱人的目光,舞步来到各自的钢杆前,一手抓住,撅起屁股,缓缓触摸自己的身体,挑起众人的欲望。
吕风看看楼层上,同样一番情景,站立的男孩们呼声高涨,而站立的女孩,摇摆身姿,纵情欢悦。
“嗨,一个人。”一个化过妆,脸色洁净的女孩坐到吕风旁边,望着他。
“······”吕风没说话,把酒灌到喉咙里,顿时感觉一股火烧的难受,咳唆了几下。
“呵···”
女孩阻止吕风再一次拿起杯子,轻轻握住吕风的手,将酒杯拿到了自己嘴边,睁眼一饮而尽,还向一言不发的吕风展示了杯底。
“你挺能喝嘛。”吕风说。
“呵,头一次来玩?”
“经常来。”
“那我···怎么没看到过你啊?”女孩伸手晃了几下杯,服务员自然地给她再倒上。
“今天看见了,不是!”
“······”女孩吮了一口,而桌子底下,却将自己裸露的小腿碰了一下吕风的腿。
“你会跳舞吗?”
“呵呵”女孩差点没把口中的酒笑出来,逗乐地说“你开玩笑啊,你会吗?”
“不会,我一直有那样的念头”
“你想跳舞?”
“和你!”吕风凑到她耳根挑逗地说,
“那来吧。”
吕风抓住女孩的手,心跳开始加速。不过,三分酒意足以让吕风忘乎所以,只求快乐的一时刺激了。他走进发疯似地人群中,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他人如何看自己,和着音乐的节奏,跟女孩一起跳。
“你别老抓着我的手啊······”女孩说。
“······”吕风放开她,不料,她被舞动的人群推到自己怀里,脸和脸似乎要亲上了。
“抱着我啊。”
“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
“······”
“近一点。”
“······”吕风搂住她的小蛮腰,闻着她脖颈散发的体香,闭上眼睛,卸下现实的压抑。两人缠在一起舞动,越来越紧,身体的每次接触,都让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可不是个梦。
跳了好一会,两人走出疯狂的人群,又来到酒柜前,女孩说他肯定是第一次来,不然不会尽踩她的脚了。
“我跳舞是第一次。”
“你不是在跳舞。”
“什么?”
“我说你不像在跳舞。”
“哦。反正就是跳啊。呵呵。汗都来了。”
“你还没女朋友吧?”
“没有啊。你想做我的女朋友吗?”
“切,就你。呵呵”
“看来我想歪了。”
“什么?”
“我说我想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吕风,你呢?”
“什么?
“吕风。”
“是真名吗?”
“当然,难不成还是网名吗,你呢?”
“不告诉你。”
“你这不是耍诈么,我都告诉你了。”
“拜拜,下回再告诉你。”
“······”吕风纳闷她就这么毫不留情简单地走开了,剩了他一个人和一个空杯子。可停下摇摆的头,看住眼前颓废缠在一起舞动的人们,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的手指互相触碰,刚刚就是这只手触摸到了女孩温暖的肌肤,现在依然残留她的味道。不曾想到,吕风内心开始喜欢上眼前颓废的气氛,人和人暴露于可耻的空气中,将跳动的心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看看眼前,还有刚才自己的身影。他由衷地感到人的本质是多么灰暗,荒凉啊。
“嗨,这位帅哥,你好像我刚分手的男友嘛。请我喝杯酒吧,陪陪我。”
吕风别过头,走掉的女孩座位上,又来了一个眼色妩媚的女孩,红彤彤的脸颊和一张黏糊糊,不知道谁吻过的嘴。
“······”吕风低下头,看了一眼女孩修长笔直的腿交叠在一起,心中漠然。
“怎么样,帅哥哥。”女孩醉意朦胧地将手托住下巴,抬眼看住他。
吕风没理她,转而离开座位,挤过人群,快步走出了酒吧,有路就走,只想离开得越远越好,好像背后有人放狗在追他似的;他不经意间发觉自己开始变邪恶了,变无耻了,好陌生,好可怕。
冰冷的一路上,脑海中烦乱地传来一阵阵吵架的声音,一句句格外地刺痛:
“你忘了受制于命运的无助和痛苦了吗,二十七岁的吕风,你忘了你曾经的誓言了吗······”
“······”吕风越走越快。
“吕风,是你啊!”晓雪的声音。
“我还记得你呢!”小惠的声音。
“我好像说过,要和你一起走过这条美丽的路哩!”美佳的声音。
吕风此刻心里挣扎,但明白,倘若再不离开那个地方,可能现在已经和某个女孩抱在一张床上,然后睡到天亮。
第八章
翌日中午,吕风朦胧而醒,两耳塞着耳麦,不经意间听道一首任贤齐的老歌《天涯》,感到其中吟唱得多么恰合此时的心情,于是回放又回放,有点出声地跟唱了起来;唱完最后还感慨:如今,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说爱情;可一夜之后,又有多少人在伤心,徒有虚表的爱情越来越多,真爱却那么地难寻。
“喂?”吕风听到电话接进来,说。
“在干嘛呢?”高中同学兼好友焱峰打来电话。
“睡觉。”
“什么时候回绍兴?”
