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兰娘雪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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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说到这儿,林楚威的脑子里又回想起小时候听的关于田螺姑娘的传说。那个父母双亡、勤劳勇敢的小伙子到何沟里去挑水,一只田螺和着水被担进了家。善良的田螺被小伙子的美德所感动,化作美女在他外出劳动时就帮着煮饭烹菜、浆衣洗裳;小伙子很是纳闷,通过观察明白了就里,等田螺姑娘再次从水缸中飘出时,他就捉住了缸中的田螺壳。田螺姑娘不能返回原形,只好留在人间,并与小伙子结成了夫妻。自从见了田小螺,又知道了她有这么个名字,楚威便把美丽善良联系在了一起——他不正是孤苦伶仃吗?她不正是神仙相助派来的田螺姑娘吗?

“田小螺?”林襄威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思索着。

“是的。”楚威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听的田螺姑娘的故事?”

“记得。”襄威心情很是沉重,“可是,田螺姑娘会折散人家夫妻吗?”

“不会!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我和她也是夫妻了啊!折散谁都不行,两个人并存也不行。”

“既这样,只有并存了。娥皇、女英吧。”襄威眼里有了一丝讽刺的味道。

“那更不行!小螺寻死觅活就是怕如此。如真这样,那她不成小妾了?

“妻也好、妾也好,这已是事实。只有学蒋委员长这一条路好走了。你看,要么学委员长为了宋氏小姐而休原配毛氏,要么让姚氏怡诚到溪口去陪毛氏福梅同住。这都是有委员长的先例的。”

“九弟……”林楚威眼里满是忧郁与无奈。

“哦,还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的家事不是处理得很好吗?新嫂嫂较之郭德洁女士若何?德洁女士就能与李秀文和睦相处,她就不行?况且她还是善良美丽的田螺姑娘呢,怎么就容不下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说到李宗仁,林楚威眼中就出现了许多田小螺讲过的往事。原来,田小螺就曾在五战区艺宣队工作过一段时间,她还有演出后与司令长官的合影。是啊,何不举出这许多的例子来,劝说得她转过弯儿来呢?只要她不再闹,让兰雪绒住老家过日子,将她带在身边住汉口想来还是蛮可以的。雪绒性平、又有封建意识,如知道她新娶了妇人,肯定会很难过,但她又一定比小螺好安抚——她是不会违逆丈夫的,这点他深知。现在虽早已是民国,但男人们三妻四妾还是不足为奇,何况他还是事出有因。看在既成事实的份上,看在丈夫为难的份上,看在丈夫身边需要个人贴身照料的份上,看在场面上要应酬的份上,雪绒也会原谅答应他的。现在所有的一切,就看是否能稳住小螺了。

想到这儿,林楚威道:“这事儿看来只有避其锋芒,拖着让你新嫂嫂慢慢转弯儿了,她没有你大嫂好说话。”楚威说着给襄威续过一杯水去,“唉!你看我遇见这种尴尬事都昏了头,还没讲讲你们的事呢。九弟,你们还好吧?三叔三娘还好吧?四弟他们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儿?是还在学校还是已出来谋生了?”

林襄威把他家的情况简要的讲了一遍。

林楚威沉吟片刻,又道:“你刚才说你三嫂讲你大嫂逃难在外时曾救过你八哥,后来你八哥带了人去找过你大嫂,后来你们见过你八哥没有?”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他的消息,倒是听说五哥回国了。”

“是的,你五哥前年就回国了。可他曾发过誓,不找到柳眉就不回老家——眉子的故事你也许听说过了——所以他一直没到蕲春去过。去年他打听得我在重庆,就去了那里;谁知那时我正病倒在宜昌。他现在在军队里供职,这些我是前些时才从自那边来的一个老同僚那儿知道的。”

“大哥,兄弟相见的日子不远了,夫妻团聚的日子不远了。我先预祝你一切都好!”

说到夫妻,林楚威的眼神又暗淡下来。

襄威接着讲:“我还有个疑团没解开。既然大哥活鲜鲜的,那又怎么会传来你死在三峡的消息的呢?”

“噢,其实那是一次讹传。我确实在奉节下过船,后与很多人失去了联系;又确实在奉节的旅馆里死过一个叫‘凌子为’的人,被老乡知道后纷纷转告,以至于家里人以为我死在了那里。”

“唉,为了你这个误传的噩耗,大嫂遭过多少磨难!不是她拼死顶住,早已嫁作他人妇了。”

楚威正待与小弟再讲讲心里话,突然有下属进来报告说林太太在家出了大事,现正送往教会医院抢救,现在仆人在外待候……

楚威不待那人讲完,脸已变得煞白,忙与襄威乘了车赶往医院。

医院里,医生正在对田小螺实施抢救。言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楚威二话不讲,捋了衣袖就说:“我的血形与她一致,输我的吧。”

办过手续,医生把楚威的血抽了一大筒子去就进了急救室。

楚威急得团团转,就问跟来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答:“您出门走后,太太更是又哭又闹,不久就进房里上吊了。大家发现后把她救下来,苦苦劝她、求她,好歹要等先生回来了有话慢慢讲。她不听,乘我们一不留神,拿了你的修须刀片就割了腕。那个血流的呀,吓死人。我们把太太的胳膊用细绳扎了才敢把她抬了来,刚才医生说那刀片太锋利,太太的血管被割断了。”

林楚威的眼里噙满了泪,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保姆又打发了人来问:“小少爷饿得快不行了,能不能喂点儿炼乳?”

那人慌慌张张的,楚威一听火就起了:“少爷怎么会让他饿着呢?还说快不行了!既是饿了怎么还要问能不能喂炼乳?”

来人道:“是太太不让喂的。她说老爷不答应她的条件,就让少爷饿。饿哭、饿病,直到老爷点头为止。”

林楚威跌坐到椅子上,挥挥手:“快回去喂少爷吧。”是那么得无奈。

襄威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他刚才那一系列话语都白说了,大嫂兰雪绒的悲剧已注定了。他虽然也同情大哥、想给大哥一定的帮助,又深知自己在这里只是个多余的人,便摇摇头,默不吱声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