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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百毒不侵

壮汉道:“便依你言!上手罢!”只听他一声怒喝,双手铜锤抡出,劈头盖脑的砸将下来。那胖子抽身闪避,舞动金挝锯齿刀还击。裴定云见二人架式虽然野蛮,功夫竟自不弱,斗将起来自有一番气势。

那壮汉连战连进,胖子被逼退到瀑布水流之旁,却见胖子一个转身,借了壮汉挥锤的一丝罅隙,反刀砍中壮汉小腿。壮汉仗着皮糙肉厚,全然不以为意,顺势抡起右手铜锤当头猛砸,胖子此时贴身过近,眼见无从躲避,只得举起刀身来架。但听“砰”的一声脆响,铜锤砸在刀身之上,只撞得金星四溅。胖子从旁跃开,右手虎口却是被这铜锤一击打得皮肉迸裂。

何跛转睛瞧望袁珙、裴定云一眼,意思仿佛说:这二人功法凶悍,我三人当其面还果真不是对手!裴定云眨眼示应。

两边之人见首领对立僵持,纷纷在旁大声助威呐喊。

裴定云忖道:看这苗服女子架式,伺机逃走只怕不易。但贴身不动俯在树上,当真是难受难挨之极,只盼两名寨主快些决出高下,带领寨众离去。

猛听何跛“哒哒”敲了两下树干,向他瞧时,见其面色惊恐,眼睛瞅向前上方不住示意。

裴定云微微侧首一瞧,见树梢上正爬下一条周身翠绿的竹叶青毒蛇,口芯频吐朝着三人过来。袁珙亦自惊恐。

裴定云记起自己曾在八斗岭反戕毒蛇一节,信念打定,伸出手臂拦挡毒蛇,何跛、袁珙见他举动,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他用意,只是伏在树上再无别计可施。但见裴定云已伸手探到毒蛇面前,那毒蛇激恼,张口咬向裴定云腕间。何跛、袁珙又惊又怖,毒蛇毒齿咬进裴定云腕间,身子仍在蜿蜒扭动,二人只看得心惊胆战。

裴定云强忍疼痛不下半盏茶功夫,毒蛇挣扎晃动,齿间力道渐渐松动。裴定云见一道红线沿着蛇齿反侵毒蛇体内,忖知毒蛇已死,只是迫于情势,不敢用力甩脱,稍稍挪动手臂将蛇身蛇尾借枝叶掩了,另一手慢慢将蛇口掰开。

三人只道危险得过,深深舒一口长气。

却猛听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竟敢弄死我苦心所养的‘翠蚰殿’灵蛇!”

三人闻言大惊。裴定云手上一抖,毒蛇“啪嗒”坠地。

这一声清晰无比,饶是专注战事的众人,此刻纷纷转首向树间瞧来。

裴定云心中忖道:今日看来决计逃脱不掉,何必累了袁相士、何校尉二人?一个纵身,从榕树上跳下来。不料袁珙、何跛二人俱跟着一跃而下。

裴定云心中感激,唯恐二人遭树上之人暗算,匆忙回首去瞧,半晌树上竟不见丝毫动静,转看身前众人,却尽皆面露怖色,一步步自行朝后退走。

三人忖:什么叫众人如此惊惧?!思量不及,众人早已掉头转身,惊呼踉跄如撞见洪水猛兽般各自奔逃,百余寨众顷刻间不见踪影。

三人面面相觑,才又听闻身后有一声落地响动,转过身来,见地上直立一人,身披布毡,形容丑陋,右手拄杖,左手里握着一副蛇骨骰子,目光冰冷锐利,睛目闪动却如石龙蜥蜴。

袁珙恍然若悟,颤声道:“你……你是曲纳兹!”

裴定云、何跛听到“曲纳兹”三字,心头一凛。却见那人恻然一笑,道:“你既识我,竟不逃走?”

裴定云早听袁珙说起这人要寻找“天箓鬼仙”一决技艺,今见两寨之人望风而遁的架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曲纳兹身影一晃,顷刻间左手已点中三人身前“膻中”穴,紧接着右杖一扬,三人只觉脖颈麻痹,却不知中了他什么毒物。

裴定云暗叫一声:落到这人手里,只怕生不如死!但见曲纳兹径直走到自己身前,捉起自己右手察看适才毒蛇咬破的齿痕。他端看片刻,口中自言自语:“古怪!古怪的紧!”从袖中取了一副绳索,将三人双手前伸尽数缚住,自己拽了绳子一头猛拉,拽动三人前行。

三人心中更惊,方自他出手之快、武功之高已不必说,加之后来的施毒手法,当真要取三人性命只在须臾之间。此刻三人被点中“膻中”穴,按常理至少两三个时辰穴道或有所松动,不料中了他毒物之后双腿已然能动,只是木然无觉,却似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

三人被拉着向前,脖颈却不得调转,直入茂林深处,行走在一条昏黄幽暗的小径。跌跌撞撞又走了多半个时辰,一转弯却见到一座高约两丈的岩洞洞口。曲纳兹站站在洞口高声呼道:“鬼小子们滚出来!”

