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旁的海域上,静静的停泊着一支庞大的船队。领头的几十艘大船更是体式巍然,巨无匹敌,长约五十来丈,高约四五层楼,一次容下上千人怕是不在话下。那船身上刻着大大的“宝船”两个字,定是主帅指挥用船,是船队的主体。“宝船”两旁是数艘较小一点的船,但也大的乍舌。这百来艘船整齐的列在小小的码头,在黎明中显得分外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靠海岸最近的是一艘稍小的船,比普通大船大不了多少,在这个船队中显得扎眼。那船上插着大大的军旗,上书一个“明”字,甲板上站着数人,一起望着缓缓走来的小八。
小八走到近旁,那守卫的士兵挡住去路。船上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让他上来!”士兵放行,小八登上船去。
方才那个声音的主人笑道:“八爷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正是离开山顶不久的“郑爷”。此人便是当今圣上旁边的红人,四年前曾经率领万人大军下西洋切成功返回的郑和。两年前他又领着两万多人二次下西洋,到了占城、真腊等地,此时顺利回国。
小八的脸色极差,微微点了点头,走到那八仙桌旁坐下。
郑和屏退左右,为他斟了一杯茶,看他的脸色便知三爷的情形了,叹道:“人之来去,皆有命定。三爷替朝廷除去了心腹大患,应该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小八端起茶来,喝下一口,问道:“大人,那卜算子究竟是何人?”他声音沙哑,是以先用茶润了润喉咙,但效果甚微。
郑和道:“实不相瞒,此人协助乱党犯上作乱,圣上几次派东厂缉拿未果,他武功深不可测,实在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小八回想起卜算子临死时的凄惨模样,问道:“他原来是不是姓申?”
郑和摇摇头,表示不甚明了。小八又道:“大人,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仙宗怎么会和朝廷扯上关系?”
郑和微一沉呤,道:“这个嘛……其实,我们做属下的,还是不要什么都知道的好,你说呢?”
小八听他说话声音尖尖的,但表情很是诚恳,心想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点了点头。
郑和见他点头,释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他道:“这是你们宗主托我交给你的。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最后的一个人。这便是我没有在山顶上交给你的原因。”
因为当时,三爷还没有断气。小八接过信,心中想到:宗主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这一步步的,不都是按他的计划在进行么?只是不知道他猜中的结果是不是和现实吻合。
小八把信放到怀中,问道:“大人凯旋而归,不知一路上遇见了多少奇闻异事,定是我辈一生难以想象得到的。”这话倒也不是恭维,他在福州就老是听说郑和的鼎鼎大名,和他一路下西洋的奇遇。
郑和笑道:“这奇事是一辈子都说不完的。世界之大,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风俗,在外人眼里,都是新奇的事情罢。”他叹了口气,目光注视着远方的海岸线。幽幽道:“南洋还有一种沉海的习俗,在我们看来,真的是很怪异的一件事情。”他的思绪飘向几年前他的船队从南海边经过时,遇到一件美丽而又悲哀的事情。在幽蓝的大海上,一个绿衣女子在海面上踏波而行,她那美丽的容颜令人难以忘怀。她在海面上飘浮良久,终于选择沉下海去。他们领着船队去救,但还是迟了一步。
郑和回过头来,想要对小八细细述说这件令他抱憾很久的事情,但那个少年显然没有对他的故事产生多大的兴趣,他盯着山顶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郑和微微一笑,道:“八爷,你放心,我会厚葬三爷的。”
小八闻言回过神来,拱手谢道:“多谢大人。我还有事情要办,这就告辞了。”说着走下船去。
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掏出那封信来展开,只见信上只有寥寥八个字:巴山夜雨,巫门洞开。背面则是一副详尽的地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