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如繁雨敲打在她的心瓣上——这是一种灰色的,带着宠溺与无奈的叹息。
这荒芜的黑夜如一头狰狞的兽,吞没了一切美好的光与感情。在又一次被蔓生的灌木绊倒的时候,手指尖触到了稠热的血液里,无望的少女终于崩溃般地痛哭了起来。
“哥哥。”
夜空一片寂静,只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哥哥。”
“哥哥。”
少女的眼神逐渐涣散,然,她咬裂了嘴唇,疼痛令她暂时地清醒。可是,手中提着的探照灯却突然地暗了下来,一切都沉于绝望的黑暗中。
“哐啷。”
白露扔掉了探照灯,眼睛适应了黑暗,便又摸索着往前走。
路,似乎在摇晃。
白露一惊,下意识地去拉自己的裙裾,然,已经太晚了。她的脚踏到了一块长着青草的松土,身子不禁趔趄着。
身体不能控制平衡了吧?
少女这样想着,她已经从侧岸滚下,冰凉的水流瞬间包裹住了她,一下子涌进了胸腔之中。
冷……好冷啊!
倔强少女又一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因此清醒过来,意识在一瞬间模糊起来。
只是,身体的本能还是有的。
随着水流涌入记忆的是,她的右手攀上了一些什么东西。
陆人曦越来越烦躁了,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
突然,脚尖踢到了硬硬的长方形的物体,他用灯一探,原来是一个电池耗尽的探照灯被随意遗弃在侧岸的岩石旁,心中顿有不安涌了上来,像蛊虫般噬着他的心。
“笨蛋白露!”
花一般的少年怅然地睁大眼睛,手中的探照灯疯了一般地横扫着河岸、灌木丛林、溯流而下的瀑布。
突然,少年的目光在岛中河那一段怪石嶙峋的激流处停下了。
那……在岛中凸起的怪石上伏着的是什么啊?
陆人曦怔了一下,血像突然涌进了大脑,他几乎快要窒息了。然——他渐渐地冷静下来,脸色却变得阴霾,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他提着探照灯从荆棘遍生的侧岸滑了下去。枝上长着勾刺的棘草,像小蛇一般咬噬着少年裸露的肌肤。
一道又一道的细小伤口似眼睛。
陆人曦便带着这些细小的眼睛锳过河水。
激流旋转,似狰狞的命运,欲将少年卷入黑暗的深渊。
少年顺着探照灯射出的白炽光,却坚定地,矢志不移地往前缓慢地迈进。
终于,少年空着的右手攀住了怪石的一角,锋利的岩尖割破了他的手,他却只是俯身去望昏迷在礁石上的少女白露。
白露的嘴唇苍白,一滴滴水珠如水浪般蜿蜒在她的衣裳上,恍似勾勒出一幅冷清的水墨画。
陆人曦心中不由一悸,却是又惊又怕,修长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一丝力气也没有。然,他终于咬一咬牙,强自用双手抱起白露,缓缓地锳水往着岸边而去。
一路前行,浑然只觉到达别墅的路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双黑瞳却是越发的澄明,似乎心底只盼着从此可以天荒地老。
陆人曦唇边噙着一丝笑意,低头细看怀中昏睡的少女,如此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如一头小兽般温顺,有一种奇异的欢喜填满了他的胸腔。
然,他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抱住白露前行。
终于,前面的槭树有另一束探照灯的光传来,那样亮晃晃地明艳着。
是明来找他了吧?他此刻终于可以安心。当探照灯的光落在了曦的眼瞳上,一圈一圈的光晕令他的神思恍惚起来。
——曦!你这个笨蛋!
陆人明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手搀住了摇摇欲坠的陆人曦,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掐入曦的手腕之间,转瞬,便浮出淡青色的勒痕。