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那片虚土。我早忘记了那条路,但我能闻到那股绝望的气息,那股绝望的气息越来越浓的时候,我知道,我距离那片虚土已经不远了。我背上的印记在睡眠中醒来。它像只闻到了血腥的狼,在我的背上活动起来,它像只狼在地上盯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在地上盘旋着,寻找最佳的的时机。它嗅到了那绝望的气息,它开始糟乱起来,它知道,它里那块虚土已经不远了。我寻到了逃出来的围墙,遥遥的望去,它还没有完全倒塌,它的一部分身体还竖立在那里,凋残的墙。我的小诺的灵魂就刻在里面。里面的树藤已经干枯,没有一点生气,像是老人突兀的脉络。树藤和墙的身体之间裂出很大的缝隙来。墙老了,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吧。它的泪,在那一夜里已经流干了。它的泪,把山上坚硬的岩石侵蚀成一块块松软的土壤,它的身体,添满了那黑洞洞的洞口。
遥遥的,那颗枯老的树干还矗立在那里。那里的天空是阴暗的,只有几丝月光,天空漂浮着灰色的云彩,那里的土地老了,土壤是乌青的黑色,没有一点生气,地面上一道道的沟壑,也许是墙的满面忧伤的脸。
我试探着走进那片已经死了的土地。
我的脚趾踏上去,瞬间,我感觉绝望迎面袭来。绝望迅猛的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里充塞满那绵绵不绝的绝望。我感觉我的体内畅快的流动的液体缠绵起来,那些液体似乎停止了流动,它们停留在我的身体的某一点不肯离开。那是绝望的预兆。我抬头看看天空,发现天地间充塞的满是忧伤。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
背上的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上了我的脸庞,它的须雄赳赳的傲立在我的头颅上,它在审视它的杰作。它成功的把一座山冈便为一滩虚土。它成功的回到了他骄傲的地方,它回到了那一片眷恋的虚土。它也许在再笑我,笑我那一夜的逃离。我还是回来了。狼狈不堪。
我似乎能听到它的狞笑。
我穿越过墙,已经找不到任何以前的痕迹。只有这么一堵墙,还没有被完全摧毁。我试图在墙上找到小诺的气息。然而我失望了,我找不到任何一点小诺的痕迹。也许那墙已经死亡。
我轻轻一跃,便跃上了那古老的墙,我没有听到墙的喘息声。
墙死了。
我站在那堵墙上,墙是低矮的墙。我的眼睛看不到很远的距离。也许这片虚土太广袤了,我竟然一眼望不到边。我的眼前尽是黑暗的统治的区域。那云彩,也是灰色的。曾经高大巍峨的墙变的那么萎缩。我记起了那个清晨倒挂的幸福。
我用锐利的指甲抠进墙的身体里。然后倒立在墙的身体上。像那个清晨一样。我看到的世界倒立过来。我安静的挂在墙上。我闭上眼睛。这片虚土统治的区域没有风。我的耳边很安静。这是一块已经死亡的土地。我感觉我的身体轻了起来,身边仿佛有了风。忽然,我的脑海里呼啸而过一只红色的兽,带着一团白色,那团白色就是我的小诺啊!我停止了思想。我睁开眼睛。我想在墙上一跃而下,我发现我动弹不得。
我的耳边响起了那一夜的呐喊声,闪耀的刀光。蹲在墙角哭泣的小诺。我看到我的另一个身体,轻轻的在墙上跃下来,他的脚步是那么轻盈。他的身体,那么健壮。他向前走。我倒挂在墙上,我感觉我的脚被缠上了什么。那堵墙慢慢的站立起来,眼前的土壤,一点点的在地上凸现出来,眼前那片空旷的土地上,慢慢浮现了那几间房子。那棵斩断了腰肢的树,伸直了身板,它的藤繁盛的生长起来了。一切像那个清晨一般。
他继续像前走,他倒挂在墙上遥遥的看着他。他清晰的看到他的背上黑黑的植物嚣张的立在他的头颅上。
男人,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的孩子,是你回来了么。
是我,是我回来了,我来寻我的小诺,他被一只红色的兽带走了。小诺的欣喜与忧伤刻在这堵墙上。她的魂在这里。我等待她。
孩子,你的小诺还在山上,就在那片山上的土地里。她已经长眠在那山上的土壤里。这里已经是一片虚土。这里的天地间充塞的满是忧伤。孩子,你离去吧。
我不敢呼吸,我害怕男人像我的另一个身体一样,飘向遥远的天空悬浮着。我试图抚摸眼前的男人。可只触摸到,冰冷的风。
小诺,是你么?躲在角落哭泣的我的爱人。我仿佛看到了一团白色,伏在地上,那么忧伤。
我努力的用手伸向墙的角落。但是我失败了。
天暗下来。
我感觉我的背上凉起来,一股液体流到了我的背上。
墙的悲鸣声。
我在墙上跌落下来,我狼狈的爬起来惊异的发现古老的墙满是眼泪。
我看到了红艳艳的眼泪。
墙是不能哭的。
我听见一声巨响,墙,倒塌了。
风停了,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我抬头看天空,天上的云彩迅速的离去,天空没有一点颜色,像是灰色布匹遮住了天空,看不到一点星光。
地上的在荒芜里生长起来的植物陷入土壤,我倒退着,地上的杂物一点点陷入土壤。
我要遥遥的望去,那片天空已经没有任何色彩,墙倒塌的身体也融入了土壤,那片土地已经寸草不生,甚至连月光也射不进去。我试图踏上那片土壤,却惊讶的发现那片土地,天空充塞的全是忧伤。我踏不进那片虚土。我遥遥寻找我的另一个身体,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的眼前闪过一团红色,遥遥的隐去了。
小诺将欣喜与悲伤刻在了墙上。那些绿色的藤是墙的脉络。墙活了。它在哭泣。然尔它死了,因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