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羊皮在他的手中,可是他的脸色却比手中的的古旧的羊皮更加难看,冷声道:“慕青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修长的手紧紧捏着羊皮卷,凤眼中红光微闪,怒气一触即发。
她的心灰意懒逃不过他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离开这几日她到底想了什么,但是一个毫无斗志的祈天圣女根本不可能去逆改天意,心随意动,到时候灵力不足,什么都晚了!
慕青璇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淡淡在他面上一轮,叹息一声,疲倦道:“卫公子,看在青璇尊称你一声师兄的份上,今夜帮我掠阵。这些生灵需要安魂,不然到了枉死城,他们入不得轮回。”
卫长清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安得了这些生灵,却不知大乱将至,你以一己之力,又乃安得了天下千千万万枉死的冤魂。”
他哈哈一笑,声震山林,一群夜鸟被惊飞,呼啦啦飞上夜空,更添凄凉。
“慕青璇,枉你为祈天圣女,心志不坚。你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他立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这时夜风吹过,将天上的乌云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他的面容也渐渐露了出来。
慕青璇心中微微一动,即使知道他绝不可能如此好心劝她拯救天下苍生,但是不能否认,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她这几日见的生死太多,多到令人觉得生之无望,生之苍凉。就算自己身怀异禀,又能怎么样,还是救不了众生。
“我……”她哑然。
“众生之外,还有众生。”他似看破她的心思,突然幽幽开口。月色下,他容色如魅罗,神似妖似神,竟让人分辨不清。
慕青璇心中豁然开朗,是的,众生之外还有众生,为了改变这乱世的天命,为了尽快结束这种悲惨的天灾人祸,她还是得试一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她突然一笑,手轻挽莲花诀,脚下轻转,雪色纱衣荡漾出一圈脉脉波纹,她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上古步伐开始起舞。夜风渐渐回旋,山林簌簌似在颤抖。月色皎洁,她人在月下,越发显得圣洁无暇。
“巫舞?”他眼中一亮,从怀中套出一截骨笛,开始吹起。
幽幽的骨笛声凄厉中含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悠悠荡荡,似从远古洪荒而来,刹那间,天地一片静谧,月色流转倾泻,两人一红一白在林间空地上,红的诡异妖娆,白的纯净似雪。一点点莹光渐渐从地底升起,绕着白色的身影打转,最后打着旋渐渐顺着如匹练一般的月光隐入了黑暗中。
卫长清看着她在月光下一举手一投足,绝美不似真人。她是月下盛开的白莲,她是这个浑噩世间的唯一清澈的人儿。
笛声幽幽,长夜无尽。
……
第二天,朱珠儿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在房中,睡了一觉浑身的疲倦奇迹般的消失无踪。她拍了拍脑袋,只知道昨夜似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可却再也记不清楚。
“你醒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朱珠儿转过头去,发现慕青璇坐在窗前,早晨的晨光在她身上镀下一层光圈,越发显得人绝美无双。
她不由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回神:“姐姐,我昨天……”
慕青璇走到她身边,微微一笑:“你昨天累惨了,不过以后要是累跟我说一声,不必偷跑着出去。不然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朱珠儿见惯了她冷淡,突然间乍然听到她说了那么多话,不由撑起身来,握了她的手,忧心忡忡:“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气珠儿气得糊涂了?”她一双眼睛骨碌地上下打量她:“今日怎么瞧着不一样了。”
慕青璇淡笑着收回手:“别胡说,起床干活了。”她轻吁一口气,微微一笑,明眸刹那间水光潋滟,无比生动:“总是有希望的不是么?即使天灾人祸,还是有一点希望。”
朱珠儿听得莫名其妙,但是意思听了个大概明白,联想这几日看的惨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是的,咱不怕,老天要灭我们,我们就要活得好好的。哈哈!”
这时,门被敲响,有人隔着门气喘吁吁地禀报:“圣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顾将军受重伤了!”
慕青璇脸色一变,饶是她心境无波,却也是失声问道:“怎么可能?他不是押运粮草去桐州吗?怎么会受伤?”在昨日早晨,谢惜朝见云州灾情渐渐稳定下来,便命顾战押运赈灾钱粮去了云州,可没想到才去了一日,居然有这等事发生。
她说着往外走去,一打开门,来人一头是汗:“启禀圣女大人,顾将军押运赈灾钱粮到了去往桐州的路上便碰上一伙黑衣蒙面杀手,那些杀手好生厉害,顾将军不敌,受了重伤,随行的护卫没办法,只得再打道回来,谢大人已经去接应了。”
慕青璇脸色微微一白,对来人道:“带我去看看。”朱珠儿已经爬起来,见她神色紧张,一想起,顾战在云州这几天劳心劳力,不由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带点草药去接顾将军,万一在路上……”
她几乎要顺口说,万一顾将军伤势太重的话,还可以暂时用药吊一吊,可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这话肯定不妥。
慕青璇略略点了点头,按耐下心中的不安,吩咐道:“去准备马车,我们去接顾将军。”来人不敢违命,连忙一溜烟去准备了。
朱珠儿见慕青璇脸色雪白,心中一动,不由脱口而出:“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顾将军啊?我瞧着你紧张得要命。”
慕青璇回过神来,脸上一红,随即沉了脸:“胡说,顾将军是秦国栋梁,他出事我当然紧张。”她顿了顿,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更何况,顾将军已经是皇上钦点的驸马,以后这大逆不道的话不许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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