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纪然打开喷头，让温水冲尽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用LUX的洗发露，沐浴露，从头到尾洗了三遍澡。
这样够了吗？
哪里够。
夏望留在她身上的，不止是那些吻痕，还有无尽的屈辱，这种屈辱感，将元纪然的自尊再一次压迫得奄奄一息，蹲下身子，任水捶打着，眼泪不断的流下，失声痛哭着，满腔的愤怒与委屈倾泻而出。
这样够了吗？
哪里够。
如若愤怒和委屈可以这样全数抹去，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X侵犯’的罪名，结束了，给腾个地，任她哭，任她发泄，完毕，两人各奔东西。
这样够了吗？这样是一个无比恶心的世界。
所以不够。
一丁点也不够。
穿上衣服，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就算洗了千千万万此的澡，在夏望面前，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心底的屈辱多得把自尊扫地出门。
电吹风的力度开到最大，运作的声音让她恍若又听到了一次早晨在另外一个城市，一间豪华但肮脏无比的宾馆里，那个男人一边整理开会要件，一边吹着头发的声音。
元纪然心底泛起一阵愤愤，带着一股恶心。
若不是吃过了药，她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了夏望的孩子。
和夏望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想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那个莫须有的孩子，在她脑海里与她和夏望构建起了一个完美的家。
夏望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在想我们的孩子。夏望吓了一跳，蹦了起来，说：“什么？你有了？我明明都……”
笨蛋，那时候她在心底悄悄的想。
“对啊，怎样，要我生下来吗？”她仰起头，撅着嘴。
“这……高中生生孩子法律允许吗？”
夏望皱了一下眉头。
“估计不允许，那我拿掉‘他’？”
元纪然想听夏望会怎样处置这个孩子。
“要不，你跟家里找个借口，我带你去国外把孩子生下来吧？”
夏望一脸认真。
“哈哈，笨蛋。”
嘴上如此，但元纪然心里乐开了花，她脑里关于那个所谓的‘未来’的构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好。
事到如今，却成了这辈子最‘猥琐’的理想。
爬上了床，不知道哪里来的困意一下子将元纪然带入了梦乡。
梦里，姚君萍坐在蔡少冲旁边，告诉蔡少冲，成靖宇真不矜持，竟然把我们家然然的肚子搞大了。成靖宇坐在蔡少冲旁边，一脸疑惑地说，我从来没有碰过元纪然。对，他叫的是元纪然三个字，全名。然后她看到姚君萍的脸上勾起一丝讽刺的笑，那笑，是笑她的不洁，笑她和自己一样不惜肉体。她走过去，或许是因为梦境的缘故，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包括姚君萍，包括蔡少冲，包括成靖宇，他们都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笑，他们望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隆起的肚子，不断的笑，笑到没气了，因为元纪然拿着刀戳入了他们的喉咙，她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扶起成靖宇，淡淡地说：“叫你话多。”
真是一个可笑的梦。这一整个情景，元纪然就站在视野外，看着‘自己’的胡作非为，看着‘自己’挺着肚子的窘迫，看着一切，她想阻止‘自己’对眼前的三个人动手，但是她动不了，她被桎梏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夏望躺在床上，穿着那件浴衣，对着自己说：“快来喝我亲手为你调制的酒，有猛药哦。”
她挣扎着，想要退出这一切，但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向了夏望，那股力量对她而言，她抗拒不了，像是来自外界，又像是来自内心。
一通电话将她带回了现实。
“然然。”
成静瑜在电话那头，带着兴奋地声音说道。
“姐，姐姐。”
“你刚睡醒吧？做噩梦了？”
“嗯。”
电话一头的元纪然，如实交代。
“出来走走吧，散散心，可以驱走心底的阴霾。我和我闺蜜在‘DOUBLE’，快来吧。”
“好的，我洗把脸。”
下床的时候，看了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发黑了。
