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天台风大,呼呼吹过,卫长清本来便是那等极妖魅之人,这时风吹起他一身的红衣墨发,乍一看去竟难辨雌雄,他声音刻意地软糯婉转,犹如情人在耳边低喃。太子一怔,心神渐渐恍惚,不由眼露痴迷点头道:“好。”
慕青璇被他拘在怀中,丹田那一股浊气散发,四肢渐渐酸软,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她想要提气却提不上来,正苦苦支撑,忽然听到他刻意低柔的嗓音,心道不好,仰头看他。
只见卫长清薄唇轻勾,似笑非笑,那玄色深眸中一种妖异的红光渐渐扩散,看久了似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不可!”她急忙轻呼,卫长清咯咯一笑,眼中红光却并未退散:“师妹,你看太子殿下答应了。”
慕青璇心中一凉,看向太子,只见他神色恍惚,身子晃了几晃,便一头栽倒在地。卫长清收起脸上笑容,眼中的红光渐退,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这时才看向慕青璇,眼露嘲讽,怪声怪气地道:“师妹,你难道是被太子的美色所迷,不忍下手?”
慕青璇只觉得浑身上下被那股浊气压住,四肢越发无力,只能道:“我中毒了。”卫长清长眉一皱,伸手抓起她的脉门,她的脉搏时沉时浮,的确是中毒之相。
他稍微一转念,将慕青璇放在石凳之上,转身一探手在太子身上掏摸起来,不一会,两个小瓷瓶就滚落出来。一白一蓝。他闻了闻,冷笑道:“这倒是好东西。看来太子想要得到你,费了不少心思。都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一个是‘血罗刹’,一个是‘软筋散’。‘血罗刹’只能镇得了你的灵力一时半刻,这‘软筋散’却是慢性毒药,连着服七天,有内力之人功力便会被压制变成手无缚鸡之力。
他一双凤眼斜斜瞥向她,冷笑着下了结论:“看来七天之前,你便被人下了毒!”
慕青璇无暇顾及他的冷嘲热讽,只觉得心口难受之极,五脏六腑仿佛被碾过一番,看样子是他所说的“血罗刹”的药力发作。
“那‘血罗刹’是什么东西?”她开始觉得眼前昏花,为了不让自己昏过去,勉强提气问道。
“反正是用污秽之法养出来的东西,只对你这等灵力纯净的人有用而已。明天就好了,只是这‘软筋散’解起来稍微麻烦一点。”他还未说完,便见她软软倒下,身形一掠,她便被他抱在怀中。
怀里的她脸色雪白,几乎透明得可见面下淡蓝色的血管,一团黑气在她额头集聚,巴掌大的面上冷汗淋漓,她像一只折了翼的白鸟,楚楚动人令人无限怜惜。
卫长清看了她几眼,抱着她走到昏迷的太子面前,眼中戾色一闪,正要发难,她突然揪住他的衣襟:“不!他……他身上龙气未褪,不可……”
卫长清闻言玄眸中神色变幻不定,面色古怪,半天才冷声道:“他对你如此,你竟替他求情?”
慕青璇捂住心口,勉强摇了摇头:“不是求情……秦国龙气未褪,他身上亦有天命,你这般……贸然杀了他,到时候你会替他应劫。”
卫长清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妖魅的眼瞳中神色复杂,慕青璇竭力与他对视,却看不出他半分所想。过了一会,他突然哈哈一笑,长袖一卷,将昏迷的太子“碰”地一声撞上石桌。慕青璇又惊又怒:“你!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她竭力回头看去,只见太子头撞上石桌一角,鲜血横流,看样子竟是昏死过去。
“死不了人,小惩大诫而已。”卫长清笑着抱着她步下观天台,慕青璇心口的莫名难受又汹涌上来,她在昏迷前,只听见他低声在她耳边轻喃:“这世上,只有我有资格动你,谁敢越雷池一步,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
梦,还是梦。她梦见了自己在寒冷的黑夜中行走。突然有人扑上来,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惊恐地尖叫一声,正要逃,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人的魔爪。
窒息,快要窒息了。她挣扎着,却喊不出声音来。
“小姐!小姐!醒醒!”有人在推着她。“啊!”慕青璇猛地惊醒,天已经亮了。明香红着眼睛见她醒来不由喜极而泣:“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你刚才那样子奴婢吓死了。”
慕青璇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帐子,半天才缓过起来:“什么时候了?”
明香正要回答,帘幕一撩,红影一闪,卫长清走了进来,他见她醒来,咯咯一笑:“醒来就好,把这解药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说罢手一伸,递来两粒药丸。他的手苍白如雪,那漆黑的药丸停在他的手心,越发衬得他的手如缟素。
慕青璇撑起身来,接过药丸,一口气吞下。明香虽怕极了卫长清,但也赶紧拿来水让她合水吞下。
“今日不是要离京,可还赶得及?”慕青璇问道,声音沙哑无力。一双大眼微微凹陷,容色黯淡许多。看来这次太子下的毒份量不轻。
卫长清并不急着回话,只坐在她身边为她把脉。明香早就退下,整个内殿,就剩他们二人。慕青璇微微闭了双目试着调息,眼前忽然阴影覆盖,她睁开眼,看见卫长清那张突然放大妖孽的俊颜。
他在看她。他身上淡淡的曼陀罗的香气又传了过来。她心神不由恍惚,记起昨夜,他抱她入怀的那一刹那。即使她知道他是如此邪气诡异的男人,也许还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那一刹那,她是感激他的。
“刚才的药,你不怕有毒?”他突然开口问道。慕青璇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反问:“你对我下毒又有什么好处?”
卫长清凤眼含春,咯咯一笑:“也许能控制你。你要知道,我可有千百种法子控制别人为我做一些事。比如,你不愿意的逆改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