“杭州工作还没找好啊。”
“回绍兴吧。”
“来杭州是有另外的事情的啊。”
“什么事非得去杭州啊。”
“我要成为有钱人这个梦想啊。”
“呵呵,哪里不是一样。”
“你有什么事?”
“好久没联系了,慰问慰问”
“哦,等我回来了,打电话给你,到时一起聚聚。”
“恩”
吕风听他挂了,继续听歌,望望已经天明许久的房间,心里想起,可身体却十分不同意起床,躺一天都会乐意。
啊——
吕风一个翻身,坐起,朝冷冰冰地空气发了下狠,
一只飞鸟扑哧翅膀,跳到一根电线上,秀起嗓子来,很快又招来另一只。窗户意外被打开,惊吓的鸟噌的声飞走了,顾己而逃,不知去向了;小惠抱出一条被褥,趁今天天气不错,阳关很足,晒一下泛潮的被子。之后,她整理了一下床头,看见史金生生日送的熊娃娃,滋生出一种复杂的回忆,这种回忆又使她心软了起来;她将熊娃娃放到书架子上,然后摊平被单,拾起地板上的零食带,丢到纸篓里。
咚咚咚······
“谁呀?”小惠擦拭了几下手,过来开门。不料,开出的一道门缝,出现的人却是一头蓬发,面容枯黄,嘴角还有一点没来得及擦去的饼干碎末,定是昨夜又去哪个网吧里熬了个通宵。
“小惠,开门啊”史金生抖索地站在外面。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啊,你先开门好吧。”史金生皱起眉头。
小惠慢慢打开了门,看他一步跨了进来,四处搜寻什么,双手死死地插在牛仔裤里,好像十个人也拔它不出来。
“冻死我了,你这有什么吃得吗?”史金生站在屋子中央打转。
“你是冷,还是饿啊?”
“唉,又冷又饿,又饿又冷。”
“我要去工作了。”小惠说。
“你还没辞掉啊。”
“谁说我想辞了。”小惠反问道。
“你不是老抱怨工作不好吗,随你随你,你先给我弄点吃的,下碗面吧。”史金生终于在不懈努力之后发现了一团面。
“我要迟到了,还给你下面啊,你去外面买一碗不就好了。”小惠来到桌子上,将包一背,打算要出门,
“那···那你去吧,不劳您大驾了,你上班去吧,我自己烧。”
“你出去,我要关门了。”小惠本不想这么直白地说。
“什么?”
“我要上班去了。”
“你上你的班,哦,现在连我在你的屋子里,待都不能待了,你还是不是我女朋友了。”史金生有点冒火地放下面团。
“你出去”
“你叫我出去?呵呵,你是不是有别得心上人了,是谁?”
“不管你的事,难道你像一个男朋友吗?”小惠怒目而视,眼角却泛起泪水。
“是谁,我倒对你一心一意,你到对我······不对,小惠,我是喜欢你的啊,你看看,看看这熊,谁给你冒着大雨给你买的,给你过生日的,你都忘了。一定是那个男的问题,小惠,现在你不知道坏人有多多,他们都是花言巧语骗你的,只是想和你上个床而已。”
“你走不走?”
“你赶我走···”史金生愤怒地走过小惠,又折回来,狠狠地说:“有你的,你告诉那个男的,别让我看见······”
呯······
史金生出气地踢了一下门,走了。此刻,小惠孤寂地站立着,眼角的泪水缓缓而下,身体乏力地靠住了门框,心里好想好想自己的家人,好想好想回家。
文一路口。
吕风下了公交车,拥挤的人群,随势而上,又将车厢挤得满满的,汽车开动,像条樟树上巨大的青虫。
走进一条小弄,拐过一转角,就到了以前来此高复的学校门口,虽然学校早已搬迁了,可当初那家盖浇饭馆依然还在,今天来此,也是想来再次尝尝这家的盖浇饭,反正面试结果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先结了腹中饥饿再说。
“老板娘,来碗香鱼香肉丝盖浇饭。”
吕风就坐,双手搓搓,然后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来起来。
“老板娘,给我来碗香菇青菜盖浇饭。”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惠?”吕风见到她,感觉十分不好意思,但还是先招呼她:“小惠,这么巧。”
“吕风?”小惠着实想不到会碰到他。
“你一个人?”