少顷便听洞里脚步声繁杂,一群稚嫩语音边跑边喊道:“来了,师父!”“师父,我来了!”“迷挂塌来了!”三人闻语一怔,但见奔出的是七个蓬头垢面的幼童,忖:原来曲纳兹的弟子竟是一群孩童!

几人上前接过曲纳兹手中绳端,七嘴八舌道:“师父,这人用来做药引还是汤方?”“师父,你来瞧瞧我方才炼制的‘火蟾蛊’!”“师父,‘翠蚰殿’中今个儿又孵出两条灵蛇!”

曲纳兹闻言双目一亮,道:“带我去瞧!”

裴定云、袁珙、何跛三人被一名幼童牵着,进山洞又走了两盏茶功夫,被关押入一座依山岩而建的铁牢之中。

裴定云忖:当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袁相士与何校尉带我求医遭逢此难,此恩此德我尚自难以还报,不意今日反将受累大有性命之虞。念及此正待开口向二人道谢几句,怎奈喉间无力,竟然发不出一丝声响。三人绑在一起,尽皆瘫倒地上。

裴定云挣扎不得,昏昏沉沉间自行睡去。

睡至中途忽觉被人戳了一下,兀自转醒。醒来只觉身上力气似乎约略恢复,正要翻身,只听袁珙声音含混,道:“裴兄弟!”裴定云道:“我已醒了!”一张口,不意发出声音,只是力气尚弱,口齿也是甚为含糊。

袁珙道:“你且试上一试,看能起身不能?”

此刻裴定云背向二人,绳索被压在身下,双手用力不上,起身殊为不易。只是心中念及袁珙、何跛二人安危,饶是憋足一股力气,硬生生将上身直立起来。

他起身回头,见二人仍倒在地上,一仰一俯,除了呼吸起伏,四肢却不见动弹。袁珙仰面而卧,双手在他身后,方才正是因此得以借助手力,在身后将其戳醒。

他身子立起,掣身回头已是极限,手上绳索所缚,回身却当真不能。向了袁珙道:“袁相士,你与何校尉可还好?”

袁珙道:“袁某无事。方自何校尉醒来,此刻又睡着了。”

裴定云道:“定云对不住二位!害两位受累!”

袁珙道:“裴兄弟休出此言。方自你以手阻蛇不顾安危,分明是在救我二人。”

裴定云道:“你与何校尉犯险,总归因我而起。”

袁珙道:“这是旁话。咱们现下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裴定云道:“咱们被困此处,有什么法子?”

袁珙道:“你忘了我之前配制的药物了么?”

裴定云闻言精神一振,道:“是了!出行之前袁相士专程配制一副解毒药物,我怎忘了?!”

袁珙道:“方自曲纳兹擒住我等,并未搜寻咱们身上,想是他自恃使毒手法高超,不曾知咱们能自行解毒。现下药物在我怀里,你且试试看能否取出来。”

裴定云道声“好”,试着身子向了袁珙所在之处尽力挪动。

袁珙被缚之处是绳子中间,而他与何跛却是各缚于一端,心知便将何跛唤醒,此刻也是无济于事。遂得上身回转,想要够到袁珙,只是双臂缚在身前,那却万万不能。

二人试了几次,终究不成。袁珙一时也再无办法。

二人静下来沉思。却听得袁珙忽的又道:“我三人一同中毒,为什么我与何校尉尚不能动,裴兄弟你却能?”

裴定云心头一省,忖:正是!为什么你二人无法行动,我却能起身坐立?问道:“那是为何?”

袁珙道:“想必也是你身上毒物所致。你血中毒物抵御曲纳兹所下之毒,故而毒物效力在你身上与我二人差别各异。”

裴定云道:“原来如此!”

袁珙道:“你且起身,看能站起不能?”

裴定云依言试着起身,双腿果然力道几近恢复,用力一站,竟得立起身来。二人皆是大喜。

裴定云立起后将身前绳索从头顶绕过,双手已触得到袁珙身前,他弯腰探下身来用手将袁珙怀中先前配制的药物取出,二人各自交互服下。然后也叫醒何跛服药,一并讲明此中情由。

三人服药后约莫一盏茶时分,均自气力恢复,开口说话亦是各自如常。

何跛道:“咱们商讨个法子,从这山洞铁牢中逃出。”

袁珙道:“我三人须倍加小心装作中毒未解之状,莫叫曲纳兹起疑。”

裴定云与何跛点头称是。

裴定云道:“方自曲纳兹瞧见我手指,大喊‘古怪’。我料他将我等囚禁定然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