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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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酒后乱性

我一时忘了呼吸,也忘了此时身处何方,更忘了自己为何在此,在此又是在做什么。神识里只留下他的唇压在我唇上轻轻碾磨的柔软感触。

同一个我没瞧清模样的人接吻,这还是生平头一遭,惊慌自然在所难免。照我的个性,没有落荒而逃简直不正常。当然,我没有逃不是因为我不想逃,而是因为我逃不掉。

对方的一只手环过我的肩将我固定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的手掌则托住我后脑勺,力道很大又在控制之中,不会弄疼我,却也不会让我轻易逃掉。

好在他的吻极为温柔耐心,落下来,略微离开,不待我喘气又堵上来,气息淡雅如同沾了花香。

我被他拨弄得乱了阵脚,眼睛紧闭,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心只怕就要跳出来,它若是真跳出来我可如何是好。

呼吸愈发难过,终于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口。他似早在等待这个机会,滚烫的舌尖灵巧地探入我口中,撬开我的牙关,长驱直入,直搅得我浑身酥软,好似要烂在他怀里。

我含含糊糊地想,原来同人接吻便是这样一件事,同印象中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之前玄阳也吻过我,可那时的我为他不喜欢我却吻我而无比伤心,以至于现今想起来,倒是只留下伤心这么个印象。

今日不一样,我身体虽醉着,意识里却清醒。意识虽然清醒着,却又不大愿意真的醒来。我从不曾这么矛盾过,这么矛盾的自己,让我觉得很陌生。

体内酒精回应了我想要醉倒的愿望,不一会儿我便觉得眼皮沉重,意识含糊不明。

也不知何时,青年将我按进怀里,声音低敛:“睡吧,杏儿,醒来便到家了。”

我醒来时,躺在又大又宽的花梨木床上,床边垂着浅紫色的床帐,已拿银钩子挂起来。我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着一件衬袍,而且不知不觉间已换上了干净的。房间里飘着果木淡淡的香味,床畔还生着两个暖炉。

这里是昭阳殿,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大姐出嫁,我便挪到了她那里。由于浑身发懒,又留恋被窝的暖意,便干脆赖在床上。

望着床顶,漫不经心地想,昭阳殿此时是谁住来着……

得出答案以后,我无比绝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

我师父,离忧。

“便不怕将自己闷死吗?”轻轻浅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床上也蓦地多出个重量来。

我心里的鼓点敲得比方才更加急迫,不由得将自己往被子里缩得更深一点,闷着嗓子答他:“不牢师父挂心,徒儿挺会闭气的。”

隐约想起昨日之事,不由得浑身紧绷。我今日既然宿在他殿里,便代表昨日将我带回来的也是他,那么,昨日同我唇舌相依的……我不愿意想下去。

我酒后乱性,竟然轻薄了自己的师父,虽然后来又被对方轻薄了回来,可到底是我主动,简直是丢死人了。这要是传出去,我东荒的颜面还要不要,我杏安的颜面还要不要?

“昨日……”

他突然开口,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生怕他提起那件事来,然而又止不住期待,心想他是不是要解释?如果解释,他会怎么解释?是会一本正经地说“念在你醉酒,情有可原,为师原谅你”,还是会说“为师亦没有把持不住,所以抱歉”?

如果他对我道歉,我到底该不该原谅他?

他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我的所有幻想,他道:“昨日的晚课你不曾做,今日记得补回来。”

我忍不住掀开被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便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的?”

他仍是往常那副随意扯件袍子披上的懒淡装束,神情亦是淡淡的,哪有一毫抱歉或愧疚?甚至连责备也没有一点点,反倒有一些茫然。

我死死盯着他,便不信他就是这样健忘的人,也不信他是这样的铁石心肠。在我的目光中,他维持的冷淡终于有些微的溃散,我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却听他道:“哦。对了。”他闲闲道,“那件袍子我见不是你的,又沾了酒气,便扔了。”

那是兮和的袍子,昨日忘记还他。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还有呢?”我有些不死心地问他。

“还有,日后不许喝酒。”

他垂头瞧我,那双桃花眼里一派波澜不惊。

我将头偏到一边,有些无力地笑笑,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傻到家。

他不愿意提的事,自然便忘了,忘了便当没有发生。就像白衣的事,他便不会给我解释。那一世我的确喜欢白衣,可白衣只是白衣,是那个会算计我也会爱我的白衣。对他来说,那一世的白衣也许不过是一个意外。

他此生不会是白衣,他只是我的师父,同我喜欢的那个人没有一毫干系。

我轻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对他而言,我什么都要听他这个做师父的,却不能爱上他,他自然也不会爱上我,他要渡我,将我拖入红尘又像什么话。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旁的动作,我眼角余光注视着他起身离开,白底的袍子,墨色的纹饰,便如同一只高洁的仙鹤。

他走之前命令:“你病了,不要乱动。”