“恩”
“一起坐吧。”吕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内心一个疙瘩在搅乱他的思绪吧,可能再这,今天这个时候,居然碰到了她,真是令人感到意外,除了命运的安排,再想不出什么缘由了。
“······”小惠坐下,心中却没有如同吕风那样故意混淆视听,骗自己相信这是一种命运的安排,而是很快断定他还对这里生活过的一切念念不忘,心存回忆,就像她这样,失落之时,来到当初和他一起吃过的饭馆,寻找一份暂时的慰藉。
“你······”
“你······”
“你今天不工作?”还是吕风说了。
“我辞了,准备在找”
“我今天刚刚去了人才市场,投了几份简历,不是面试就是被鄙视。”
“你学机械的吧?”
“恩,你那边辞了?”
“我要回家去了。”小惠看住他躲闪的目光。
“回家啊,恩,要是家里那边能安排的好,我觉得还是家乡那边工作的好,离家近,呵呵,至少房租费总不用交了”
“那你怎么来杭州?”
“我去年就在绍兴那边,工作,然而,工作实在不怎么样,于是来杭州看看了。”
“······”小惠抬眼,看了他不敢正视的眼睛,觉得他的话还是那样未必可全信,就像五年前一样,可有一句话,她心里一直藏匿不说,现在,她打算回家前问他:
“吕风······”
吕风转过头,看到了她的眼,她的眼睛同样令人爱慕,产生一种要照顾她的邪念。他的心中一直还是存在对她的喜欢感情的,而且还挥之不去。
“吕风”小惠低下头,还是说:“吕风,你找到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了吗?”
“没有,想必永远也找不到了,即便是找到了,也可能一点不认识了。”
“那你放弃了吗?”
“我想放弃······”吕风话道一半,后一半却说给了自己“放弃了,也就孤独了。”
“你总是这么言不由衷,见到了她,你也许就不这么叹气了,你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很值,对吗?”小惠突然话锋一转。
“小惠,我···”吕风感到对自己由衷的厌恶感,好一会才打破尴尬:“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啊?”
“和你一样呗。”小惠端过老板娘的拿过的盖浇饭,抽出筷子,准备开吃了。
“史金生,不反对你回去吗?”
小惠停下手中的筷子,嗔然而怒,又毫不客气地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装糊涂啊?切,你和他也没什么两样”
吕风端过热气直冒的盖浇饭,不再言语,将手捂住,缓解冰冷的手。接下来,两个人形同陌路似地一言不发,直到吃完饭,走出饭馆,小惠走再前面,吕风走在后面。
“······”吕风见她头也不回地笔直走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快步赶了上去。
“······”小惠没理他,知道他赶了上来。
“你要去哪?现在就回绍兴了吗?”
“······”
“小惠,你说一句话,好不好。”
“······”
吕风鼓足勇气,一把抓住她冷冷的手,见她停下脚步,很快放开手。小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说不出的怒气,转过身,面向他,抬起眼,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人,又可恨的人。
啪······
吕风惊愕地站立不动。小惠扇了他一巴掌,冰冷的手传来一阵疼痛,泛起泪花的她,低头缓缓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将吕风远远落在后面。
“嗨,同学,我还记得你呢,呵呵”这段笑声盘旋在吕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年那月那天,他第一次遇见她,他从来不曾忘记过。
翌日上午,吕风仍旧躺在床上听歌,不想接到一个面试通知的电话,让他准于今天下午去趟公司面试。吕风直身,拿下耳塞,思来想去,还是赶紧起床,吃完午饭,打的过去。
通过下午的面试,吕风没想到面试会这么简单,原本担心的画图和有关知识问题,都杞人忧天了,只是两个人事随便问了他一些生活问题。他好谈地讲了些,之后就告诉他等上班的通知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吕风感觉天空冥暗,看似要下雪的样子,刚才在会议室就觉得冷,现在走在大街上,迎风而行,实在冷的够呛。
“吕风,在哪?”
吕风听电话口音,是史金生,难不成又是没话费了,让他充点,于是说:“在忙呢。什么事?”
“晚上来周梁这边吃饭”
“哦。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快过来。呵”
吕风看看马路上有没有出租车经过,晚上请他去吃饭,不吃白不吃,反正独自一人回宿舍也没现成吃,去就去吧。
一个小时之后,吕风就来到了周记饭馆,史金生刚巧叼着一根烟出来,看见吕风来了,招呼道:
“等你半天了,快进去”
“好的,呵呵”
吕风走进里屋,还是那个包厢,只是桌子换成了小款式,四个人一桌刚好。他以为他还会见到小惠,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可询问周梁之后,今天晚上吃饭的,就他们三个人,史金生还破天荒地硬先付了酒钱,弄得周梁不好意思。
“菜齐了么?”
