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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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怦然心动(中)

那日,离忧与重楼交换完条件,一个气定神闲绕过我朝前去了,一个冲我露出个佯装抱歉实则看好戏的神情,走几步又退回来。

“小凤凰,不是我不帮你。是你的对手太强大,你好自为之,保重身体。”

我哀怨地望着他:“重楼,你绝对是故意的。”

他笑得云也淡风也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有悟性。”

“喂,你等等。”我及时喊住他,透过怀中高高的书本问他,“跟你打听件事啊,你同烛九熟不熟?”

他做出深思状,拿折扇支着下巴:“烛九吗。名字倒有印象。小凤凰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往离忧去的地方瞄两眼,发现烛九同成槿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结伴走了,这才暂时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我生怕烛九见到离忧便将成槿抛到脑后,如果是那样,成槿该有多伤心。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确认烛九喜欢的究竟是重楼,还是离忧。

面前的神君是个让人异常摸不到底的人,所谓的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便是指的他这种人了。问他吧,被骗的可能性反而更大,可是却阻挡不了我那颗为成槿着想的心。

“倒没什么,不过是想问问,你觉得烛九同离忧……”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当时的世风还没有开明到男女情事可随意说出口的地步,那些描写男欢女爱的话本遣词用句也异常的晦涩,我实则并不太了解那究竟是种什么感情,斟酌良久,才斟酌出一个靠谱的问法。

“你觉得烛九和离忧有没有奸情?”

重楼那波澜不动的面皮上,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似乎出现了极细的裂痕,不过老奸巨猾如他,旋即便将那裂痕以风流一笑带过去,仿佛他方才的动摇,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他的声音似裹着山岚之气:“烛九生于极寒的北边,离忧对她而言便是一团烈焰,扑上去便是毁灭。小凤凰觉得,你若是烛九,会不会同他有奸情?”

我稍稍为他的话放下心来,却又不晓得为什么要放心,如果烛九喜欢的不是离忧,那么便是我面前的重楼,这对成槿而言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优势。可是那时的我却由衷觉得,她喜欢的不是离忧,真的太好了。

我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我关心烛九,所以才不愿意看她喜欢上离忧这样的冰块。

可是重楼的下一句话,却又将我刚刚安下去的心抛到了云端:“不过,飞蛾有扑火的本能,说不定烛九小姑娘就喜欢顺应自然规律呢。”

他撂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留我在风中收拾乱成一团的心。

后来证明重楼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

我有许多次都撞见烛九小姑娘在离忧房间附近徘徊,有一天还眼尖的发现她手中捏了一封桃红色的信笺。那****撞见她时,发现她正小心翼翼跟在离忧的身后,离忧有几次注意到她,她都动作灵巧地寻到躲避之物藏了,那架势就像是一只猫。

我深信,桃红色代表着少女内敛又张扬的心事。尤其是像烛九这样的小姑娘,她神识初开,没有辨识能力,极易被年轻貌美却心眼坏的男人吸引,还相当容易不理性地向对方表白。

这,有些不妙啊。

针对这件事,我曾不止一次找成槿谈过心,他起先还很乐意放我进屋,后来一见到是我二话不说便插上门,后来竟然发展到在门前用上所有可用的禁制的地步。

我坐在成槿的对面,有些痛心疾首:“成槿,你太过分了。你竟然在门上下这么多禁制防我。我在你眼中,难道是那种会破门而入的女人吗?”

他眼角抽一抽,有些无奈:“女君,你这个月已经破门而入,”垂下头极短地计算了一下,然后冲我报出一个数目,“十八回了。”

我气定神闲为自己斟一杯茶,忽略他方才的话,一本正经地警告他:“成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再温温吞吞地不行动,阿烛迟早是别人的。”又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成槿总算默下去,随后轻叹一口气,对我说:“女君,你管好分内之事便是。我的事,我自有打算。”说完将我推出门外,关门之前少有的露出冷淡表情,“女君慢走。”

我对着无情闭上的房门默然良久,不由得伤感地想,话本子里说的果然没错,再沉着冷静坦诚稳重的人,在遇到喜欢的人时,也容易像成槿这样慌张冲动生疏别扭吧。

后来我想想,那段日子我之所以如此为成槿和烛九的事操心,归根到底就两个字:闲的。

先不说每日都要上的经义课有多乏味,光只一个乐律课就足够让我崩溃加神经质。

教音律的夫子曾经语重心长对我说:“双玉,宫商角徵羽的五音里,你努力一把能找到的音,只有半个。为师以为经过为师的刻苦传授和勤奋教习,能让你有所进步,可是为师错了,为师错得离谱。所以为师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请你以后不要说是为师的学生,为师代表为师的家人谢谢你。”

