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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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赵伦的箭术

常悦跟在护卫的身后,显得有些焦急。对于她,偷偷从相府中跑出来,毕竟还是心有余悸的。

她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乎那个男人,为什么看到他受伤,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呢?为什么明知道父亲会气愤,还要偷偷跑出楚都城到布武营来呢?她不明白,也不敢想明白。

“到了!”护卫站在一个大帐前,对常悦说道,“营魁大人让我带你来此,他在里面等候着。”

常悦弯弯腰表示感谢,那个护卫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就下去了。

常悦看着大帐的门,忽然有些犹豫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但是就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种充满矛盾的东西,明明充满渴望的却总是在到来时犹豫不决,在犹豫不决过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常悦拉开门帘,走进了大帐中。

帐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刺激着鼻子。常悦看去,只见一个形容伟岸的老者,站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正在昏睡的人,正是古求。

“你来了。”古遥转过身,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他早就知道常悦回来这里一样。而林震,碍于他敏感的身份,只能暂时先离开,不能让常悦再看见。

常悦弯腰施礼,柔声说道:“见过古营魁大人。”但是她的目光却全部落在床上躺着的古求身上,双眸中有一股清泉在涌动着。古遥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他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古公子他……现在如何了?”常悦关切地问道。

“已然没有大碍了。”古遥说道,“他身上几处静脉受损,加上肩上挨了一刀,失血颇多,不过尚无性命之忧。我已让人为他处理了伤口,服了药,现在他正酣睡。只怕这一睡得三天三夜方才好得了。”

常悦缓缓地走到古求床前,蹲下来,喃喃地念叨:“古公子是为我方才如此的!我常悦实在无以为报,但愿天公佑善,让古公子早些醒来吧。”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流出,连常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古遥看在眼里,心思颇为复杂。“我尚且有事在身,希望常悦小姐能在此帮我照顾犬子!”古遥说道,不过这些话都是林震让他这般说的。

“营魁大人请放心。”常悦偷偷擦了擦泪花,答道,“常悦自当尽力。”

“对了,你来我布武营,常折老弟可曾知晓?”

常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不曾。我本是偷偷逃跑出来的,希望营魁大人莫要见怪,我乃是真心实意来看望古公子的。”说到这里,常悦的粉颊都有些泛红了。

果然和林震猜想的一样,古遥心中暗暗叹息。“你放心,你为我儿如此,我自然感激不尽。”古遥笑着说道,“我即刻去修书一封,送到相府,告知你父亲。有我出面,他自当不会责怪于你。”

“多谢营魁大人!”

“好了,这几日古求便拜托你照料了。我布武营中事务繁多,又无女眷可以照料伤患,实在是为难你。”古遥说道。

常悦勉强一笑:“常悦蒙古公子相救,自当尽力。”

古遥点点头,就一个人悄悄出了大帐,只留下昏睡的古求和常悦两人在大帐之中。

“唉!谁能料想,天意若此啊!”古遥站在营帐外,摇头叹息道。他布武营营魁,北党领袖,自己的儿子却和当朝相国,南党领袖的女儿之间有了情事,实在是让天下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啊。

“天公作美之事,岂是人力可以为之?”林震忽然出现在一旁,“古求有这一番缘分,自然是他的造化了。却是比我强出不知多少倍了!”

古遥看着林震,摇摇头,说道:“我一介莽夫,所谓门户之见自然不在乎。若是真有此缘分,也是我古家的造化。”古遥的一生也是坎坷崎岖,他原本有一个长子,却在随他征战沙场之事埋骨黄沙,自己的妻子也与多年前去世,只留下古求一个独独的儿子而已。他自然希望古求这一生能平安幸福,只要不像他一般便好。

“我等军人,生而为战,又有何念为家人?”林震也叹息一声。他和古遥一样,能深深地感受到战争带给他们这样的军人的痛苦。

“不过,只怕常折那里,未必就肯认可此事啊!”古遥还是很担心。

林震道:“此事就看古求和常悦小姐自己了!”

“我还要修书一封,让人送到宰相府中去。”古遥说道。

林震笑道:“看来那常悦小姐确实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练武场上。练武场上,古遥的三个弟子,和刚刚到布武营的胡通、林四还有赵伦三人,正在练武比试。

“古求带回来的那壮汉胡通,却是一个厉害之人啊!”古遥看着场上,胡通正在和程界两人单挑比试。

只见胡通手握一根乌黑的大铁棍,势有千钧,挥舞得虎虎生风,威势骇人!

而那程界也是用一柄九环金刀,刀法刚猛霸道,寒刃破空,势如雷霆。

两人激战在一起,金铁交鸣,刀光棍影。周围的几个人都纷纷叫好称赞。两人斗了约有百十个回合,也是难分高下。

胡通对眼前这个尚且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暗暗心惊,这厮刀法严密而刚猛,而且刀刀都有千钧之力,自己本事天生大力之人,一手棍法也是多年练得娴熟无比,居然奈何不了这个毛头小子!他不知,程界更是心惊不已,自己乃是三个师兄弟中武艺最强之人,加上乃是得了布武营真传的人,却难以击败这个莽粗的大汉,那根黑铁棍子,劲力之大,实在是他生平所见之最!

“喝呀!”胡通大吼一声,手中的铁棍开天辟地一般直劈下来!程界见来势不可挡,脚下一发力,身形如豹,后撤闪到一旁!

