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极地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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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唐英很看重自己的名声,和农民算配种费、医药费,从不为几块钱争执。尽管明知对方耍赖。农民里不乏一些刁猾之徒,他们抓住唐英这一弱点,常常耍无赖。唐英却从不记仇,找她治病,依然随叫随到。

一日,吹破天夹着破褂子,不声不响地来到站里。吹破天不敢直接找唐英,涎着脸凑到徐晃跟前,兄弟,麻烦你了。徐晃对吹破天没好感,半理不理地嗯了一声。吹破天说,兄弟,老哥遇上麻烦了。徐晃说有麻烦找派出所,这是配种站。吹破天依然涎着脸,马病了。徐晃憋不住笑起来,我以为你病了,马病了你麻烦什么?吹破天又说,病得不轻。样子可怜巴巴的。徐晃想,不是这个吹破天,自己也许永远认识不了小红,于是态度缓和了些。徐晃告诉他,这事必须找唐英。自那天离开,徐晃再没有和小红见面,他暗地里希望唐英出诊,并把自己捎带上。

吹破天硬着头皮去找唐英,唐英问,怎么不牵来?吹破天苦着脸说,它站不起来。唐英二话没说,就去槽里牵驴。等在一边的徐晃说,带上我吧!见唐英审视他,便补充,我没见过这种病例。唐英点点头,眼里有一丝悦色。一路上,吹破天不住地和唐英说些寡话,徐晃落在后边,想自己的心事。

进村后,徐晃的目光贼溜溜地乱窜,但是那片风景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进入他的视野。徐晃怕过会儿没机会,唐英进院时,他假装出去解手,转过街角,探明了小红的家,便往回跑。唐英的脸已经拉长了,尽管她没说什么,她的神色已给了他警告。唐英不愧是道中高手,撩撩马的眼皮子,在马腹部摸了一会儿,马上诊断出是什么病。她让徐晃学着她的样子诊断,看这匹马和其它马有什么区别。徐晃的心思不在马上,摸了半天,纳闷地说,没病啊!气得唐英一把推开他,你还有没有长进?徐晃小声说,我没打算干一辈子。唐英火了,干一天就得负责一天,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今天非得给我诊断出!唐英的固执劲上来了,徐晃只得集中了精力去摸、去感觉。徐晃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唐英没有表情地点头说,做一个兽医和当一个配种员一样,半点马虎不得。

给马打了针,灌了药,吹破天问多少钱。吹破天的神色很紧张,以为唐英要狠狠宰他一刀。唐英只算了二十几块。吹破天有些不相信。确信唐英不是诓语后,神色一喜,很痛快地掏出了三十,唐英要找钱,吹破天不要。唐英不耐烦了,多少钱就多少钱,你罗嗦啥?吹破天讪讪一笑,把钱装了。走时,吹破天的麻脸女人非要拉唐英吃饭,尽管唐英一再强调有事,麻脸女人还是死死拽着不放。吹破天也在一边劝。徐晃看得出吹破天和麻脸女人是在为上次的事道歉。唐英无奈,就冲徐晃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徐晃心里装着小红,哪有心思吃饭?逮个空儿,他跑到小红家,见门上吊着锁,一下失望到极点。他懊悔自己的怯懦,这么多天没来找她。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吹破天家,吹破天笑他年青人坐不住,又问他是不是想从村里找个媳妇。唐英也狐疑地盯了他一眼。吃饭的中间,吹破天果然就把那件事提出来,讲了些对不住的话,并要退给唐英钱。这是唐英心上的一块伤疤,唐英先是阴了脸,然后就把筷子搁在桌上,过去的事,能不能不提?虽是征求的话,口气却十分威严。吹破天和麻脸女人尴尬地相视一眼,一个劲儿说,你吃!你吃!唐英当然吃不下去了。事后,唐英对徐晃说,没见过这号男人,比女人还小心眼儿!

离开北滩时,两人一前一后。徐晃有意落在唐英身后。一团红色从街角闪出来,挡在徐晃面前。徐晃几乎不敢相信。他瞪大了眼睛,惊喜噼噼啪啪从眼里溅出来。没错,站在面前的正是小红。她似乎削瘦了一圈,睫毛零乱不堪。就那么幽怨地望着徐晃。徐晃抬头看看唐英,对小红说,老地方等我!一拍驴走开了。

徐晃担心小红不会如约而来。等他远远地望见那团红色时,血呼地涌上来。徐晃把小红抱进茂密的芨芨丛,小红狠劲地捶着徐晃的腰,你个死配种员。

小红告诉徐晃,她一直在等着他,有几次她都走到配种站门口了,怕撞见人,没敢进去。小红撅着嘴,你欺侮我哩!徐晃说,我没找你,是怕你恼。小红说,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整个儿傻蛋一个。徐晃学着她的口音说,我想你哩,想死你哩!小红便捶他,你可不许耍坏,耍坏俺爹敲断你的腿。沉浸在快乐中的徐晃并没有深究小红的话,没有想到小红的话和小红的性子一样,从来不掺假的。徐晃只是逗她,你爹不敢哩,敲断腿有人心疼哩。快活淹没了身体,也淹没了心。分手时,徐晃和小红定下了相约的时间:每个星期日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