除此以外还有佛理课,卜算课,星象课……哎,心酸之事,不提也罢。当然我也并不是每门功课都像这些功课一样亮红灯,像是御剑课,还有骑射课,我的表现相当可圈可点。教我的先生赞不绝口,说我以后可以领个战神的差事。我其实并不稀罕战神这样一个仙职,却觉得这个仙职毕竟是对我的一种肯定,于是一直对它抱有朦胧的好感。

日子过得平凡无奇,在这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唯一牵动我心脏的,便是烛九姑娘对离忧的心思。

为了阻止小姑娘飞蛾扑火,本祖宗作为她的同门,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以成全她的幸福。

一有机会,我就在离忧周围晃荡,因为这样,我便能在烛九冲动时及时阻止她。吃饭的时候我也总挑离忧旁边的位子坐,就连卜算课分组,我都及时抢在烛九前面,站到了离忧的面前——托卜算课的福,我每个月多出四次预言离忧有血光之灾的机会。就连夫子因我信口胡诌而抽我手心,也并不足以消弭我对此神的恶意。

大约是我的错觉,不过我总觉得烛九小姑娘看我的目光越来越哀怨。

当然,我自信地觉得日后她会感谢我的。

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然而到了日后,我却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沉重的代。当然,那一年本祖宗青春年少,以为自己在做一件无与伦比的大事,可是直到后来才发现,所有无与伦比的大事,都是无与伦比的大傻事。

然后。在我这个月第三次出现在离忧房间里的时候,他的反应已经比第一次镇定很多,维持着冷淡的表情,动作娴熟地将我扔出去,关门之前命令我:“回房睡觉。”

我瞅了瞅高高在上的日头,默了默:“现在是白天。”

他眼都不眨:“睡午觉。”

在他将门关上以前,我及时扒住门框,同他商量:“你让我进去坐一坐又有什么打紧的?而且我自己带了茶叶,不劳烦你泡茶给我。”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愤愤,“离忧,你不会小气到连个杯子都不舍得借我吧?”

他抬手揉额角,语气里终于有些无奈:“凤凰,你要什么,说吧。”

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我要你……”

他眼角一抽,不容分说便要将门关上,我忙将话补充完毕:“答应我一件事。”

他动作顿下,语言很简洁:“说。”

我四下瞧了瞧,露出个笑脸建议他:“此处不妥,你让我进去说,好不好?”

他终于没再拦我,略侧过身子,冰着脸道了句:“进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双玉总算成功坐到了离忧房间的茶案旁,还无比荣幸地蒙他沏了杯茶给我。

他这个人嘴虽然毒了些,做仙也小气,可是待客的礼节却相当不错。

我撑着下巴望着他煮茶倒水的流畅动作,有一些走神,口中漫不经心道:“其实也难怪烛九会喜欢你,如果你性子再好些,像成槿那样,大约会是个很好的青年。可惜了。”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抿一口问他,“你可喜欢烛九?”

他眉头微挑,在我对面安顿下身子。

那日学宫休学,他轻袍缓带,穿得随意,眉目似画,白衣胜雪。这一副容颜,胜过我看到的最美的美人图。

“何故扯到烛九?”他声音如同清浅的水流,只可惜,是冬日清浅的水流。

“哦……”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抒发感情,顺序却有一些颠倒,略做整理,才清了清嗓子,这般问他,“离忧,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抬头望他,“若你知道,这学宫中有人思慕于你,你会作何感想?”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虽然表面一派平静,可我却注意到被他端在手里的茶水略起了一圈水纹。

“难不成你口中思慕于我的,是烛九?”他将茶水放下,动作文雅,“凤凰,你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巧妙,非但避开了我的问题,还将更为烫手的问题反扔回了我。

我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

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青年好整以暇、万事不挂心的态度,我胸中忽然蹿起一些恼意,换搓手为拍桌子的动作,桌上茶水被我这一拍漾出水纹无数:“你别给我装傻充愣。烛九的心思全世界都看出来了,我就不信你这样的智商会看不出来。离忧,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烛九偷偷跟踪你的事。你也不要告诉我,那****见到烛九偷偷在你面前抹眼泪同你没有关系?你别急着否认,那****翻你书桌,可是翻出烛九给你的信了,你……”

我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果然见面前的白衣青年微眯双眼,目光清凉如一片姣姣月光:“双玉,说下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翻我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