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浑浑噩噩地起身,裹了袍子回我寝殿,路上连打三个喷嚏。

倒也巧,快到我寝殿时正遇着少伊。我远远便望见他怀中抱一姑娘,目不斜视地朝药堂方向去。我许久不见少伊,心中想念,张口便想叫他,却注意到他神色冷若冰霜,怀中的姑娘也有些眼熟,我定睛看了看,才发现是雅雅。

我一见雅雅那白的几近透明的脸,便意识到出事了,忙喊着少伊的名字追过去,无奈他脚程快,又着急,没有听到我的喊叫,我迟了一柱香才赶到药堂。

进门问了司药的宫娥,才知道雅雅在西海受了伤。也难怪少伊那副神情。

少伊随药官进了内殿,我怕进去添乱,便在外殿等着,顺带召了个随行的仙娥,令她汇报来龙去脉。

我有些疑惑:“有少伊在,谁那么大胆子敢伤我东荒的人?”

小仙娥道:“回殿下的话,是西海七公主。”

我挑了挑眉头:“哦?”一猜便是她,“这丫头脾气倒越来越大了,你却说说,雅雅一向温婉,如何得罪了她?”

小仙娥道:“倒也不是雅雅有什么僭越,不过是少伊真君对雅雅照顾了一些,那七公主便以为是雅雅……”

小仙娥在这里顿下,为雅雅委屈道:“殿下,那七公主不过是仗着自己位分高,便不拿我们这些小仙的性命当回事。雅雅不过是贪嘴偷吃了几块点心,她便拿降龙鞭打散了她的仙元,若非少伊真君及时制止,雅雅只怕……只怕连肉身都要散了。”

我的手在桌案上逐渐收紧,想起之前被那丫头害死的圆毛,不由得气血上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那西海龙王也着实护短,只象征性将七公主关了地牢,假惺惺为雅雅抹几滴眼泪便想粉饰过去,若不是少伊真君顾念着上君与西海的交情,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为雅雅报仇。”

我听到这里,一拍桌子:“好一个沉襄!”桌子上的茶杯被我这一掌拍得颠了三颠。

小仙娥被我吓的“噗通”一声跪下,反应过来后拉着我的衣摆,抹泪道:“殿下可要为雅雅做主!”

我那几日正好心中郁结,想找人打上一架,正愁没有光明正大同人打架的理由,如今却正是机会。

何况雅雅跟了我三千多年,便是我的亲姐妹,她今日敢伤我姐妹,我杏安怎可坐视不管?

下定了主意,当即便去挑了几件顺手的兵器,少伊曾送我一个绶囊,挂在腰间毫不起眼,却能收千把利刃进去。我寻思着自己仙术不济,便只能在兵器上取胜,纵使只在数量上占个优势,也是好的。

谁料我正在我父尊的兵器库挑挑拣拣,便听身后有个疲惫的声音这般问我:“十七,你在做什么?”

我头也不回,一边打量着手中的流星锤,一边道:“我去给雅雅报仇。”说着将那流星锤试了试,回头道,“少伊,你瞧我用流星锤如何,用它砸人是不是比用斧子砍人更威武霸气?”

少伊不容分说将我手中的物件夺下,将它归到原处,轻轻斥了一声:“胡闹。”

我望着他有些憔悴的神色,有些郁闷:“我怎就胡闹了?雅雅是我东荒的人,怎能受人这般欺负?你说,我作为东荒的殿下,是不是有义务保护我的家人,为我的家人报仇?”

少伊揉了揉额角,声音不光疲惫,还有些无奈:“纵使是要为雅雅报仇,也不该你去。”又叹道,“十七,我许久不见你,不想见你刚回来,便不问青红皂白便去同人打架。”

我强忍下心中不满,问他:“你不陪着雅雅,来这里做什么,雅雅如何了?”

他淡淡道:“她仙元被降龙鞭打散,我只收回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四散在青天碧海之上。”

我的心沉了沉,“若是那三分之一收不回来,雅雅会如何?”

他默了默,道:“若是收不回来,这世上便再无雅雅。”

我将他方才收回去的流星锤再一次捞到手上:“少伊,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却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握住手臂,我吃痛望向少伊,一向温和的他却似有些生气:“十七,够了。你何时才能不这般孩子气?”他眼神有一些冰冷,“若是打上一架能解决问题,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解决的?你可知,雅雅在我眼前受伤时,我是如何忍着,才没有同那丫头动手?”他叹口气道,“十七,我比你更不甘心。”

我的眼眶红了,不是为少伊责备我而觉得伤心,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实在幼稚。少伊是如何温良的性子?雅雅在他面前受伤,最难过的定然是他。而我,却还要在他面前任性妄为。

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少伊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溃散,随后化为慌乱:“十七,你……”

手中的流星锤何时落到地上,我也没有注意,只觉得眼眶湿热,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少伊彻底乱了阵脚,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我强忍住眼中热泪,道了声:“我知道了。”

出门前听到少伊问:“你要去哪里?”

我头也不回:“我去将雅雅的仙元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