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瑄亲自将乌木箱子打开,顿时里面的珠光宝气令人刺眼欲盲。他抓起一把硕大的珍珠笑道:“这是上好的东珠,每一颗都有拇指般大小,珠圆玉润,还望巫尊大人笑纳。”
卫长清抿着红唇微微一笑,那淡得不几乎不可见的笑容却令一旁的秦瑄看得神授魂夺,只能呆呆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是不错。”他上前抓了一把,望着阁底下的万丈深渊,忽然一把珠子都掷了出去,在微微的天光中,一颗颗泛着圆润地珠光的东珠就这样倏忽掉入了深渊。
秦瑄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可偏偏满肚子的心疼都不敢说出口。卫长清看着珠子掉下去,回过头,眨着好看狭长的凤眼笑道:“这东珠是不错,世子方才看见了么,一颗颗掉下去的样子漂亮得紧。”
秦瑄见他容色如魅,那笑容带着孩童的无辜与可爱,偏偏媚得噬骨噬心,哪怕他将这五大箱子的金银珠宝通通都倒入深渊,只要博得他如此这般一笑,没人忍心责怪,想着不由跟着点头:“是,是不错。”
卫长清见他只看着自己呆呆傻傻,顿觉得了无趣味,淡淡吩咐道:“都抬下去吧。请世子代长清谢过王爷的大礼。”
秦瑄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父王的嘱托,连忙轻咳一声拉回正题:“巫尊大人可否考虑下父王的提议,一起结盟,到时候一旦我父王得了天下,必以国师之礼相待巫尊大人。”
卫长清听了,忽然咯咯一笑,笑声清冽似泉水潺潺,可听在人耳中却如寒冰侵体,果然他一双黑眸含着冷意:“怎么?你父王打上了我南巫三万教众?想让我南巫替你们送死不成?”
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秦瑄不由一怔,连忙挤出笑来:“巫尊哪里话?怎么会是送死,这可言重了……”
“不是送死是什么?先前说好的,本尊替他逆改天意,他将我南巫奉为国教,怎么一转眼,送了几箱的破铜烂铁就要我三万南巫教众?还说结盟?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卫长清冷笑一声,笑意如刀,刀刀直刮得秦瑄无法反驳。
秦瑄见他这般不领情,心中的傲然也被激了起来:“逆改天意这种事谁说得准?真刀实枪才是看得见的,父王说了,巫尊大人行动太慢,若要显示诚意,就得把祈天圣女给……”
他比了个动作,杀气四溢。
卫长清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长笑声中,红衣凌然,他长长的墨发在风中飞扬,眉眼妖媚异常,秦瑄何时见过他这等如魔如魅的样子。
卫长清笑完,冷下脸来,轻启红唇:“世子在威胁本尊么?”
“我我……没有……”秦瑄吓得浑身发抖,不由向后退去:“是是……父王的意思。”
“你父王还说什么?今日一并说出来。大家既然要合作,就要坦诚相见。”他一步步逼近。秦瑄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喜怒无常,方才被他美色所夺的心神纷纷缩回,不由打着颤道:“父王还说,如果巫尊不答应,就别怪兵灾无情,到时候荣州边上的五万……五万兵力将踏平望之崖……”
他好不容易说完,卫长清却平静下来,半晌才咯咯一笑:“回去告诉你的父王,先前的交易还在,逆改天意少不了祈天圣女,如果他敢动我南巫教众一个,我卫长清从此与他势不两立。你就提醒他时不时得提防我南巫秘制的蛊毒,虫蛇……还有……”他回过头,勾起身旁脸色木然的美婢的下颌:“还有,这种不懂疼痛的,只听我号令的活尸!”
秦瑄这才发现原来领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婢女竟然是一具活尸,心中的恶心与恶寒再也抑制不住,苍白着脸后退两三步:“好好,我……我回去自然会禀告父王,告辞……”
卫长清看着他仓皇而走,不由冷笑一声:“没出息的废物!”他说完,凝神沉吟一会,便冷声吩咐道:“备轿!去桐州!”
……
慕青璇与谢惜朝紧紧跟着那黑影,一路过巷穿户,到了荒郊野外。桐州地靠山林,城郊颇多树木,黑影在林中几个纵跳,便不见了踪迹。两人在林外徘徊。
谢惜朝停下脚步,皱了眉道:“这是什么东西?这般怪异?”
慕青璇与那黑影打过照面,亦是秀眉微颦:“像是南巫的活尸,但是却又不像,身上怨气太重,又懂得避开人。恐怕是人活活被埋,因缘巧合成了精怪。”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以解释。
这时天已经大亮,晨曦透过林间树枝,影影重重,一派静谧。谢惜朝见她为难,知道今日追踪算是失败了,便安慰道:“还是回去吧,既然这个精怪会潜入林府,到时候我多加派人手守着,设下陷阱,若它再来,总保它有来无回。”
慕青璇听了只是默默,半晌才叹道:“如今打草惊蛇,想要再抓住她,已是难上加难了。奇怪,我设下的‘天地玄阵’它居然知道在夜色殆尽,晨曦初现,生死门交换之时逃出。”
她百思不得其解,谢惜朝无奈一笑,只能劝她先回府衙才慢慢商议才是。
两人一路回了城中,刚到府衙门口,就看见一位知州神色紧张,见谢惜朝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小步上前,急急道:“大人不好了,林州府大人的夫人昨夜发了疯,拿了刀子连连砍死了三个丫鬟,如今林府中一团乱,请大人去主持大局!”
谢惜朝闻言一怔,与慕青璇对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道:“怎么会这样?”
昨夜他们两人守在林府屋檐上,分明听不到任何动静。知州见他们两人神色惊异,连忙道:“小的也是听来报信的人说的,具体还是得谢大人亲自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