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兰娘雪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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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七七四十九天,林汉威守孝期满又要离家了。加上因宜威成亲提前回来的日子,他在家已待了五十多天。

走时,他给哥嫂留下话:不寻得柳玉玺,誓不返家。

对于玉玺的突然失踪、杳无音讯,汉威担忧、害怕、自责得几近癫狂,眼见得人人都是幸福美满的,唯他熬在炼狱里还有苦无处说。前些日子就是林宜威与艾鹿棉间的那场波澜在他看来都是美丽无比、又伤心惨目的。他宁愿自己感受一次那样的感情冶炼;他希望自己也病一场,卧倒在床上,紧紧地抓住眼前人儿的手,听她哭泣、又为她分忧——她就是柳玉玺!

兄弟情令楚威对汉威的再次离家不忍,可汉威去意已定,无法拦阻。他只得为其精心打点行装,并送他启程,约好待咏儿满了百日,他也前往武汉与弟一起寻找柳眉。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楚威理解他。

林汉威终于又离家了,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了。每每想起这件事,兰雪绒心里就不是滋味。帮助汉威和柳玉玺出逃,她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按情理说,她没有错,汉威和玉玺的事她是那么的了解和理解,她不能眼看着两个年青人受煎熬而无动于衷;按道义上讲,她又是很不对的,对不起老祖宗,违背了礼教。况且把柳玉玺还弄丢了。如果当初她阻拦一下,事情又何至于此?

这天夜里,兰雪绒还在灯下反省着自己,就听见房门响。她抬起头来,却见是夏仪灯来了,忙起身迎接道:“三弟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仪灯好似哭过了:“心里烦闷,过来与大嫂坐坐。”

雪绒请她坐了,递过茶去,道:“咏儿他们几个拖得我忙不过,一直没空到你们那边去坐坐。”

夏仪灯发感叹:“眉子也走了,要是她在该多好!虽是有其他人照料,可总也没有她贴心、利索的。”

兰雪绒叹口气。

“大嫂,五弟回来过几次了,总也不提起眉子。老瞒着也不是个事儿。他把眉子藏哪儿去了?”

“三弟妹!”雪绒不仅是叹气,而且是抽了口气,想到仪灯知道玉玺出走的事,也就相告了,“眉子命苦,五弟也背时,他们出门的第二天眉子就不见了。”

“啊!这怎么会呢?”

“难道你瞧不出五弟的神态来?都瘦成那样了!”

“这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弄丢了呢?”

“正是一个大活人啊!如果是个石头,兴许还在那儿。”

“怪不得五弟老也不爱说话,我只当是大伯不在了他伤心的。”

“他都快要疯了!”

“唉!五弟也是不走运!不过呢,吉人自有天相,依我看,眉子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我会看相:她不是个做丫头的命,是个做官太太的命。你看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处处有贵人相扶。还没出落成人呢,就有人给她说媒,提的就是我们林家;阴差阳错到这里做了使女,却碰到了奶奶这样的好主子,接着就是大嫂你,接着就是五弟。五弟那么不顾身份、地位、家法、道义的要带了她走,她一生还求什么?”

夏仪灯的话说得兰雪绒心里轻松了许多,但立刻又忧愁地道:“她虽是官太太的命,但这官又是谁呢?不见得是我们五弟吧?五弟一个学生!何况你这么一说,我倒担心她落到什么权贵人士手里去了。”

“不会吧!”仪灯自己也说不还原了,就双手合十,“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佑我们眉子平安无事!有情人终成眷属,五弟与她心想事成!让我们也好多个能亲密相处的妯娌!”

雪绒被仪灯的话语所感动,又问道:“六弟那边怎么样了?我忙,也没过去看他们。”

“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六弟妹命苦,小小年纪就到林家来受气;不过呢,她还有个疼她的丈夫,比我强多了。自那日六弟大病一场、绝食以后,娘就收敛了一些,可做婆婆地还是瞅缝儿避着儿子在儿媳面前发威放冷箭。比方说六弟有病,奶奶特许他不用去请安,连早晚请安都免了的。可有一天他硬朗了些,有事外出归来后就直接回了房,娘看不过眼,又怕儿子怄气,就背里拿了小媳妇儿出气。还是些‘妖里妖气迷男人,只怕男人的精髓都要被吸空了’之类的话,弟妹哭得死去活来,但在六弟面前还要装得无事一般。

“六弟得了上次被母亲大骂的教训,平日里就总是关门闭院儿不见外人,理由是静养。他们小两口儿关系好,互相体贴。弟妹给六弟研墨熬药、料理起居自是不用说;六弟给他媳妇披披衣裳、拧拧手帕也不是没有,有时还给她梳头呢。这本是挺好的事儿,我都羡慕死了。可不知是哪个尖嘴佬、长舌妇跑到我们婆婆面前去蛆拱,闹得她火起,就寻到那院儿去查看儿子、儿媳到底干了些什么。进了那院儿,一眼看见竹竿上晾的衣裤,就找到教训人的由头了。传了弟妹去训话。虽不敢象上次骂大街那样凶了,可还是厉害得吓人。却原来那竹竿上的衣裤没有按照前男后女、前衣后裤的顺序搭晾。她就责骂做女人的基本规矩都不懂,男女尊卑之分都不知有个什么教养!这不骑到爷们儿头上了?这哪象个大户人家少奶奶干的事?

“这时六弟站出来说明这些衣裤是他晾的,把婆婆杵得一愣一愣地;可这时她突然又发现了男人干了女人的事,更不得了了!说艾氏不守妇道,浆衣洗裳都要男人动手那要你这个做媳妇的干什么?到林家是来当老爷的还是来吃白食的?艾氏不敢回嘴,六弟一个劲地解释是他闲着无事了想活动活动才搭晾了几件衣裤的,实在不碍大事、不碍大雅。婆婆不依不饶,说这高低贵贱不分,那国还何为国?家还何为家?直到六弟下跪了,婆婆才住嘴。”

“六弟下跪?”这着实让兰雪绒吃了一惊。

“是的,六弟只有下跪求情了。他说:‘娘!您看在儿子有病的身体上饶了她吧!看在她对儿子贤慧、体贴、细致上饶了她吧!您这么眼睛老盯着她不放过,难道非要给林家增添一个小寡妇您才高兴吗?难道非要逼得她一绳子挂死了、您的儿子当了鳏夫您才满意吗?’六弟说出如此话来,着实让当娘的害怕了,从此再不敢随便挑剔六弟妹的剌儿,只是背地里嘀咕宜威怕老婆、没有爷们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