那铁棍砸在地上,居然砸出了一个大坑,众人只觉脚下大地一阵颤抖,心中对此神力惊叹不已。

“不打了不打了!爷爷的!”胡通将铁棍一收,嚷嚷道,“这番打下去,也不知打到何时!你这小子着实有两把刷子,待爷爷我歇息一会儿再来!”

程界苦笑一下,拱手道:“胡通大哥武艺高强,神力惊人!程界佩服!”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古遥和林震两人踱步而来。拍手的正是林震,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夸赞程界道:“你的武艺着实不错!其实胡通兄弟再打下去,输的便是他了!他这铁棍虽刚猛,奈何费力极大,不如你学过巧劲之法,若是久打下去,胡通兄弟力道一弱,胜者便是你了!”

“你说是吗?胡通兄弟!”林震说完还笑着问胡通道。林震是什么人?程界和胡通两人这一战,他一眼便能看出究竟来。

胡通生性耿直,也不废话,便说道:“镇北将军说得对!我胡通再打下去,只怕就要输了!”胡通随着古求来到布武营,见到林震,自然是心中极为崇拜,他本就视林震为英雄一般的人物,未曾想到,自己还有能和堂堂镇北将军交上朋友的一天。

“程界!龙参!孙复!”古遥喝令一声。

“弟子在!”三人急忙赶到古遥前面站好。

古遥看看林震,又看看三个弟子,说道:“尚有半个月时间,你等三人便要随军出征。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由你们林震师兄和赵伦师兄教导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一阵发寒,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遵命!”

“让我和镇北训练他们三人?”一旁的赵伦忽然发话。

林震笑着说道:“赵师兄难道不愿意?”

“愿意自然是愿意,我本事布武营中人,教授一下师弟也是分内之事。”赵伦依旧面色清傲地说道,“不过我若是训练他们三人,便是得由我的路子来,旁人不可干涉!”

“这三人接下来半月时间,便是你手下之人!”古遥说道,“你便是把他们弄残废了,我也管不着!”

程界三人只感觉心中一阵发苦的感觉。

“如此便好。”赵伦走到程界三人面前,一个个看了看。三人被赵伦那冷若冰霜的眼睛一看,都感觉寒气透骨而来。“你们放心,我自然不会给你们太过辛苦之训练。”

说完,赵伦走到练武场一旁的放兵器的架子边,选了一把弓,抽了几支箭,在手上掂量了几下,选了一支合适的箭,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回到三人面前。“你们若是随军北上,自然是要对付草原骑兵。”赵伦说道,“草原人皆是天生骑手,骑射功夫都非大夏人可比。你等若是要在战场上不吃亏,须得练好了弓箭!”

程界三人点点头,心中一松。他们平日里也是有勤练弓箭,虽不算绝世箭手,也是百里挑一的。

“你们看见那面旌旗了吗?”赵伦手一指,众人随着望去。只见两百步开外的护栏旁,插着一面旌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武字”。“我便以此箭,射那旌旗尖上的流苏!”赵伦缓缓说道。众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赵伦。两百步,射旌旗尖上手掌大小的流苏?这简直就是玩笑一般,程界三人更是打死都不信,除非世上有人箭术能通鬼神。

赵伦没有多说,只见他挽弓搭箭,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弓拉如满月,身姿如劲松。

“去!”赵伦口中一喝,只见那支箭如同流星掠空,飞鹰扬翼,激射而出。在众人屏息凝视之中,那支箭精准无比地插在了旌旗尖端的流苏之上!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众人一下子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这简直是鬼神之术!

“好!”只有林震率先大喊一声,抚掌叫好。纵然骄傲如大夏之矛,他也知道这个师兄的箭术,确实高过他一筹,哪怕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言必中那流苏。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赞叹不已。

只有赵伦依旧是那副冷淡如冰的表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我年老了啊!若是二十年前,休说两百步外射这流苏,哪怕三百步外射那系流苏之绳也不在话下。”众人顿时又是一阵白眼。

赵伦将长弓扔到一旁,走到程界三人前面。程界三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崇拜无比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兄。

可是,赵伦接下来的话几乎让他们三人崩溃了。

“今日我给你们的训练尚且简单。我这一箭乃是两百步外射那流苏,你等所需做的便是在一百五十步之外,能射中那支流苏便是。你等有一日的时间,谁能先射中便可随意休息,训练之事便算是完成。若是日落之前有人尚且不能射中……”赵伦的眼神让程界三人都咽了一下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便给我绕着这布武营营地,急行军三圈!”

“是!”程界和龙参、孙复只能在心底暗骂,怎么着布武营出来的师兄都那么喜欢绕营地急行军这档子事啊?前几日输给林震,他们绕着营地急行军三圈之后,第二天差点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嗯。”赵伦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三人就在此训练吧!”

三人朝着赵伦一弯腰施礼,便去一旁取弓箭去了。

林震悄悄走到赵伦身边,小声问道:“赵师兄,若是他们真有人能一下射中,这岂不是耽误他们一日训练吗?”

赵伦冷笑一下,淡然答道:“我早就看过他们弓箭之术,这三圈急行军他们别想免了!”

林震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正要说什么,不过突然想到自己刚回布武营那天,不也干了同样的事情吗?于是只有识趣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