“吕风,来,倒上”史金生好客地给他满上。
“今天小惠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吕风问。
“别提她,我听可晴说她回绍兴老家了”
“没跟你说吗?”
“没有”史金生也替周梁倒上,叼在嘴边的烟蒂,眼看就要掉到碗里去了。
“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周梁插了一句。
“不说她了,行吗?老提她个没完了,真是的”
“呵呵,你看他还急了”吕风笑笑说,尽管心里一直泛着嘀咕,但也猜到昨天见到小惠,可能就是和他吵完架,心情不快地碰到了他,结果连累了他自己,可这回,这样想,他心里也未必很肯定。
“吕风,来”史金生递过酒杯,和他一碰。
“史金生,你不回绍兴去找她啊,吵架难免会有,女孩子嘛,吵过之后哄哄就和好如初了”周梁说。
“就是,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才惹她生气了”
“你们两个真没意思,好,周梁你结婚了,算了,吕风,你有女朋友没?”
“······”
“还没吧,我把小惠给你得了,反正以前她也对你有意思”
“你这么讲,就讲气话了”吕风压了口酒,继续说:“既然你和她好上来,你就应该珍惜才是,亏我当初还帮你”
“唉,我知道你好,但有时我总觉得她虽然跟我在一起了,但心却还是不属于我的啊。她不会当初真喜欢你吧?吕风”
“啊?”
“也不可能,我想啊,肯定是某个男的看上他了,而那个男的各方面也不错,所以······”
“你想多了。”吕风厌恶他说得话。
“她不想和我再一起,我还稀罕和她一起呢,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再找一个比她漂亮,好一千倍的女孩,你们信不不信。”
“信。”周梁和吕风异口同声地说。
史金生没趣地喝干了剩余的酒,自顾撬开一瓶,再满上。
“去绍兴,找找她。”吕风劝道。
“不去,算了吧,我想我和她已经走到尽头了。”史金生拍拍吕风的肩膀,又要和他干,吕风勉为其难地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角。
失恋酒量是否会增加,以前一直没有亲眼看到,这回吕风明白了,果不其然。他看着史金生烦闷消沉的表情,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威胁,他心里可怕地回忆昨天的场景还有以前的场景,不可否定,他自己心里以前的确想过借对小惠的喜欢,来忘记那个永远得不到的思念,可最后还是自己内心妥协了,把一切连带自己给骗了过去,就好像一切就不曾想过一样。
可事实就那么简单了吗,吕风对昨天打自己的眼神仍记忆犹新,似乎现在没什么记忆要比这个更清楚了,看看史金生一口又一口地喝下酒,难道小惠也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思念,藏匿在自己内心,不曾说过吗。
“某个人?”吕风心想那个人,不会是自己吧,他似乎想这么认为,也觉得自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那么一点幸福了,但他感到更多的却是忧虑,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说。
“吕风,来,再喝一杯。”史金生有点醉了。
“你别这样。”吕风平静地说。
“看你,喝的不多,脸却红得像个猴屁股,呵呵。”
“来。”吕风也闷闷不乐起,借酒消愁:“来,干吧”
酒过三杯,吕风也醉了,开始讲些自己人生不如意的事情起来:“我,吕风,活了快小半辈子了,我跟你们说句实话,我从来不曾开心过,从来不曾。”
“吕风,我也一样。”史金生喝了一口。
“我是那么地喜欢她啊,可就是怎么狗屁努力都赶不上她,还悲剧般被甩了好几次,沦落至此,面对你们,凄然地诉说我此时此刻挫败的心情,我现在有什么,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四周多么黑暗。”
“吕风,你那个初恋情人,错过了,便与你无关了,世上女人又没死绝,找个更好的,不就好了吗!”周梁说。
“我也这样想,我吕风算一个什么东西呢!很多佼佼者会同样爱慕她的美丽,真心的或者假意的,向她表白倾诉,而我毫无指望,自卑又懦弱地躲在命运的阴郁里买醉。”
“吕风,我能明白你,你也许会在这个世界上遇到很多个可以爱慕的女孩子,但是,我说但是,能让你觉得真正快乐的,或者真正痛苦的,绝对只有一个。就拿我和小惠来说吧,我恨她,可我还是喜欢她,希望她回心转意,这就是所谓的爱。”
“你俩喝醉了吧。”周梁无语。
“人生,有时就要醉,难受,心里难受,我要把我心头的痛,用酒溺死它,不求醉,但求醒过来。”吕风停停顿顿地说。
“来,为我们两个情场失意的失败者,干一杯。呵呵。”
“来,周梁,你就别来了,你已经在···婚姻的坟墓里了,呵呵。”吕风醉意浓浓地和史金生一干,又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