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平平静静地过着宫中无聊的日子,本以为就这么过了。谁知一个月后,我却发现癸水一直未来,我暗自吃惊,也不敢张扬,寻了个借口,叫了萧子风进来,令宫中所有人退下后,才放上手腕,让他看脉。
他只搭了一会儿就放下了,道:“怎么?还想生孩儿?你不是说生怕了么?”我示意他小声,看看窗外,低声道:“是真的有……”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我默然一会儿,道:“帮我……除掉!”他用目光询问我原因。我低低告诉他:“皇上——并未宠我。”他没说话,没追问,我却忍不住将在寺中的情形告诉了他,并道:“我怀疑便是回宫前那一晚出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醒来后是在床上。”他微皱了一下眉,问:“你可觉得那日有何异常?”我边回忆边道:“也……没什么异常,同平日里一样,可能是……那香……”“什么香?”他有点动容。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日香特别怡神,舒适。”他沉吟着问:“你日常用的香是哪里来的?”我道:“有从宫中带去的,也有自方丈那儿取的。都是平常之物,日常也用的。”忽然心中一动,论到香,没人比永璘更精通更擅长的了。不,不,不会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是皇帝,他要想临幸我,明着降旨就行了,何必用如此的手段呢?
萧子风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回过身来,对我道:“生下来!”我看着他,在听他的解释。他道:“一来如此做对你的身子伤损极大,得不偿失,二来你生病,永璘断不会不知,也不会不派太医来诊治,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小病,以他的精明,不可能轻易瞒得过去,三无论如何那也是一条命,伤了有损天德。好在还小,可以遮掩得过去。”我也是满心矛盾,既想要又害怕,思索再三,觉得终究不妥当,对他道:“不,这件事太……太过骇人听闻,不……不能要……”他走过来,用力握住了我的肩,目光有些凶狠,道:“没什么害怕的,永璘可以跟其他女人有孩子,你又非故意,怕他什么?你依着我的话,定不会有事。”我内心挣扎不已,道:“不……不成……我怕……它来历不明,实在……”“它是你的!”他冷冷地道:“是你一个人的,完全属于你自己,你明白么?这或许正是上天赐给你的孩儿。永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难道全忘了么?萧瑗就要生下他的孩子,这你也忘了么?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又何尝顾及过你的感受?莫说这件事非你本愿,就算是你真心,又惧他何来?是他一而再地对不起你的。你知不知道宫中又有了新人?”我道:“是我同意的,我不想同他……我想到那些事,就心里堵得慌。”他哼了一声,道:“无论如何,总是他的妃嫔。”“三郎——”我求救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感受。“稚奴,你听我的,”他肯定地盯着我,道:“为了你,为了无辜的生命,你一定要保住它!”我不明白他何以如些坚持。他道:“好,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别因此惊骇,你知道玄岳玄泰是谁的孩子么?”我吃惊:“当然是他的!”他哂然一笑,道:“只怕未必!你还记得秋猎途中的那个夜晚么?”我骇得几要晕去,他……他如何知道……“你不必吃惊,”他淡淡地道:“那夜帐外有守卫的羽林,不得你的吩咐,除了永璘,你想想谁还得去?”我呆呆看着他,不敢想那个名字。“不错!”他的语气中微有森然之意:“正是他!”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除此之外,更有什么说得通?我只听得自己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也未……未必……就是……不,不会的……哪有……哪有……那么……凑巧……”他道:“不错,这事原也太过凑巧,何况那时节,你跟永璘也天天在一起,的确不能就说这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可是如今你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否打算杀了皇子以证清白呢?”“不!”我立刻否决,怎么能……能这么做?他们是我——“那便是了,”他立即道:“如今的事差相仿佛,你又何忍伤及无辜?”我咬住唇,好生为难。“稚奴,”他放缓了语气,将手放在我的肩上,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天意,你勿须自责,更勿须害怕,就将一切交给上天来决定吧。”我忽的心念一闪,脱口问:“难道又是……”“决不可能!”他肯定地道:“我前两日刚去看望了他,他那些日子正在练兵,没有一日离过军营,这点那些将军跟近卫都可证明。”那会是谁?“稚奴——”他道:“已经过去的事,你何必再纠缠在内?目下,当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我已完全乱了方寸,实不知该如何做。“听我的!”他的声音中有一种力量,让人不能不遵从他的话:“我这便回去,配些药来,你依我的话去做,一步也不可有差池。事关你母子两条命,你一定得沉住气,事缓则圆,明白么?”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好,现在,你去叫人进来,侍候你去看望太皇太后,我这里有几枚养生安荣丸,乃是用数十种奇珍药材经数月配制而成,于年老体弱之人最是有益,”他缓缓的道:“你便去将之敬奉给太皇太后。说是你的一份孝心,看她近日身子不太爽快,所以才命我寻来的。我后日进宫,告诉你该如何做。这两****该如何还是如何,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懂么?”他的话中沉甸甸的,压得我都有点透不气来,我点点头,头也重重的,仿佛有千斤重。他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肩,鼓励地看着我,冲我笑笑。我勉强一笑,忽然发觉自己是如此地软弱,原是经不起一点点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