究竟这个梦做了多久。
又冲了冲澡，被噩梦逼得满是冷汗浑身黏糊糊。
找了件看着顺眼，穿着舒服的连体裤套了进去，抓起包包，大步向‘DOUBLE’迈了去。
‘DOUBLE’是学校附近一间中西餐皆有的中等级别餐厅，价格不贵，服务周到，适合谈心，适合调情，也适合相逢。
元纪然走进店里时，远远地看见了成静瑜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向她招手，内侧坐着一个长发女孩，被成静瑜挡住了脸，正低头玩着手机。
元纪然拖着仍有些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两人。走近的那一刹那，她瞬间觉得世界被冰封了，满满的凉意在她的小宇宙中游离。
她站在原地，女子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笑，礼貌有加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万如苏。”
脸上没有任何一点精心修饰过的痕迹，她没有化妆。但即使是素颜，也无法掩盖她的美貌，瓜子脸，细细的眉，大大的眼，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两架泛着微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双眼下有着略深的黑眼圈。但没有过分地影响她的美观。
笑起来，展现了她美丽的卧蚕眼和浅浅的酒窝。
我叫，万如苏。
对万如苏的容貌印象，元纪然自从上次见过后，再也没有抹去过。
“然然，我弟媳。快坐下，发什么愣呢。”
在成静瑜的提醒下，元纪然发现自己有些失了礼貌，笑了笑，坐了进去，和万如苏面对着面。
万如苏低下头，收起了手机。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玩‘找你妹’，就不怕眼中风？”
成静瑜转过头一脸纳闷地对着万如苏说道。
“瞧你说的，跟诅咒似的。”
“哪敢。您现在那身价倍儿高，真眼中风了赔了整个‘夏氏国际’也给你治去。”
元纪然分明看到万如苏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又换上了另外一种神情。
这大概就是美女为什么能够招致众人围观的真实原因吧，跟唱大戏似，一分钟换几十种情感不在话下，而且种种惹人心醉。
“然然，你怎么老盯着人家如苏看。”
“你不会也被我们家如苏妹子的美貌勾去了魂，决定放弃我们家成靖宇走上‘蕾丝’的光明大道吧？”
万如苏笑着敲了一下成静瑜，转过头对上元纪然的双眼。
“要我说，也是我看上她。”
看上好。万如苏和元纪然私奔了，留他一个夏望在原地打转。
“纪然……然然，我也能这样叫你吗？”
万如苏柔软的北方口音，万分悦耳。
“当然。”
元纪然知道这不礼貌，收回了目光，一脸尴尬地笑笑。
上了餐，一份廉价的西冷牛排在万如苏那里倒吃出了大家闺秀的味道。
元纪然虽然家境不差，但父母从没有逼她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反而时时让她事事学着自然发展，莫过分做作。除了必要的时候。
不知此时万如苏‘必要的时候’，还是天生如此，她的端庄优雅，似餐厅中的一道风景线。
“然然，昨天听靖宇说你回去了，怎么啦？”
“一个亲人的忌日。”
沉默了些许，万如苏缓缓开了口。
“感同不是身受，只好劝你节哀。”
这句话有种温暖的魔力在元纪然的心底绽开。
不愧也是修心理学的人。
“我还以为如苏姑娘成了‘夏夫人’之后，当年的大学教育早就抛了个空，没想到这么会安慰人。”
“人嘛，学点心理学，也好安慰安慰自己。”
安慰安慰自己。
万如苏的生活比蜜都甜，还有什么需要安慰才得以宽解的？
“你呀，那多愁善感的心就该多晒晒太阳，整天闷在工作里，什么时候长了毒蘑菇都不知道。”
“工作忙，好不容易抽了几天空过来陪陪你，你还这样亏我。”
“我们那么多年才见一次，这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万分应该。”
“这还差不多。”
“还不是你呀，非要跑到国外去，在国内找个男人嫁了哪里差了，就那么崇洋媚外啊。”
“我哪有您那么好福气啊，在国内，我的座右铭是‘男人与狗避开。’”
“你国外那男人真把你的心都买到那里去了。”
“我的心在我家‘小帅哥’身上。”
“是啊，我倒想问，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呢？”
“带来干嘛呢，哭哭闹闹，玩着玩那，我还有自由了？”
“把心悬挂在那儿你难道自由啦？”
“这叫‘选择性回避’。”
万如苏与成静瑜，相互调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